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孟大力人憨厚,公婆也都和善,只是公婆两人走得太早,在她怀上孟涛那年,公婆就相继去世了,只剩他们一家三口了。 孟涛五岁的时候,孟大力出了意外,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个五岁的孩子,日子就快要过不下去了,这时候她娘家人来了,不由分说地就说要让她离开洛河村,说已经替她看好了人家,那家能给她二两银子。 孙大娘没有同意,她执意给孟大力戴了孝,娘家的人就说,那就断绝关系好了。 那几年,再苦再累,她都咬牙挺了过来,但在孟涛十岁那年,他突发急症,治病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是不够,孟涛人躺在医馆里等着钱救命,她想着已经过去了五年,娘家人应该消了气,于是想去借点钱给孟涛买药。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娘家人嘲讽她,奚落她,在大雨天把她赶出孙家。 再多再苦的日子,她都坚持过来了,这剩下的十多年,她跟孙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往来,今天他孙康竟然还能腆着脸上门来,开口就要孟涛的抚恤金! “娘,他们会不会还来找麻烦啊?”陈庆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康离去的路上,想到平静的生活要被打破,他就有些忧心。 “怕什么?他们还能上门来杀人不成?”孙大娘站起身来,“多谢你啊周远,今晚在家里吃饭?” 周远摇头:“没事就行,饭就不吃了,我怕有人要收我的钱。” “啊?”孙大娘还有些在状况外,他看向陈庆。 陈庆赶紧摆手:“我没有啊。” 周远这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先前我顺路带他回来,他给钱;前儿不小心吃了他的窝头还他包子他给钱,我想可能他是个什么都要算清楚的人,我也不好占您的便宜吃碗饭,您说是吧?” 孙大娘:“啊?” 陈庆:…… 最终周远也没在家里吃饭,而是陈庆做好饭之后孙大娘给他送过去的。 那只整鸡被陈庆分成了四份,剩下的用盐腌上了,现在天气太热,只能用盐来减缓一下坏掉的时间,但还是要尽快吃完。 今晚这四分之一的鸡肉外加一只大鸡腿被陈庆剁开,用这只鸡的炼出的鸡油把鸡细细地煸了一遍,随后放上家家户户都有的大酱,还有一点香料,加上水慢慢地炖熬,陈庆在这个时间里又去洗了几个土豆,在菜地里摘了一把豆角,然后一股脑下锅炖上。 土豆软烂,豆角清香,散养的鸡筋道,连汤都是黏黏糊糊的极为下饭。 孙大娘掰了新玉米回来,碾碎的玉米加上杂面做成面糊,一个个地贴在大锅的边上。 陈庆的肚子咕咕叫,今晚这一顿,比他们过年的时候吃得都要丰盛。 孙大娘端着一碗鸡肉去周远家,大大的一个盆,几块饼也没遮住上面那个大鸡腿。 周远出来接她,孙大娘便说:“阿庆的性格,说差吧也很好,说好吧,有时候又很轴,你别介意。” 周远端着碗,还是以前那个,他记得这已经是孙大娘第二次跟他说这些了。 “我只是觉得,我在村里定居下来了,咱们两家又是邻居,俗话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这样事事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孙大娘笑着说:“是这个道理,只是阿庆,性子闷,心思自然就重,他总是避着嫌,你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家还俩。” 说到这里孙大娘又有些伤怀:“等一年孝期过了,我还是想把阿庆嫁出去,到时候,你记得帮我也掌个眼,选个好人家给阿庆。” 周远:……
第15章 孙康在洛河村碰了一鼻子灰,嘴里现在还有一股土腥味,他呸了半天,那股味道还是萦绕不去。 孙家在离洛河村不算太远的南庄村,南庄村不如洛河村富庶,孙家更是一大家子人,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 那日在镇上,他们才听说先前被征兵的人都回来了,虽然这么多年他们都没再跟嫁出去的孙翠有联系,但怕她再上门来借钱,孙康也是关注过洛河村发生的事情的。 所以他们知道了征兵的人回来,也知道了孟涛战死,得了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孙家如今说话说一不二的是孙家的老太太,孙老太太娘家从前也是富户,所以家中所有人都敬着她。 “老大回来了?”孙老太太如今已经五十七岁,虽然生活穷苦,但她精神矍铄,一点看不出老态。 孙老太太生了四个孩子,孙大娘孙翠排老三,其余三个都是汉子,除了嫁出去的孙翠,其余三兄弟都没分家,一家好多口人,还是住在一起。 孙康一脸愤恨:“娘,那孙翠简直太可恶了!”他看着一屋子的围着他的大大小小,还有满是期盼的自家儿子,低下了头。 他把今天在洛河村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只是没说自己被周远提起来还喂了土的事情:“她话说得难听,想来是还在生气当年的事情。” 孙老太太精神很好,但面上沟壑纵横,一脸的凶相:“她当真这么做了?” 孙康点头:“娘,她言语间都是怨怼,想来轻易是不肯把钱拿出来了。” “这个孽障!当年她要是听我们的话,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她还敢对我有怨怼!老大老二,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我还不信了!” 老二孙奇说:“明日开始就要农忙了,她要是要咱们帮忙干农活,咱们为了钱就得帮她干,不如再过几天去,反正大伟的婚事,不是定在九月份,还有点时间。” 孙康看着家里最小的那个哥儿,计上心头来:“娘,您还记得先前孙翠买了个哥儿,给那孟涛当夫郎的事吧?” 孙老太太点头。 “我看那个哥儿,长得也还行。”说完这话,孙康被自己的夫郎瞪了一眼。 “我是说,既然他是孙翠买来的,而且买他回来的当天,孟涛就走了,那就是说,他还没被人碰过,要是再卖出去的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孙老太太点了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那哥儿,当真长得很好?” 孙康赶紧点头:“个子很小,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少。” 这下孙康的夫郎是真的没忍住,一下揪住他的耳朵:“孙康!” “好了,当着孩子的面,闹成什么样子!”孙老太太皱着眉头,“我记着府城有一户人家叫罗家,那位罗老爷最爱的就是个子小的哥儿,要是那哥儿真像你说的那样的话,倒是能卖个好价钱,只是你确定还是个雏儿?” “应该是的。” 雏儿和经过人事的夫郎还是不太一样的,孙康确实没有在那个哥儿的身上看出来。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下次去他家,一边拿钱,一边把那哥儿绑了,记得找到他的身契。”孙老太太皱眉想,“老四跟阿伟也一起去。” 在洛河村里的陈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跟孙大娘去自家的玉米地里转了一圈,决定从明天开始就收玉米,他们家的山地比较多,往山下运才是最难的。 “明天一早咱们就开始吧。”孙大娘说,“早点去,日头毒了干活就太难受了。” 陈庆点头,这几年来他们都是这么干活的,今年应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第二天寅时初,陈庆跟孙大娘就都起床了,也没有做早饭,他们在背篓和箩筐里带着水囊和昨晚蒸的饼,村里的鸡都还没开始叫,他们就已经出了门。 玉米的叶子边缘锋利,皮肤擦过之后就是又痛又痒,别的活陈庆都干得很快,就是收玉米让他觉得很困难。 天都还没亮,上山的路不太好走,陈庆趔趄了好几次,终于到了他们山上的地。 两个人坐下吃了饼,只是因为起得太早,都不太有胃口,所以只是草草地吃了两口就开始干活,陈庆腰上别着一把刀,掰下玉米之后再把玉米杆砍断,玉米杆晒干之后就能做柴火。 他跟孙大娘一人收一行,他干活的速度比孙大娘慢了一些,没一会儿就落在她的后面。 直到日头渐渐升起,山林里的鸟儿也开始叫,陈庆的脖子和脸蛋上都被玉米叶划了,有些痒,他用手抓了抓。 山上这块地并不是太大,陈庆计划着他来挑三四次应该就能全部挑回家。 “娘,你一会儿就背一背篓就行,剩下的我过来挑几趟就好。”陈庆坐在地上喝水,他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只想喝水。 “好。”孙大娘也不逞强,前一阵腰疾犯了,不敢再贸然用力,若是再伤了瘫在床上,那才是害人,“你多跑几趟,一趟少装点。” “嗯。” “村里的好行走的地,我去问周远借一下牛车,一两趟就能拉完。”孙大娘顾自说。 这一块地在日出时分就收完了,孙大娘捡了一背篓玉米,又帮陈庆把玉米往箩筐里装,不过每个箩筐都没装满,怕陈庆挑起来太吃力。 准备下山的时候,孙大娘又把手绢叠好,垫在陈庆的肩上。 每年这个季节,陈庆的肩膀都受难。 孙大娘背着背篓往山下去,陈庆深吸一口气,用扁担挑起两筐玉米。 比他想象得要重一些,但也不是挑不起。 “阿庆,慢慢走,累了就歇会儿。” “诶,知道。” 陈庆的脸都被憋红,下山的路也不好走,每一步都要踏得结实才行。 两筐玉米的重量对陈庆来说还是太沉了一些,回家的一段路上他歇了好几次。 回到家的时候陈庆都快累瘫了,但这才是第一趟而已。 孙大娘还是想着为他分担一点,所以还是背着背篓跟他一起上山,能帮点儿是点儿。 等他们第二轮回来,李欣已经坐在他们院子里帮着撕开玉米皮,玉米皮也不扔,晒干之后用来引火很是方便。 桌上是晾着的水,李欣已经撕出了很多的玉米了。 “李欣?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陈庆扑到桌边喝水,喝完才跟李欣说话。 “我在家没事嘛,来帮你。”李欣还带来了自己六岁的弟弟李景同,小家伙在玉米皮里打滚。 李景同的名字是李欣的外祖父取的,在村里一水儿的狗蛋狗剩里显得格格不入,所以李欣的爹又给他取了个牛牛的小名。 “牛牛也来啦。”孙大娘很喜欢小孩子,从屋里拿了个糖块给牛牛,这糖还是上次周远给陈庆的,陈庆给了孙大娘,但孙大娘一直没舍得吃。 “谢谢婶子。”牛牛很乖,坐在玉米皮堆里吃糖。 陈庆歇了一会儿之后,就又要去挑剩下的玉米了,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再有两趟,他就能挑完了。 孙大娘还想跟着去,李欣站起来:“婶子,我跟他去把,您腰不好,在家帮我看着牛牛,我跟他一起去。” 孙大娘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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