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念间,沈无霁占据了全部的主动权,明明他身形比关益瘦了一圈,但力度、速度、反应及回击速度,全都比关益高上一个级别还不等。 这明显是在诸多实战中练出来的! 外行看热闹,看不懂的新兵破罐子破摔开始欢呼喝彩。 乞丐孤儿出身的张草木没有正经练过武。他只觉得沈无霁的招式太流畅太精彩,精彩得嘴巴张得连草根都叼不住了,满眼亮晶晶地看着沈无霁。 内行看门道。 凌浩风神色严肃,皱紧眉头关注沈无霁的动作,想从他的动作中剖析出来师承的招式流派。 远处等着这群新兵蛋子打完过来抓人的乌兴旺眯起眸,头也没回地问旁边副将:“他那几拳,你能全部躲过去吗?” 副将安连杰摇头,皱眉道:“这不是普通练武的路数,大道至简,别人用他这几招——比如我,只会暴露我自己的弱点,但他不会。明显是师从多位大家,从实战中凝练出来的武术体系。” 余杨看不懂,但听到安连杰的评价眉心微跳。 他和乌兴旺心有灵犀地抬眸对视,互相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是他! 乌兴旺不动声色道:“这几个人是叫什么?你认识吗?” 安连杰遥遥指着正在打斗的人说道:“那个能力强的叫季吴生,身份册上填的三木镖局镖师,是个孤儿。跟他打的大块头是叫关益,风行镖局的少公子。查过了,三木镖局和风行镖局有些冲突,他们怕是因为这个才对上的。” 季吴生,沈无霁。 乌兴旺和余杨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扬起了唇,没说话。 安连杰继续道:“刚刚打的两个人,流里流气的那个叫张草木,是个孤儿,在武馆待过几年。另一个是玄州凌家的嫡次子凌浩风,一家子从文就他走了武路,基础扎实,就是这性子太正,估计得磨一磨。” 余杨笑道:“看来你们这次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安连杰:“是呀,这两个和刚刚那两个都不错,不过该罚还是要罚。” 乌兴旺摸摸鼻子:“我知道,你不用强调。” “新兵惩罚减半了。”安连杰瞅他一眼。 乌兴旺:“咳。” 余杨听着直笑。 乌兴旺新入营的时候就因为跟新兵对打吃了个闷亏,等他爬到能够制定营中规则地位的时候,直接取消了新兵内斗惩罚。 用他的话来说,好兵都是对打练出来的。 结果海隆来领兵后直接把乌兴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说军有军规,规矩是从新兵抓起,直接取消惩罚等于乱搞。 当时安连杰也在,也被连坐喷了个狗血淋头,以至于他心有余悸到现在。 这边说着,那边沈无霁将关益的底细摸了个清楚,然后一脚踹到关益的膝盖窝,将人放倒在地。 沈无霁单膝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他两手缠在一起别在他脑后,慢条斯理地问:“服了吗?” 关益:…… 并不服! 这个倔驴不多打个几次是打不服的,沈无霁心知肚明,起身,拍拍手,“行了,这一次应该能让你消停个几天。” 说完他转身朝后方看一眼,果不其然,刚刚站在营帐前的乌兴旺等人已经往这边走了。 沈无霁叹了声,今天真是舍屁股陪犟驴了。 其余人也看到了将军前行的方向,有沈无霁的话在先,大家都惨兮兮地站起身,立在原地。 在距离乌兴旺两人远处的地方,沈无霁干脆利落单膝下跪,行礼道:“参见将军、副将、郡令。” 后面众人紧随其后,一同行礼。 被沈无霁行礼,猜出他身份的乌兴旺承认自己很没骨气地想躲开,他摆摆手,“都起来吧。” 他朝安连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处置。 安连杰奇怪的瞧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乌兴旺有些……怂? 默默被自己的猜想抖了个激灵,安连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宣布给他们的“奖励”—— “张草木、凌浩风、季吴生、关益,军中内斗,罚三十军棍。” “其余一干人等起哄无作为,皆罚十军棍。” “念在尔等为新兵初犯,数量减半,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安连杰的军令转眼便传遍整个原郡军营。 犯事儿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挨顿打。 等真被压着趴在长凳上时,那种压迫和害怕才彻底涌了上来。 张草木伏趴在凳子上,忍不住问较近的沈无霁,“咱们是不是,被竖典型了呀?” “差不多?”沈无霁淡定地回。 他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想到这个场景依旧有点想笑,“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军规啊。” 沈无霁左边是张草木,右边是凌浩风,两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凌浩风涩然道:“我们起矛盾的时候,旁边一位老兵说军中不禁私斗,打一架就行……” 沈无霁:…… 他侧头望向张草木,“那家伙没被人坑过憨憨的,你怎么也掉坑里了?” 沈无霁算是看出来了,凌浩风就是个被家里保护得极好的公子哥,有钱有权,正气浩然,但没受过社会的毒打,纯粹是跑出来找罪受的。 张草木咬牙道:“我看他家人跟将军有说有笑,以为他有特权来着,结果纯傻子!” “啪——” 属于张草木的军棍压着他的声音砸了下来。 张草木被打了个激灵,连忙抱住凳子。 沈无霁无声一叹,把自己梳成小辫子的头发拨了下来,咬住 “啪——” 一棍用力砸下,沈无霁趴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地挨着。 被不停说傻的凌浩风:………… 他郁闷地学沈无霁咬住头发,挨棍子。 最边上的关益啥也听不清楚,本来打架输了就憋屈,输了还要挨打,更憋屈了。 傻大个在心唾弃自己的不争气,抱住凳子安安静静挨军棍。 处罚场地在整个军营的正中央,全军营两万人都知道今年的新兵刺头出来了,吃完饭闲着没事儿就过来转悠看一眼。 连沈无霁四人在内,总共被罚的有三十二人。 今年的新兵是两千人,其余新兵都被喊过来学规矩,他们看着场上噼里啪啦砸下来的军棍,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杀鸡儆猴,如张草木所说,他们就是被树了典型。 二十八个新兵只需要挨五下,挨完就跪到旁边看剩下的四人。 在南皇军队那两年,沈无霁也没有挨过军棍,顶多是以身犯险多了比如那次被侏儒杀手伤狠了,南宫凝华传信让林大按着他抽了几下,鸡毛掸子的那种。 随着三木镖局走遍全天沈的时候,沈无霁也没有因为镖局的规矩挨过罚。 最开始祁森因着身份对他照顾有加,后面运镖时他干了什么不要命的蠢事,祁森直接不忍了上脚踹。 沈无霁还疑惑祁森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直到他看见江敛传给祁森的信,无语凝噎,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总而言之,沈无霁就没被这么没脸没皮的罚过!!! 该死的关益,以后绝不要放过他!! 沈无霁自动忽略在行宫被江敛抽的那一顿。 军棍打到第十下,沈无霁咬住头发的牙齿开始发酸。 他吸一口气,等十一下落下后再舒出,几乎是跟着军棍节奏来呼吸。 十五下军棍比沈无霁想象的重,估计身后已经肿胀得不能碰,不过应该是对新兵手下留情了,没打到传闻中皮开肉绽的地步。 沉闷的军棍声消失。 沈无霁深呼吸两下,撑着长凳直起身,原地跪下。 他们这四个罪魁祸首要跪省一个时辰,其余人倒是可以散了。 乌兴旺、余杨和安连杰监督着军棍打完后就撤了,剩下的全看沈无霁四人的自觉程度。 转眼间,高台上散得只剩沈无霁四人并排跪着,其余人慢慢挪到下面离开,不时逆着夕阳看一眼台上跪着的四个人。 沈无霁目不斜视地跪着,张草木往他旁边凑了凑,小声道:“咱们是不是……赶不上晚饭了?” 凌浩风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我那还有几块糕点,应该没有坏。” 张草木叹一声:“遇见你真是倒霉悲催的。” 一直没吭声的关益闷声道:“我托人帮忙留了几个馒头——” 沈无霁眼角一抽,扭头隔着凌浩风瞪他,磨牙:“你小子,找我打架都不忘吃东西?” 关益心虚道:“那不是,那不是只下训后才有时间吗……” “呵。”沈无霁冷笑一声,“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件事,明天可还有一整天的操练。” 闻言,另外三人脸色都变了,像吃了只死苍蝇般。 沈无霁把头扭回去,面无表情道:“今天在军营里出名,后面拖着伤老兵对练有的受了。” 另三人:…… 余光扫见他们脸都白了,沈无霁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等天暗下,同挨一顿打的四人才缓慢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回营帐。 十个新兵睡一个营帐,沈无霁在的营帐有三人今天一起挨了打,另外几人心有余悸地盯着沈无霁瞧,甚至上来帮忙扶住沈无霁。 大家关系还不错,倒不存在幸灾乐祸的事情。 沈无霁也不矫情,挨个谢了一句,趴到自己的被子上闷声养伤。 军规处罚不见血不给药,身后的肿胀疼痛只能沈无霁自己受着。 不过沈无霁刚安抚完自己咕咕叫的五脏庙后,门口的新兵喊道:“老季,那个和你打架的人让人送馒头来了,是叫关益的。” 沈无霁:? 他诧异地撑起身子,往营帐门口看去。 紧接着,新兵又喊:“那什么,今天挨打的人,凌浩风托人给你们送块糕点,糕点不多了,一人就这么一块,填点肚子。” 说完,那新兵给另外挨打的三人各分了一块儿,然后跑来偷偷塞给沈无霁三块半巴掌大的白色糕点。 沈无霁:??? 新兵小声道:“凌浩风说把剩下的都给你。” 沈无霁嘴角微抽,接过糕点和馒头道了谢。 他看着放在自己枕头边上的大白馒头和糕点,忍不住笑了下。 这群家伙。 还挺好玩儿的。
第75章 夜深, 军营渐渐沉入安静,虽然挨了打的几个新兵有些辗转难眠,但并不影响其余人休息。 沈无霁忍着想用止痛药的心思深入梦乡。 等第二天被同营帐的新兵叫醒时,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嘶得其余人以为有蛇出没, 连忙看过来。 “没事儿, 手酸了发麻而已。”沈无霁强咬着牙齿让自己微笑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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