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如微微往后靠,倚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房梁上的雕饰。 又过了片刻,沈周如道:“十来个人屋子里都被放了首饰……怕是有人故意如此,去查查,朕要知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 孙云海垂首:“是。” 说完,他准备起身退下,就听见门外的小贾子高声道:“皇后娘娘求见。” 沈周如呼吸顿时沉下来,呼吸声沉重得孙云海都听的一清二楚。 孙云海连忙起身退到一侧,想要离开。 沈周如冷声道:“去,请皇后进来。” 孙云海:“是。” 一身华服雍容的李清凤缓步进入宣政殿。 孙云海候在门旁,他用余光扫一眼李清凤,想看她对这个谣言的态度。 但很可惜只看到了李清凤的平静和端庄,一举一动都能将凤仪刻进了骨子里。 宣政殿正殿门再次关闭。 小贾子蹭了过来,小声问孙云海:“娘娘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清者自清。” 孙云海笑了下,“更何况这宫中是非对错主要看陛下的心情,皇后娘娘有何可怕的。” 小贾子一脸恍然大悟:“是了,娘娘深受帝宠,何需怕这捕风捉影的事情。”
第65章 孙云海笑容未变, 皮笑肉不笑地对小贾子道:“咱家还有事要办,你先守着,后续有什么事再派人去寻我。” 小贾子点头应好,不疑有他。 等孙云海快步离开, 小贾子回神般挠头嘀咕着:“都不知道你去哪, 我上哪去寻你啊!” 孙云海自然不知道小贾子的纠结, 他左右打量一下两侧来人,晃进了侍卫休息的偏殿。 禁卫刚交了班,外面随侍的禁卫也被打发到远处候着,现在这里没几个人在,大多各找个角落坐着歇会儿。 见到孙云海, 大家零零散散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继续闭眼休息。 孙云海在向里处寻到了想见的人。 “孙公公。” 江闲坐在长凳上, 有些意外地望孙云海,“有事?” 孙云海朝他笑了下,“开云轩王汉和李嬷嬷吵得咱家有些烦,过来歇会儿。” 江闲挑眉,意有所指, “怕不是开云轩令您心烦吧。” 禁卫是他的人, 他自然知道刚刚沈周如发了火,为什么发火。 “这宫中人多嘴杂的, 更烦。”孙云海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 惆怅道。 江闲扯一下唇角, “宫女太监可不归本官管, 公公找错抱怨的人了。” 孙云海:“禁卫队里也不少说三道四的, 江统领不心烦?” 江闲假笑道:“本官心烦也没用。” 孙云海也笑着说:“那江统领不想找人解忧愁?” “找谁?找孙公公吗?”江闲漫不经心地和他打太极,“本官找孙公公无用, 孙公公找本官也无用,因为我们本就两不相干。” “真的两不相干?” 孙云海狐疑地盯着江闲瞧。 江闲摊手,闲适道:“本官现在这么闲,怎么可能与本官相关?” 孙云海沉默地看他几眼,然后点头,“好,那咱家就忙咱家的事去了。” 江闲笑:“劳烦公公亲自关照这一趟,有心了。” 孙云海扯扯唇角,“咱家就看江统领合眼缘,想多聊聊天,下次劳烦多给个机会。” 说完,他也没再啰嗦,扭头就走了。 瞧着孙云海仿若带着几分失望的背影,江闲托着下巴,更好奇江敛是从哪寻来那些能让孙云海牵肠挂肚的东西。 好好一位御前大太监,为寻个帮忙的机会都快愁成惊弓之鸟了。 江闲摇摇头,继续抱胸倚柱休息。 皇后谣言这件事和沈无霁、江敛没有半分关系,两人甚至在孙云海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 乍一听到这件事情,沈无霁只觉得好笑,果断道:“皇贵妃传的谣吧。” 江敛看他一眼,“这么确定?” 沈无霁呵呵道:“除了她,还有谁会急着拖皇后下水,还是用这种事情。” 江敛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儿,沈无霁从贵妃榻窜到江敛坐的圈椅旁边,不爽道:“这件事情闹出来,只有皇贵妃会出事吧?” “那要看当事人怎么想。”捧在江敛手上的书被他翻过一页,然后继续漫不经心道,“看他想怎么处理。” “那我呢?” 沈无霁指一指自己,“我不该知道这件事然后去闹一闹?” 江敛瞥他眼,“傻子该有个傻子样。” 沈无霁撇嘴,拽过另一个圈椅坐下,更不爽了。 知道沈无霁心里有气,江敛视线落在书上未移动,但还是抬手拍一拍沈无霁梳得整整齐齐的脑袋,干脆道:“如果你想让皇贵妃万劫不复,那得先从静思堂的那人下手。” 沈无霁咬一咬牙,“那就等等,看谁还要下场。” 宫中势力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再想发泄也得谋局而动。 江敛合上书,视线慢悠悠地落到窗外枝繁叶茂的树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沈无霁的意思。 现在还没彻底入秋,但已经到了多事之秋的时候。 先是冷宫庶人出逃,再是三皇子沈无霁疑似谋杀庶人,紧跟着晋王被关进静思堂禁足,这系列事情还没查清楚,又自开云轩退回来一群宫女太监,让掖庭忙得脚不沾地。 孙云海忙着调查那些人屋子里的首饰,忙里偷闲去御膳房晃悠一圈,端了几盘菜送到开云轩。 因着开云轩的事情,御厨们都不太想被分去开云轩,前面应了孙云海要做拿手好菜,躲回厨房后都在敷衍了事。 听说沈无霁不爱吃重口味的东西,他们一个个往死里加调料,只有开云轩最初的掌厨张青瓦严格依照孙云海的要求。 约莫七盘菜被送入开云轩,七盘菜连带盘子全被沈无霁砸了个稀巴烂。 最后是江敛点了完全符合要求的那一盘菜,也就是张青瓦。 挑选新掌厨这件事情,王汉从头到尾没有插手的机会。 他沉默地站在旁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偶尔的眼神让李嬷嬷有被毒蛇缠住脖子的寒意。 沈无霁也注意到了王汉,他扭头去催江敛。 一条龙的催促下来,忙来忙去的孙云海终于在第二天就首饰查到了王汉头上。 证据和各方供词呈到了沈周如案上。 孙云海谨慎道:“奴才最初疑心是有人见事情败露,所以将手上的东西都分开栽赃给其余人,查到后面发现这些首饰都经了王汉的手。” “奴才刚刚去寻他,他也没有狡辩,说是觉得李嬷嬷带回来的这些人不听他差遣,所以想将他们都弄走。” “不听他差遣?” 沈周如神色冷漠,带着质问,“他身为开云轩的掌事公公,连这些人都管不住?” 孙云海一板一眼道:“王汉曾跟奴才说过,他觉得殿下与李嬷嬷亲近,所以他无法更好的完成该做的事情,觉得当初该他跟去行宫——” “砰——!” 一卷奏折被沈周如砸到地上。 他厉声道:“该谁跟不该谁跟还轮得上他做主了不成!” 孙云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低声问:“陛下,可还要继续审问王汉? 沈周如负手而立,胸膛起伏不定。 这几天事情太多,他本来就气不顺,现在更是恼火道,“不用管他!让李徐兰给朕把开云轩守好!” “是。” 孙云海应声,没敢再说话。 片刻后,沈周如沉着嗓音道:“传,皇贵妃!” …… 沈周如的一举一动都被传到了开云轩。 江敛今天没有进宫,沈无霁坐在书房里沉默思考。 香菱轻声道:“皇后身边的人传信,说是谣言四起那时,皇后一点都不慌张,她收拾整齐去的宣政殿,回来依旧衣衫端正,连妆都未乱。” 沈无霁:“皇后有跟身边人提起这件事吗?” 香菱想了想,回道:“皇后只是说当年她忙于后宫选秀,有关长公主的安胎事宜都是交由皇贵妃,说她与长公主情同姐妹,不可能也没必要去做害长公主的事情。” 说完,香菱补了一句:“传信的人说,皇后在抄经,为长公主祈福。” “猫哭耗子。”沈无霁不冷不热地评价。 香菱:“看起来,矛头应该指向了皇贵妃。” 沈无霁望着书桌上被铺得整齐的白纸,继续沉默思考。 现在事情怎么发展,全看皇后在宣政殿说了哪些话,以及这次皇贵妃去,还会说哪些话。 前朝后宫都在紧张地盯着宣政殿。 在这个一触即发的时候,太子沈无非进宫,去往凤仪宫。 凤仪宫内,李清凤姿态雍容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沈无非朝她行礼,旋即屏退四周的下人,坐到李清凤身侧。 “母后,安妃的事情,是否还有内幕?” 沈无非轻声询问,“若皇贵妃狗急跳墙往您身上泼脏水,该如何是好。” 李清凤笑了笑,开口道:“可若,安妃那个孩子是母后奉命处理的呢?” “最初母后就察觉到哪位并不愿安妃怀孕,便趁着安妃去佛塔时将那些下了避孕药物的膳食都换成上好的药膳。但成棠溪那个傻子以为我是纯心偏袒安妃,拿了掌事权后就故意苛责安妃、克扣她的用度,甚至自作主张更换安妃宫中历年供给,反倒让安妃怀了孕,引得那位暗中大怒。” 沈无非万年不变的微笑面具僵了僵,“您的意思是……” 他抬手指一下头顶。 李清凤笑容优雅,“是。” 沈无非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眉头微皱,不解地问:“为何?” “和亲公主,不入正位,其子不入东宫。” 李清凤捧起一杯茶,轻轻吹开茶水浮沫,慢声道,“南皇当年只是一时疲软,谁知道往后如何?外戚势大,此乃大忌。” 沈无非疑惑,“那为何还有三皇弟?” 李清凤叹了声,“是意外,但已经规避不了,再次人为处理了怕是会逼急安妃。” 沈无非:“所以,父皇是因着这事才如此宠爱无霁的吗?” “或许吧。”李清凤摇摇头,“君心难测,我们只待静观后续。” 沈无非沉默一瞬,继续问:“皇贵妃知晓父皇对安妃的态度吗?” 李清凤笑了:“若她知晓,还能做出这般蠢事?” 沈无非扯了扯唇角,也跟着笑了下。 “好了,等今日后,皇贵妃就废了,只看你那二皇弟是不是个有脑子的。” 李清凤抿了口茶,又道,“不过母后也是至今没看懂你父皇对安妃还有沈无霁的态度,他为沈无霁破了这么多规矩,你依旧不可对沈无霁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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