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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回来后夺了朕的位

时间:2024-08-28 20:00:06  状态:完结  作者:归远少爷

  “赵邝呢?”殷无峥问。

  赵淮生摇了摇头,“他太迟了,已然神志不清,不过是撑了一盏茶时间,他就险些只剩一口气。”

  殷无峥微微蹙眉。

  自从得知凤栩为长醉欢所苦,他便想到了当日朝堂失态的赵邝都统,派人将之带了过来用以尝试戒断长醉欢,可惜赵邝服下长醉欢的时间似乎比凤栩要久许多,已被抽空了血肉精气,脏腑枯竭,更是时时刻刻陷入幻境中难以自拔,已是疯癫无状,如今依赵淮生的意思,看来从他身上是难以试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既然无用,便不必管他了。”殷无峥冷声,“盯着陈文琅。”

  赵淮生应了声“是”,又说:“吃得多,成瘾便快,陈文琅连续用了这么多日,也是时候了,其实陛下何以急于这几日……若是等陈文琅那边有结果,也更有把握些。”

  殷无峥却平静道:“无所谓把握与否,凤栩的身子经不住拖,无论如何,此举势在必行,早一日总比晚一日要好,至于陈文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其他的,都只是顺带而已。”

  赵淮生无言以对,却也知道殷无峥说得不错。

  无论长醉欢发作起来如何,想要凤栩活下去,便不能让他再吃,结果都是一样的。

  “照顾好他。”殷无峥又吩咐,“周福会留在此处,若有事命他去寻朕即可。”

  赵淮生也唯有应是。

  殷无峥毕竟是天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凤栩这十几个时辰已是难得,甚至为此耽搁了一日的早朝,他尚有政事要办,前朝的官员们虽奇怪陛下为何罢朝一日,但接到宫中谕旨召见时纷纷入宫与天子议政。

  .

  宫中地牢,原是关押犯了错的妃嫔之处,后又用于处置宫中奴才,只不过已经闲置了多年。

  陈文琅躺在干草堆里,一身衣裳尽是干涸的血迹,被凤栩硬生生剔了血肉的手掌已经消失,腕子下空荡荡的,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偏偏自己却不觉得痛似的,遍布血污的脸上笑意堪称疯癫,双眼无神空洞,口中振振有词却没一个字说得真切。

  他正堕在那如梦似幻的极乐之中,但很快,极致的欢愉被虫蚂蚀骨的痛楚取代,他的笑容渐渐消失,可神色间却依旧不见清明,连滚带爬地在方寸地牢中来回转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长醉……长醉欢……给我……"

  他疯了一样不顾满身地伤痛爬来爬去,两条腿无力地拖在身后,在地牢内爬行许久后,陈文琅还存着一丝清明神智,似乎猛地明白过来了什么,随即畏惧到几近崩溃地嘶声大吼:“不,不!长醉欢,给我长醉欢!”

  曾强加于凤栩身上的痛苦,终究也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地牢内响起回声,却始终无人理会他,很快,地牢内便传出一阵似乎痛苦到极致的崩溃哭嚎声。

  连凤栩这样挨过无数酷刑都不肯折腰的人,在长醉欢发作时都不得不向孙善喜之流跪求,遑论是陈文琅这等仗势欺人的东西,殷无峥将朝政处理好后便已是深夜,地牢那边来人禀报陈文琅几次意图自尽,均未得逞。

  这般惜命之人都忍不住要自尽,想必是当真被折磨怕了,殷无峥在心中冷笑。

  这才几日?这怎么够?凤栩如今的痛苦都拜陈文琅所赐,殷无峥恨不能将其剥皮拆骨做成人彘腌进酒坛子里去,怎能叫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别让他死了。”殷无峥冷声吩咐,平静而残酷地下令,“隔三日给他一颗。”

  他要让陈文琅在极乐与极苦间尝着何谓报应。


第53章 故人

  殷无峥命屋内伺候的允乐出去,而后自己坐到了榻上。

  凤栩就躺在那,像一尊漂亮又遍布裂痕的玉雕,了无生机,死气沉沉。

  甚至连平日里的假笑都没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内空泛无物,也不曾瞧殷无峥一眼。

  但殷无峥却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大抵是凤栩此生的磨难终于快要到尽头了,长醉欢的瘾并未如同最坏的猜测那样一刻不停,而是给了凤栩喘息休养的时间,看似是要等到下一次该服用长醉欢的日子才会发作。

  “想去看看陈文琅吗?”他问。

  凤栩终于有了些反应,缓缓转头,看向了殷无峥,眼中的恨意戾气令得眉心阴郁更浓烈。

  “去。”

  因为嘶哑,说得很小声,却是切齿拊心。

  灼灼烛火落在眉睫之上,照不出半分暖色,怨与恨让他好似地狱厉鬼般,苍白且阴冷,一双漆墨眸子泛起森然如刀刃般的冷芒。

  “好。”殷无峥伸手将凤栩扶起来,对外吩咐了声:“送进来。”

  外边候着的宫人便端着早备好的饭食送进来,另有人利落地在榻上安置了一张檀木小炕桌,做工精致的粥点纷纷摆上。

  “吃些东西,再吃过药,带你去看他。”殷无峥极体贴地将软枕放在了凤栩身后,照顾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

  凤栩有些怔愣。

  殷无峥又意有所指地对他说:“你会高兴的。”

  即便是父母与兄长都不曾这样照料过他,凤栩一时间难以回神,下意识听从他的话,拿起了银筷,却蓦地瞧见指尖的一抹红。

  他放下筷子摊开手,掌心也沁着绯色,这才想起他之前似乎攥了朵海棠,如今花早已不知蹭到了哪去。

  可就在这一刹那,始终不愿回想的记忆却如奔腾不息的海水般翻涌而来,如阴冷触足般将他死死缠缚,凤栩隐隐感觉到了蚀骨钻心的疼。

  他想起自己狼狈哭求的懦弱模样,好似变得不再是自己,脆弱不堪到无论在他面前的是谁,为了长醉欢他都能跪下去卑微祈求一个解脱。

  那是我么?凤栩自问,那个因长醉欢而哭嚎着祈求的废物,仿佛自私卑劣又懦弱的另一个自己。

  他本该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过来,再俯视着企图操控他的长醉欢说句“不过如此”,可最终他还是那样不堪地求饶认输。

  一败涂地。

  凤栩忽然觉得恶心,长时间不曾进食的脏腑一阵痉挛。

  他蓦地掩着唇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呕到流了泪。

  殷无峥因凤栩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措手不及,只能揽着他轻轻地拍背。

  凤栩呕了半晌方止,他猛地将搂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又伸手将那小炕桌掀到地上去。

  倏尔一声巨响,瓷器碎裂,吃食也洒了满地,凤栩对着满地的狼藉,醒来后始终平静的情绪就这么猝然崩溃。

  “别碰我,别碰我!”凤栩猛地挥手,打开了殷无峥伸向自己的手,他厌恶眼前的一切,更厌恶那个无能懦弱的自己。

  “为什么啊,殷无峥…”

  凤栩伸手掩住了脸,似是要将不堪的自己一并掩住,殷无峥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沉默地瞧着他。

  他可以说出一万种对凤栩有利的原因,可他心里清楚,这出自于他卑劣又自私的爱,于是到嘴边的千言万语也只剩下一句话——

  “我不想失去你。”他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凤栩,我不想失去你。”

  凤栩终于抬起脸,他这次没有哭,只是用那样哀伤又绝望的神情,似是苦笑般呢喃,“可你从未拥有过我。”

  殷无峥不置可否地缄默。

  “你曾经有机会。”凤栩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残存的海棠花色,分不清被碾碎的究竟是花,还是他自己。

  “迟了就是迟了,天命要我家破人亡不得善终,我已经认了呀。”凤栩茫然又痛苦地低声说,“我已经…认了,可种下的孽缘却不肯放过我…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便仿佛在刹那间失了始终撑着他的那口心气,眉眼如旧,人却颓丧了下去。过了许久,他对殷无峥说:“随你罢。”

  那句孽缘殷无峥听得最真切,连他也觉得这两字用来概括他与凤栩的五年再合适不过,但即便是如此,殷无峥也不想放手,万人之上的高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都得到了,可真正坐在龙椅上,隔着冕旒去俯瞰群臣之际,殷无峥觉得索然无味。

  就好像这么些年的筹谋算计得了想要的结果后,也不过如此,偌大的江山浩浩渺渺,他四顾眺望之际却只能瞧见云霭重重,而那其中唯一鲜亮冶艳的颜色——竟是旧忆中的那人。

  从两年前那次连道别都没有的分离至今,殷无峥都难能忘了朝安城的小凤凰,只是没料到重逢后竟是这样。

  他看着垂着脑袋半点当年气焰也不见的凤栩,无计可施,也无所适从,他知道凤栩有多痛,即使是碎掉的白瓷,殷无峥也想攥在手里。

  最终他也只是将凤栩打横抱了起来,轻声说:“沐浴的热水备好了,只是想你先吃些东西……我带你去。”

  殷无峥的体贴堪称无微不至,将一身狼狈洗去的凤栩像黑夜中纤弱却妖冶的花,乌发垂散在身后,清隽又漂亮,只是苍白得过分孱弱了。

  “陈文琅在哪?”凤栩问。

  好歹他还是在乎仇人下场的,殷无峥瞧他那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又想抱着他走,却被凤栩侧身躲开了,便也只能作罢,亲自提着灯在前边给凤栩引路。

  凤栩早想过陈文琅过得不会很好,但才进地牢便听见里头凄惨无比的嚎叫声,直到他真正看见陈文琅,不由得愣了愣。

  陈文琅并未被用刑,甚至连之前的伤都被好好地处理过,断手的腕子也被纱布包了起来,只是人被锁链死死束缚在木架上,不断地扭动挣扎,嘴里的惨叫也异常凄厉。

  “是长醉欢。”殷无峥将宫灯放在一旁,昏暗的地牢里便多了些许亮光。

  凤栩便骤然明白了缘由,长醉欢的瘾上来有多痛苦没人比凤栩更清楚,眼下的确没人对陈文琅用刑,但陈文琅还是逃不开极刑,于是心中郁气终于得以宣泄,凤栩如寂灭星火般的眼神终于渐渐恢复了神采。

  他转头看向殷无峥,说:“你终于做了件让我高兴的事,但宋承观的下落审出来了么?”

  “快了。”殷无峥说,“放心,谁都跑不了。”

  凤栩瞥了眼已经被折磨到意识恍惚的陈文琅,心想宋承观这个女婿倒是也有点骨气,这幅狼狈样子了都没把有关宋承观的消息吐出来,不过也是,不说尚且能活,怕是还拿在外头如同过街老鼠似的宋承观当救命稻草呢。

  走出地牢后,凤栩不经意瞥见了天边凄清的月,今夜是个好天气,他也是第一次扛过长醉欢发作,从前最长不过一日而已,却原来只要再坚持两个时辰,他便不必在孙善喜那个老阉人面前痛哭流涕地祈求了啊。

  只差两个时辰。

  但如今倒也无所谓了,往事已矣,前路崎岖。

  凤栩没觉得重获新生,他只对下一次的发作赶到恐惧,从心底无法抗拒的怕,每一寸骨、每一滴血都在恐惧将要到来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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