这些天,云江离除了要多照顾一个病人外,每日依旧安静的看医书、研磨些药草、或制些丸药。 对于捡回家的小少年…… 云江离从书案中抬起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少年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许多,对自己明明抱着警惕,却总还小心翼翼的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偷偷试探着。 被自己稍微一吓唬,就立刻缩回去,又怂又委屈。 他低下头继续凝神看着手中的书册,唇角却不自觉的扬了一下。 心中甚至开始有点好奇和期待,这少年下一次会想出什么千奇百怪的问题? 直至几日后,云江离才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劲。 燕穆宁的伤势不但不见好转,今日反而还有了起热的迹象。 按说少年伤势很重,起热倒是正常,怪只怪在这起热的时间上。 这日午后,换药时云江离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看起来依然是触目惊心的狰狞,似是用药上的问题? 微凉的指尖搭在少年苍白细瘦的腕脉上,他微微皱眉,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窗边那盆蔫了叶子的植物上。 燕穆宁烧的人有些迷迷糊糊,看着云江离起身走到窗边时竟是一点没反应过来。 云江离微微俯下身看了看那盆植物,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那蔫嗒嗒的叶子,又凑上去嗅了嗅,紧接着整个人的气场便冷了下来。 起身后,寒着一张脸的人,眼神扫过躺在榻上脆弱不堪的伤员,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间,不多时便重新端着一碗药回了屋内。 他端着药碗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盯着燕穆宁因起热而染上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一开口便是比寒冬腊月更冽厉的温度:“你这样,竟让我以为是自己的医术不精。” 燕穆宁听出云江离那藏在冷淡外表之下的火气,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撑着烧的微红的眼皮,抬眸便瞧见眼前这人比声音更要冷上几分的面色,吓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好、好吓人! “我……” 他哑声开口,刚思索着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一下,便看见云江离将药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再次递了过来—— “可以了吗?没下毒,喝药吧。” 燕穆宁满眼震惊,他竟然猜到了! 刚刚想要解释的话悉数被咽回了口中。 他撑着榻艰难的坐起身,垂头丧气的接过药碗,顺着云江离的唇刚刚触碰过的位置小心翼翼的饮了下去。 这次,云江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说不上来如此被人防备着,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他一贯清冷,向来不在意他人,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触动他的情绪。 可此刻看到眼前人,仍旧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胸中似是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哪里是小猫咪,分明是个小白眼儿狼! 云江离气得周身更冷了几分,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手紧握成拳。 被药苦的直皱眉头的燕穆宁,正在埋头苦喝,陡然觉得屋内有些冷。 他抬起一双无辜的眸子,泪汪汪的瞅了眼站在一旁快要结霜的大美人,瞬间认怂。 一仰头,将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其实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虽然还没能对这个面上清冷的大美人全然信任,但已经渐渐的开始放下了一丝警惕。 大美人面冷,为他换药时却格外温柔。 大美人少言,心思却比自幼照顾他的嬷嬷还细腻。 大美人医术堪比太医院、厨艺远超御膳房…… 燕穆宁始终记着那日云江离说的,医者只为救死扶伤。 可他如今,每日一合上眼,眼前便全是那几日被刺客追杀时的血腥场面。 他是真的后怕。 不知是烧的犯迷糊,还是喝下去的药有安神之效。 燕穆宁还倚着床头半坐着,心中细数大美人的优点,眼皮却已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美人凑过来,揽着自己的肩头,轻轻的把自己放平在榻上。 不知是不是烧的脑子犯抽,视线朦胧间,他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云江离的袖摆,唇瓣微动。 “你别……再气了……” 作者有话说: 小王爷:他生气了好凶!我要比他更凶!嗷呜。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这……这不太好吧! 燕穆宁被烧的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 云江离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怔住了,仿佛那两根手指勾住的不单单是他的袖摆。 原本越烧越旺的怒火,似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直接熄灭了。 云江离心中的不悦和难得一见的烦躁,竟然就被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直接安抚了下去。 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少年,指尖仍旧绕着自己的袖摆,清秀的眉拧在一起,浓密的睫毛还在不安的轻颤,似乎是在替主人诉说着委屈。 云江离轻叹一声,妥协般的轻轻将少年的手指抽出,转身从案上取出毫针,坐在榻边开始行针。 · 与燕穆宁分道而行的小九与小十一的两队人,也并不太平。 这次的下手之人,应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竟是下了血本,派出多队人马紧追不舍。 自绛阳城后,另两队人便分别绕路而行。 小九选择了经铜嘉,过临铜山,由南向北进京。而小十一则是先北上,从芜州再至宜城,自西向东回京城。 起初,小十一这边是顺利的,不知是不是他们选择的路线太绕远,对方似是完全没有料到。直至这一行人即将进入宜城,才被后知后觉的发现形迹。 而另一边小九带着的一队人,相比之下就有些格外艰辛了。 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架,爬山涉水,不停的改换路线走走停停。气得本就暴脾气的小九直跳脚,骂骂咧咧的赶路,准备进了京,一定先要去皇上面前好好的告上一状。 · 再次醒来,燕穆宁是被渴醒的。 小王爷有点委屈,最近好惨,想自己堂堂安亲王殿下,居然不是饿醒的就是渴醒的。 这话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费劲睁开眼的瞬间,燕穆宁怔了一下。 眼前的装饰……好陌生,这哪儿? 他条件反射般去摸短刃的同时,紧张地扭头看向旁边。 随后,还在寻短刃的手就顿住了,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窄榻上—— 云江离正阖目斜倚在窗前的窄榻上,青色的外袍随意的披着,微微蜷起的腿上搭着一条纯白狐裘。 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握着本书册垂在膝上,应该是看书时睡着了。 燕穆宁已经顾不上探究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睡个觉就换了房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江离的侧颜。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慵懒小憩的样子,就像是一副画卷。 几缕乌黑的长发从束发的缎带中跑出来,有些凌乱的垂在胸前,发梢隐没在外袍之下。 腰带因靠坐着的姿势变得松散,衣襟微敞,露着他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 许是燕穆宁的目光太过于炙热,云江离似有所感一般,轻轻掀开眼帘,便对上了他那双有些呆的小眼神儿,眼尾还染着些生病的红,看起来颇有些可怜巴巴。 但那眼神儿中,又明晃晃的写着:大美人! 实在是太直白了,云江离想装作没看懂都不可能。 燕穆宁偷看被抓包也就罢了,偏偏云江离那副偏冷的面相,加上带着丝倦意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让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王爷居然也怂了一瞬。 装作坦然的收回目光,直视着有些陌生的屋顶,燕穆宁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大美人的卧房。 自己现在躺着的床,明显比前些天睡的那个榻要宽上许多,这房间也比之前的大些。 除了床,窗边还有一张可供小憩的窄榻,另一边靠墙还摆放着一对太师椅,似乎屏风的后面还有个外间。 大美人竟然把自己带回了他卧房! 意识到这一点的某小王爷倒抽一口凉气,控制不住的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 越咳越停不下来,燕穆宁捂着被牵扯着丝丝拉拉疼起来的伤处,撑着床艰难的准备爬起来找点水喝。 爬到一半,一杯温水递到了唇边,同时温热有力的手揽着他的腰帮他坐了起来。 “咳……谢谢……咳咳、江大夫……” 他都没发现云江离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被水润过的喉咙终于不再干痒。 燕穆宁仰起脸,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对云江离道谢。 云江离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轻轻扯了扯肩上披着的外袍,坐在床边无比自然的撩开燕穆宁的袖子将指尖搭上了腕脉。 美人的指尖好凉。 自己身上这件墨色的寝衣好生柔软啊。 两个念头一同冒了出来。 燕穆宁手腕猛地缩了回去。 寝衣?! 大美人不但把自己带回卧房!还给自己换了更贴身的寝衣!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大美人救了自己一命之后,看、看上了自己的美色?想要自己以身相许? 也不能怪燕穆宁自恋,实在是他这张脸蛋,在整个大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就算没见过他的老百姓,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人人都知当今的安亲王殿下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 云江离本是看书看的眼睛有些酸,想要阖眸小憩一下。 可架不住少年那目光,丝丝缕缕地缠在自己身上,实在是磨人。 也不知道这小猫咪总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双水润润的圆眸似是会说话,望向自己时总是充满了千变万化的情绪。 这会儿不知又怎的,突然就炸毛了。 “怎么?” 云江离不解地看着把手腕藏在被下的少年。 “我我……你……” 燕穆宁吭吭哧哧了半天。 云江离刚皱了皱眉,就见少年呼的一下瞪着眼睛,凶巴巴的开口:“你、你凶什么凶!这是哪呀!” 云江离:“……” 不是,咱俩到底是谁凶? 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少年,云江离有些无奈的开口:“我的卧房。” “对啊!”燕穆宁瞬间底气更足了,挺了挺胸,发现这姿势伤口有点疼,又不动声色的悄悄塌了下去。 “所以,你、你为什么带我来你的卧房!还……还给我换寝衣!” “你说,你是不是……贪、我嗯额……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小王爷越说声音越小,还忽然红了脸颊,几个字含在嘴里说的含含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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