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凝华紧紧皱眉:“这话我没听到,你也不用再说。” 丢下这句话,南宫凝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敛的脾气是你说不干我偏要干。 南宫凝华提过一次,他想刻意挑起天沈和大齐的战争,然后带兵佯装支援天沈,攻大齐。 最初江敛忙着收拾江岳没有同意。 南宫凝华也知道这件事一个不慎就是生灵涂炭,当时只是提出来做个预案,几次推演都有问题后就搁置了,没成想江敛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透明的沈无霁在旁边暗暗着急,他太清楚江敛的性格了,表舅怎么就敢放心走掉了啊! 事实证明,南宫凝华还是没有彻底摸透江敛。 不过一年的时间,江敛就把那些对皇位有意的亲王都撺掇了个遍,甚至扒出了他们和大齐的私下联系,让沈周如火气上头又不得安宁。 然后江敛又用了三年的时间,挑选了一个容易掌控的大齐皇子,引着他一个一个杀光他自己的兄弟,顺利继位。 大齐内乱结束了,天沈内乱开始了。 这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在江敛的鼓动下,大齐新皇朝着内忧外患的天沈发起了猛烈进攻。 以防南宫凝华善心泛滥过来阻挠计划,江敛甚至给他找几个不小的麻烦。 江敛对外公布了几个南宫凝华可能会立的宗族子弟,让南宫凝华不得不先清理着火的后院。 等他处理完自家的事情,江敛已经把计划推进了一小半,天沈国中动荡到了无可退的地步。 为此,南宫凝华每次见江敛就是先一顿挖苦,再一顿嘲讽。 江敛听得耳朵起茧,无视之。 这几年内,大齐经常性出兵试探,沈周如正焦头烂额不想搭理大齐。结果就这一次,新皇继位内乱结束后的大齐精兵勇猛无敌,接连攻破了通州几座城,自通州长驱直入。 沈周如慌了神,被迫接受南皇不怀好意的相助。 随后是长达近一年的拉锯战,南皇先后灭了大齐五万军队,然后反手灭了以为希望近在眼前的沈周如。 沈无非仓促继位。 前线防线溃不成军,南皇军队虎视眈眈; 大齐新君怒不可遏,召集人马偷袭玄州,要屠玄州用以慰藉他们士兵的在天之灵。 玄州已经没有可以抵挡大齐的军队,但这个时候正是计划中南皇大军绕通州攻击大齐的时候。 江敛便当了回将军,赔上了自己打拼半辈子的势力,硬生生将大齐军队拖了半个月。 南宫凝华后来评价道:“你江敛居然也有善心大发的时候,自己守着空城,却护着满城百姓往京逃亡。” 江敛听后没有回应。 一直旁观的沈无霁只觉得胸口抽搐的疼。 这哪是善心大发,明明是江敛心存死志,他不想活了。 南皇大军在南宫凝华的带领下踏破大齐河山。 不过南宫凝华善待俘虏和百姓,攻了城也只是高层势力易主,并未对底层百姓产生太多影响,反倒得了百姓的拥护。 待大齐彻底易主,江敛功成身退,回到自己的一处别苑安安静静地躺下。 没过多时,不知道如何逃出来的大齐新皇攥着匕首杀了进来。 沈无霁一直站在江敛旁,眼睁睁看着大齐新皇疯魔一般用匕首捅江敛。 而那些时时刻刻护在江敛院子里的暗卫全部消失不见,除了江敛刻意撤掉暗卫防守,没有第二种可能。 江敛只疲惫的看一眼大齐新皇,呼吸缓缓沉了下去,然后闭上眼,仿若睡着了般平静。 他似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汩汩直流的鲜血,也感受不到那钻心的疼痛。 他想死。 他在求死。 短短七个字在沈无霁脑中循环反复。 待江敛已经死得救无可救的时候,大齐新皇才悲怆地倒在地上,任随后破门而入的侍卫将他捆成团丢了出去。 南宫凝华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他看着被江敛死死握在手中的长命锁,久久不能言语,长叹一声,“你当无霁会愿意你为他殉葬吗?都是傻子。” 江敛早已是被天沈和大齐唾骂的乱臣贼子。 他死后没有归处,南宫凝华便依照江敛的遗愿将他火化,然后掘了天沈皇陵,把江敛的骨灰洒在了沈无霁的坟前。 后来南宫凝华寻了位据称是半仙的大师,霸道地让他帮忙超度江敛和沈无霁。 这位大师,飘在旁边的沈无霁也认识,是道则…… 他忍不住用拳头砸手心,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连上了。 感谢表舅,感谢道则大师。 沈无霁长舒一口气。 被绑过来的道则并未屈服于南宫凝华的霸权。 但在看了江敛和沈无霁的八字后,他主动提出为沈无霁迁坟,迁至青龙山寺后山。 后山竹林与沈无霁来时见到的那片竹林几无二样,沈无霁怔怔看着一众人费力的迁坟,他转过身,望向竹林旁的小屋,下意识往里走—— “殿下,太阳即将下山了,您也该醒了。” 一道厚重又平和的声音从沈无霁后方缓缓传来。
第112章 在道则仿若诵经的呢喃重, 沈无霁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前的小屋变成了入梦前的床顶。 他平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又麻木, 半晌回不过神来。 道则只是来唤醒他, 见人安安稳稳地睁开眼望着床顶发呆, 道则松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待沈无霁彻底清醒自床榻上爬起时,天已经半黑。 道则正坐在竹林口的木桩上,静静等待沈无霁。 “大师。”沈无霁走出小屋,神色复杂地看着道则, “梦中的那些事情, 您也知道吗?” 道则微微摇头, “十一年前,贫僧做了个梦,梦中是两位不清楚姓名的人迁坟埋在了这小屋后方。后来贫僧频频起卦,卦象都指向了皇宫。再后来宫中法事,贫僧见到了您二位, 这才明白梦中所指的两人是谁。” “贫僧的任务是将殿下和世子带到此处, 剩下的全靠您二位的造化。” 沈无霁:“那您今天白日等在山门口也是早有预料?” 道则笑了声:“三个月前,心悟师弟给贫僧算了一卦, 称这几日有贵人回京, 同日将会到访山寺寻贫僧。” 沈无霁叹一声:“料事如神, 青龙山寺名不虚传。” 说完, 他郑重的朝道则行了一礼, 在道则讶异的视线中道:“有些事不便明说,但还是得感谢大师, 谢您给予我和江敛再续一世的机会。” 道则愣了愣,舒心地笑了笑:“原来如此。虽不清楚具体事情,但能得见殿下与世子再续前缘,也是道则的福气。” 说完,他提醒道:“若殿下要下山,尽量从侧门的另一条路走吧,刚刚寺里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不需要明说,沈无霁也懂了,他转身就往道则指的另一条路下了山。 那些冲着三殿下而来但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的人如何气急败坏,沈无霁管不着。 他取了马,一路狂奔回城里,又到云肆点了几款江敛最爱的糕点,揣着热乎的往江府赶。 承安侯死后,承安侯府所有财产都归江敛继承,现在只需要沈周如下旨确认爵位世袭,属于江岳的承安侯身份就会成为历史,之后便是承安侯江敛。 不过江敛看那座府邸心烦,只让管家看着,自己懒得过去。 侯府中的女人剩了李晗和钱诗怡。 这两人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某种意义上就是江敛的属下,两人呆在侯府相安无事,日子也算太平。 至于沈无霁…… 虽然刚刚封了王,但他一没母妃,二没王府,皇宫不想回,蹭先伴读的府邸住一晚上没问题吧? 沈无霁哼着歌窜进江府。 江敛还在书房伏案处理庞大的士兵户籍,听见沈无霁的动静,头也不抬道:“晚膳在桌上,冷了喊人热一下再吃。” “我买了茶糕、桂花糕、绿豆糕、马蹄糕……”沈无霁捧着热腾腾的糕点往江敛桌前窜。 闻言,江敛微微抬眸,瞥一眼沈无霁略有凌乱的衣裳,“这糕点,从早买到了晚?” “那不是京城繁华迷人眼嘛,这看看那看看时间就过去了。”沈无霁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江敛不置可否。 他派去保护沈无霁的人一直在暗中候着,沈无霁也知道有这么群人默默跟着自己后面。 谁也没想着要隐瞒什么,江敛也乐得看缩成团的小猫时不时伸着爪子试探一下自己。 挺可爱的。 沈无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敛归到了奶猫那一类。 他挑了几样点心进行评价,然后在江敛要给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溜之大吉。 望着沈无霁逃也似的背影,江敛微微眯眸,好气又好笑。 他到想看看这家伙能忍到什么时候。 当天晚上,沈无霁半习惯性半偷偷摸摸地往江敛床上钻。 江敛洗漱出来,看着吭哧吭哧在自己床上铺被子的沈无霁,他挑眉问道:“又睡不着?” 沈无霁一僵,他没想到江敛洗漱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咳’了声,沈无霁自然地回头看江敛:“睡不着哇,反正我现在没有府邸没有房间的,就来找你蹭个床。” 江敛幽幽道:“李嬷嬷一大早就在收拾开云轩——” 沈无霁:“我才不想回皇宫那个鬼地方。” 瞧见沈无霁理直气壮般的模样,江敛好笑道:“那你就先住,我明天去跟李嬷嬷说你不想回开云轩,让她歇着。” “反正你府里也缺人,把李嬷嬷她们调出来呗。” 沈无霁躺到床上,漫不经心道,“我回来了,他们肯定知道当初有哪些人在帮我。太子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想算计我还是想算计座上那位。” 江敛将外袍放在一旁,闻言道:“换做你是太子,你会怎么做?” “我?” 沈无霁将左脚脚踝搭在拱起的右腿膝盖上,思考道,“我可能……再躲个几年?等消耗的人力物力恢复了,再说报仇的事情,不然现在出来纯粹是送死。” 江敛点头,又摇头:“忍了十几年的人突然爆发,极有可能剑走偏锋。如今太子怎么做,全看他的目的。如果他想要对你我报仇,估计会忍,如果他只有皇位或是某个必须去做的执念,那多半会在最乱的时候发起进攻。” 剑走偏锋四个字,让沈无霁不由得侧目看他。 他想到梦境中的江敛,那个忍了十几年却一朝之后不惜以身入局、搅乱三国风云的江敛。 他的视线过于灼热,江敛疑惑道:“怎么了?” 沈无霁咧咧嘴,“没啥,就是想怎么乱才算是。,不过还是别太快乱了,我还要收拢一下手中的势力。” 这场战让整个天沈都乱了,正是势力大洗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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