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灼见他推脱,连忙去挖人痛处,道:“我听闻去年寒北王明士羽强娶了你的爱妻,难道此恨你就不想报吗?” 此事的确是柯鸿烈心头的痛处,但是他不愿因此就开罪明士羽和赫舍里隼,道:“不是不报,澹台将军有所不知,我妻子是自愿嫁给明士羽的,既然她自己想走,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没有什么你说的夺妻之恨。” “……”澹台灼心头十分瞧不起柯鸿烈这样的猥琐样,都被人踩在脚底下侮辱了,还他妈忍气吞声,人要是窝囊成这个样子,旁人都忍不住要唾弃几声。 突然席间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是夏侯镜初在笑,而且他越笑越放肆,澹台灼假咳了一声,道:“镜初,注意仪态。” “不,澹台将军,”夏侯镜初捂着肚子而笑,道:“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而已。” 柯鸿烈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为何而笑?” 夏侯镜初:“我只是笑这世间竟还有如首领这般粉饰虚伪的妙人而已。” “镜初。”澹台灼厉声吼道。 柯鸿烈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又何出此言羞辱于我?” 夏侯镜初直接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水洒了好些在他脸上,他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酒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道:“我一个山野匹夫都知道夺妻之恨不得不报,你身为一族首领,却畏手畏脚,去年把妻子送给明士羽那个老贼换取了短暂的苟且,那明年呢,你还要把自己娇滴滴的美妾和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寒北老贼不成?你们稽阴的女儿,到底是给自己家养的还是专门给寒北养的?” 听了这话之后,柯鸿烈的脸都被气红了,偏偏夏侯镜初还在不知死活地放声而笑,柯鸿烈愤怒地拍在桌上,怒道:“放肆!” “首领莫要见怪,镜初酒后胡言,想必不是他的本意。”澹台灼一边给人赔罪一边后悔,明明早就知道了夏侯镜初喝了酒是什么放荡样,实在是不该让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喝酒。 “我放肆?”夏侯镜初用食指指着自己,道:“我真的放肆了吗?放肆的是寒北军队,随意就能冒犯你的族人,放肆的是他明士羽老儿,把你稽阴逼至此凶险之地在恶狼口中夺食。” 夏侯镜初脸上还留着一圈酒红,嗤笑道:“我夏侯镜初自认见过的懦夫不少,但是如尔一般,把刀都给你架在对手的脖子上了还不敢砍下去的懦夫,余从未见过。” 说完夏侯镜初就把手里的酒壶砸在地上,瓷片迸裂声顿响,酒壶顷刻间碎了一地,道:“澹台将军,我们还是别在此等懦夫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此鼠辈不配与我们为伍。” 澹台灼匆匆起身,朝柯鸿烈行了一礼便要带着夏侯镜初离开,生怕柯鸿烈恼羞成怒要杀夏侯镜初。 “慢着,”柯鸿烈连忙叫住了他,厉声道:“我和明士羽之间的夺妻之恨,不报誓不为人,你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稽阴族愿听从王爷调遣。”****很快夏侯镜初的事情就传到了曹错的耳朵里面,郭瑶道:“秦王此举是当前情势下做出的最合理的判断。” 曹错点点头,道:“远交近攻自古就是兵家常用的手段,只是没想到陈猛和澹台灼都说服不了的人,夏侯镜初吃个酒的功夫就能把人说动。” 郭瑶笑了笑,道:“你当真以为夏侯镜初是个喝了酒都误不了事的人?” “嗯,”曹错道:“他醉酒时尚能如此,若是人清醒着,还不知道何等厉害。” 郭瑶叹了口气,道:“错儿,你还是没看懂,秦王给他下达的是要掉脑袋的任务,当他跟着澹台灼离开军营的那一刻,他的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你以为他当真不怕死吗?其实他比谁都怕,到了稽阴之后,他更怕,旁人都以为是他让稽阴帐中之酒的美名更甚,但其实是那些酒成就了他,他如果不喝酒又怎么敢如此放肆妄言,稽阴虽小,但柯鸿烈好歹是一族首领,一旦夏侯镜初失言惹怒了柯鸿烈,或许等不到回营,他的人头就被稽阴人给砍下了,只有喝了酒他才壮得起这个熊心豹子胆,放手一搏。” 这样的行事作风,曹错顿时就想来在尹安有一个戏演得如夏侯镜初一般好的人,道:“这人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倒是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很像。” “错儿说的故人,可是送你木簪的人?”郭瑶喝了口热茶,笑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曹错:“是男子。” 郭瑶:“想来你们之间情义很深厚吧,我见你时时都戴着那支木簪。” “不,只是相识一场而已,”曹错不冷不热的语气道:“我跟他也没什么交情,谈不上什么情义。”****赫舍里隼的探子知道稽阴倒戈秦王之后,立刻派人捉了柯鸿烈的长子,日日鞭打。 本来柯鸿烈就忌惮赫舍里隼的势力,没想倒戈秦王,如今儿子还被抓到寒北的营中去了,这样一来,和澹台灼说的事情他统统都抛到脑后去了。 柯鸿烈带兵自西而来,曹彻和澹台灼带兵与他汇合,柯鸿烈连忙拉住马,道:“见过秦王。” 曹彻微微仰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他,道:“带路吧。” 柯鸿烈引着秦王的军队北上,道:“要往寒北去不是只有斧头山那一条路,”柯鸿烈指着前面的山脚,道:“只要绕过鸿雁山的山脚,我们便可从背后偷袭,给他们措不及防的一击。” 曹彻:“嗯。” 快要靠近鸿雁山的时候,曹彻心生不好的预感,要想抵达寒北有两处山口,鸿雁山这么关键的地方,既然没有人把守,这未免有些古怪。 曹彻突然拽紧马绳,抬手示意身后的军队停下,澹台灼不明所以道:“王爷,为何不继续前进?” “我们中计了,”曹彻镇定道:“下不要慌,听我的令,按照原路返回,徐徐后退。” 柯鸿烈看出了曹彻要撤退的意图,拔出弯刀,振臂一呼,道:“稽阴的汉子都给我听好了,一个都不能留,给我杀。” 柯鸿烈吼的这一声的动静把埋伏在山间的寒北将士全部都引出来了。 曹彻的军队力量虽然强大,但还是在寒北的风雪中吃了很大的亏,再加上对地形的生疏,很难快速做出正确的决断。 柯鸿烈吼道:“谁能活捉秦王,必有重赏。” 曹彻嗤笑一声,道:“谁要是能活捉我,我便拱手送上项上人头,众将士听令,今日谁要是取得柯鸿烈的首级,本王赏黄金万两。”
第41章 幽都 曹错与郭瑶坐在帐内,曹错双手之间不停摩挲着,他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郭瑶的眼睛,郭瑶知他紧张,但是历代猛将都要过一关,他也不会是例外。 郭瑶:“一旦秦王把鸿雁山的缺口破开,你就乘胜追击,带兵北上,到时候赫舍里隼定会派兵去援助明士羽,你趁机带兵攻打斧头山,只要此二山能破,拿下赫舍里隼便如囊中探物。” “我明白,”曹错道:“只是明士羽凶悍狡诈,我担心父亲此行不会如我们计划的这么顺利。” “夏侯镜初的激将法必定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明士羽会不会采取行动,”郭瑶道:“一旦计划有变……” 陈猛负伤而归,掀开帘子,身上的铠甲被刀砍破了好几处,他流满了血的双手抱成拳跪在曹错面前,道:“世子。” 曹错眉头紧蹙,他的脸在摇晃的烛影里忽明忽暗,道:“发生什么事了?” “柯鸿烈卑鄙小人,反复无常,出尔反尔,”陈猛腿上中了箭,颤颤巍巍的,他咬牙切齿道:“他引着王爷一路往鸿雁山去,却暗中和明士羽在此埋伏,王爷现在还在鸿雁山山脚下苦战,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说完陈猛的腿脚便支撑不住,猛地倒在地上,曹错急切道:“来人,快带陈猛下去休息。” 陈猛是跟随曹彻多年的部将,能让他伤得如此重,曹彻在鸿雁山绝对落了下风,曹错拿起案上的大刀就要往帐子外面走,韩储紧跟他身后。 郭瑶不紧不慢地叫住了他,道:“错儿,你切不可自乱阵脚。” 曹错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此时心慌意乱,着急茫然道:“我父亲还在鸿雁山生死未卜,我绝不能在帐中坐以待毙,我得带兵去支援父亲。” 郭瑶:“时候危急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曹错不解地看着他,疑惑道:“先生何意?” 郭瑶:“秦王骁勇无比,光凭稽阴的兵力,绝对不可能这般凶猛,秦王能被赫舍里隼牵制,那明士羽肯定出动了大部分的兵力,而这个时候,寒北粮仓守备定会削弱,如果我们此时能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仓,他们必然放弃鸿雁山往北撤兵。” 曹错:“可我们如何得知寒北的粮仓在哪儿?” “这个嘛……”郭瑶忽而一笑,道:“夏侯镜初必然知道,他此前混迹寒北,还是寒北二公主驸马的指定人选。” 曹错厉声下令道:“来人,唤夏侯镜初。” 夏侯镜初正与几个将士喝酒喝得正酣,韩储走过去,推了一把夏侯镜初的肩膀,道:“别喝了,世子找你。” 夏侯镜初平日里散漫惯了,素来不爱听人传唤,平日里秦王看不起他,他还愿意给秦王使唤证明自己有点儿本事,可他世子是个什么东西?先前住在尹安的无名小卒,才认祖归宗不到半年,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夏侯镜初压根儿就瞧不上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世子,他摆了摆手,继续端着酒杯喝酒,道:“我一只会喝喝酒的闲人,世子找我能有什么事?” 韩储见他酒后丝毫不体面,不悦道:“叫你去就去,哪儿这么多话?” 夏侯镜初含糊地笑了笑,道:“要去你去,你就回去告诉世子,我喝醉了酒,走不动路,脑子也不清醒,世子今日若要我办什么事,我这样子多半是干不成了。” 韩储不跟他客气,直接拔刀架在他脖子上,道:“我奉命办事,谁要是为难我,就别怪我的刀剑不长眼。” “行行行,”夏侯镜初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韩储的刀,笑道:“韩兄,在营中大家都是一家人,同根生,何必相煎过急?我跟你去就是了。” “走吧。”韩储收起刀,越看此人就越不顺眼,心里暗自嘲讽了一番——“就他妈一个只知道耍嘴皮子喝酒的饭桶,也不怕喝软了骨头摔河里淹死。” 夏侯镜初进入账内,他并不知道哪个人是世子,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一个模样尚且青涩的少年,他下意识轻佻地“哇”了一声,道:“你是何人?竟生得这般好看,跟仙人似的。” “放肆,”韩储严肃地吼道:“世子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世子?”夏侯镜初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酒顿时醒了一大半,但他面儿上仍然轻佻,含着笑醉醺醺道:“小人不知世子身份,还请世子宽宥。” “好说,”曹错眸色沉沉,丝毫不退地看向他轻佻怠慢的眼睛,道:“我找你来是有一事要问,寒北的粮仓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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