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豹骂道:“他奶奶的,说什么都不听,老子今天非得凿渠,这水灌也得灌,不灌也得灌。” 说着管豹就跟人动起手来,许卿湖吼道:“住手。” 管豹作势还想动手,但是一看到许卿湖就怂了,大家伙儿看到有刺史出面便也都消停了许多。 为首的老头儿双手背在身后,道:“大人,这些庄稼是我们的命根呐,庄稼要是没了,我们明年都得饿死,这水灌不得呀。” “那就不灌。”许卿湖冷声道。 管豹:“大人……” 许卿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家伙儿都回去吧,这水排不了,上头的人不管,我们还管什么?都回去该做什么就什么。” 不管是拿着工具要凿渠的人还是阻止凿渠的男女老幼都没有一个人动,许卿湖笑了一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走啊。” 身后的汉子想着不值当啊,自己不要命地挖了这么些天,这水还解决就算了?他说:“大人,水还没排完……” 许卿湖:“这水没有银子排不了,这事儿得通知张大人,让他去问朝廷拨银子,都回去吧。” 汉子道:“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年年都找张大人,但是朝廷不拨银子啊,说是宁东那边战事吃紧,银子都拿去打仗了,可我们谁都知道宁东太平,没什么战事,分明就是户部的人攥着银子不愿意拨。” 另一个男人连忙拽住了他不让他继续说,小声提醒道:“这话可不兴说啊。” 这些人心里头都知道,银子是被户部的人攥着,但是没人敢说,要是被人告了密,这就是诬陷朝廷命官的重罪,许卿湖瞧着那汉子有骨气,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唐德青。” “唐德青,”许卿湖偏头看他,道:“是个汉子,但是这事儿我也没办法,户部不拨银子,又不能灌农田,这水祸就只能这样。” 许卿湖说完就走,没有一丝要停留的意思。 刚才的老头儿连忙上前挡住了许卿湖的去向,道:“大人,这水都臭了,就这么放任下去,尹安迟早得染病呐。” 许卿湖:“那就凿渠灌田,把臭水引到土底下。” 老头儿为难得落下了两行清泪,道:“不行啊大人,这水一灌下去,作物就得涝死,今年要是没有收成,我们明年吃什么?” 许卿湖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来?” “……” 许卿湖道:“水都淹到腰上来了,雨还没停过,这水要是不通活不活得过明年都是问题,眼下人都离死不远了,还他妈在想明年的粮食,你眼光怎么就这么长远呢?” 老头儿讪讪地闭嘴了,许卿湖道:“尹安屯了这么多年的粮食,现在遭了水灾,粮仓就该打开了,今年才过半,这么早操心明年的事,当下的日子就不过了?” 老头儿道:“许大人,你要能说服张大人开粮仓我们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就怕这粮仓张大人是不会开的呀。” “好,”许卿湖抬声道:“文台,凿渠灌田。” 水汜领着汉子开始凿地,阻拦的这群人也陆陆续续地散了,管豹也拿着工具要去凿渠,许卿湖道:“你不用去了。” 管豹问:“那我做什么呀?” 许卿湖不冷不热道:“去山上跟着成渊训兵。”****萧淳跟着萧红香在府内闲逛,雨越来越小,空气里还有股泥腥气,枝头上好几处水珠,在树梢打转儿,总也不掉下去。 萧淳还在为昨晚许卿湖说的那番话而不悦,萧红香偏头看了看萧淳的面相,道:“我们淳儿哪儿都长得漂亮,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萧淳问。 萧红香摇了摇头,道:“昨日我问锦侯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他说要面带朱砂的,你若生颗红痣在脸上就好了,只是可惜,可惜了。” “这有何难?”萧淳笑道:“表哥喜欢红痣,我拿胭脂点一颗上去就是了。” 今日雨下得太紧的缘故,萧红香染了风寒,突然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萧淳连忙扶着她在一旁的廊下坐下,急切道:“姑母,你怎么了?” “近日雨大,受了寒。”萧红香连连摆手示意不要紧,但是却始终在咳。 萧淳跟萧红香旁边的侍女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姑母煎药啊。” 采薇在府上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说话这般不客气过,这一天萧淳都对她百般不友善,虽说有些不悦,但她也不敢顶撞萧淳,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采薇煎药的时候一直不开心,心里头把萧淳说了个遍,姚何过来厨房拿点心吃,一进来就看到采薇愁眉苦脸的,道:“你苦着个脸做什么?谁给你气受了?” 采薇见来人是姚何,便放心地埋怨道:“还不是竟京来的萧家小姐,事儿也太多了,不使唤自己的丫鬟,就知道使唤我。” “就为这个啊?”姚何从兆头上拿了一大把花生,又打包了一小袋海棠糕,道:“她是大人的表妹,我听夫人说,还想让她嫁给咱们大人,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你犯不着因为她生气,要不然日后就有得苦吃了。”
第0015章 朱砂 “什么,她还要嫁到府上?”采薇哭叹了口气,道:“那我是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姚何拿了点心就要走,道:“你煎药吧,我找小铃铛去了。” 姚何走到书房,把花生和糕点摊开放在曹错面前,看着他手拿书本专注地在看,笑道:“小铃铛,这么用功呢?” 曹错放下手里的书,双手撑着下巴,道:“眼睛酸了。” “嗐,你从早上坐到这会儿你不酸谁酸?”姚何剥了颗花生给他,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大人该回来了,被他你把他书房弄这么乱,下次再想进来就难了。” “我知道了。”曹错利索地把桌面收拾干净,顺便把碎花生壳握在手里,道:“走吧。” 他们刚从书房踏出去就碰上迎面走来的萧淳和她的丫鬟珠儿。 姚何最看得懂形势,连忙拉着曹错来给人行礼,“萧小姐好。” 萧淳认得出他来,他便是姑母常说像她小儿子的少年,萧淳笑道:“不必多礼,你们两在我表哥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姚何笑答:“大人让我们在书房里背书写字。” 萧淳最不喜欢的就是书学之类的,道:“写字有什么好玩儿的?” 姚何想拽着曹错走,曹错抬起头的刹那,萧淳吃了一惊,此人怎么生得比竟京的女子还好看?而且脸上还带红痣。 不等他们两人走远,萧淳厉声道:“站住。” 两人定定地站住了,萧淳上前走到曹错面前,曹错只觉眼前这个女人雍容华贵,再加上孔昭常教导他“非礼勿视”,他还真就不敢贸然抬头看她。 萧淳不管这些,掐住曹错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刚才那一恍惚萧淳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凑得这么近,她就更震惊了,怎会有少年生成这个模样?肤白胜雪,唇下一点朱砂如隆冬红梅。朱砂?面带朱砂。 萧淳猛地记起了她姑母说的话,她表哥想娶的是面带朱砂的人,可这个少年唇下偏偏生着一颗红痣。 萧淳敛起笑意,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曹错:“小铃铛。” “小铃铛?”萧淳松开了他的下巴,道:“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 不等他回答,姚何就拽住了曹错的衣服,道:“因为他手上戴了一串铃铛。” “铃铛啊,”萧淳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好像也在哪儿看到过铃铛来着,她一下就记起了,道:“嫣然姐姐手上也戴着一串铃铛,说是什么长命锁来着,哎,我能看看你的铃铛吗。” 正当萧淳要去看曹错的铃铛时,许卿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见到许卿湖之后萧淳哪儿还顾得上去看什么铃铛,跑到许卿湖旁边,道:“表哥,这个少年长了一颗红痣哎,而且他和嫣然姐姐一样,手上都戴着铃铛。” “哦,是吗?”许卿湖做出从不知道这些的模样,走到曹错面前停下脚步,道:“书背完了吗?” 曹错答道:“背完了。” 许卿湖道:“跟我来。” 说完许卿湖就朝着另外的方向走了,萧淳喊他他也没理,曹错紧跟着他。 萧淳不解地问姚何:“我表哥经常和小铃铛待在一起吗?” “嗯,大人要教他读书写字,”姚何如实答道:“大人有闲的话还会教他骑射。” 萧淳问:“那他为什么不教你?” “教我?”姚何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骑射,也不喜欢诗书,教了我也学不会。” 萧淳气得在原地踱步,姚何看不懂她为什么生气,悄悄地溜走了,珠儿上前去想搀扶萧淳,却被萧淳一把推开,撞到了廊边的柱子上。 珠儿连忙站好低着头,每次她家小姐一发脾气,就会动手打人,萧淳道:“小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头,表哥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珠儿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淳掐着她的脖子打了她一巴掌,道:“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还吃什么饭?” 珠儿唯唯诺诺地后退了一步,道:“许公子说想娶面带朱砂的人,小铃铛唇下长了朱砂痣,而且,而且……” 萧淳:“而且什么?” 珠儿:“而且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许公子说想娶的人,会不会就是……”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打烂你的嘴,”萧淳指着她,道:“我表哥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下人,而且还是。” 后半句“而且还是一个男的”她没说出口,她攥紧了手心,对小铃铛的厌恶在他心头犹如野草般疯狂地滋长。****天色已晚,曹错放下手里的弓箭,许卿湖双手环在胸前,道:“我让你放下来了吗?” 曹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手酸了。” “娇气。”许卿湖拿过他手里的箭,闭上左眼,瞄准靶,待他松手时,飞矢划破半空,命中靶心。 曹错眼睛都不曾眨过,看着箭射到靶上,道:“大人,书文骑射你什么都擅长吗?” 许卿湖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想不想玩儿个有意思的?” “想。” “对面的海棠你看到了吗?站到下面去。” 曹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站过去了,曹错被好几簇海棠花枝包围,其中一枝悬于他的头顶。 许卿湖从箭筒里拿出三支箭,对准了曹错,曹错顿时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要玩儿的竟然是这个,若是箭射偏了,自己岂不要命丧于此? 许卿湖稍稍仰头,闭上左眼,道:“相信我吗?” 此时天色晦暗,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曹错忐忑不安,怕得双腿都在颤抖,然而开口却是:“我相信大人。” 许卿湖扬起嘴角,三箭齐发,其中两支箭从曹错的耳边掠过,另一支箭穿过曹错盘起来的发髻上,将他头上那支木簪射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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