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飒脑中宛如炸开,必须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勾结不是子虚乌有,反叛不是子虚乌有,自己还为人利用,为他人作嫁衣! 我白飒死的不冤,圣上三番五次予以机会,自己未能领会,未能亲手斩秦长风于刀下! “你要做什么!”仁亲王嘶哑凄厉的喊声破碎在喜堂前。 “做什么?!”皇帝上踱了两圈,面色几分狰狞,忍住厌恶,“你好好看清楚!” 皇上高喊:“给我砍!干干净净,寸骨不留!” 右卫领命上前,群刀起落,黑血,腐肉,恶臭四下飞溅。 “住手!你住手!” 被压制的仁亲王只能嘶吼,却毫无气力。 一刀接一刀,仁亲王吼着,疯狂咳血,额首突突直跳,眼前隐隐发黑。 长风……我的长风…… 最后,只剩一地肉泥碎骨,仁亲王被松开,摔在地上,来不及缓一缓就立刻颤巍巍爬过去用力想拢起肉泥。 “长风!长风!” 皇上掩住口鼻,后退几步:“把门外的人都赶走!让他们不得把今日事传出去,违者,杀无赦!” 曲晖领命而去。 “这是最后一次,”皇帝道,“从今天起,你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皇帝拂袖而去,仁亲王仿佛未闻,紧紧抱着那一地肉泥。 喃喃不知说什么。 白飒感觉自己快吐了,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离开,喜堂只剩下他和地上的仁亲王。 白飒紧了紧刀,跳下房梁。 一步一步走向仁亲王。 后者仍痴痴趴着,已无知觉。 “仁亲王,”白飒立于仁亲王面前,“虽不知你与秦长风有何纠葛,但我左卫屠灭因你而起,我若斩你于此,也算是忠于圣上,告慰我死去的兄弟,莫要怪我!” 言罢,白飒扬刀,带着狠意劈落而下!
第六章 春狩之后,仁亲王去皇宫的次数愈发勤快,几乎快住在皇宫里。 皇上莫可奈何:“二弟,你来这么勤快,也不和我谈家国大事,天天花鸟风月,我都快成昏君了。” 东仁感觉尴尬,咳了两声:“我怕皇兄太累。” 说着看旁边站着的人,一袭黑衣,长身玉立。 不等皇上反驳,东仁忙问这是谁,皇帝无奈,招招手:“告诉亲王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俺叫陆小满。” 仁亲王闭嘴。 “满意了?”皇帝笑,满眼促狭,“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皇兄好好看折子,我不打扰了。” “你呀,”皇帝无奈,招手,“去吧左卫都叫来。” 陆小满得令麻溜去叫人。 白飒接到消息,莫名其妙点了人去后花园。 到了地方,皇帝和亲王两人站在那里,皇帝道:“白统领,让他们把面具摘了,教亲王看看。” 亲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大家只能都摘了假面,右卫既然是侍奉皇帝的人,面相肯定不能太差,不说举世无双,个个相貌堂堂还是称得上的。 亲王不好意思,还是挨个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一眼,他就认出来秦长风。 或者说,亲王眼里只有秦长风。 亲王随口问道:“长风二字可是取自‘长风破浪会有时’?” 秦长风莫名其妙,恭声回道:“回亲王,取自‘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 “好,知道了。” 皇上大笑:“痴儿东仁,诗篇词句,这般计较。” 东仁没有反驳,皇上哪里料到东仁看上的是这个人。 ——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 仁亲王提笔把这句诗题下,挂在书房前。 每日起来念一遍,感慨:“好名字。” 秦长风有几次被请去王府,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妙。 白飒并未放在心上,还想着仁亲王喜文满朝皆知,长风出自书香世家,这次算是得伯乐了。 伯乐不假,只是相马还是骑马不得而知。 仁亲王一心对秦长风,后者多推拒为:一日奉圣上,终身奉圣上。 或者一日为御林,终身为御林,不能背叛兄弟。 时间长了,仁亲王不免不高兴:“你是不是嫌我有伤,腰力不济,对不住你?” 秦长风目瞪口呆,支吾难应,之后次次落荒而逃。 一向以孤鸾自居,不甚在意伤痛的仁亲王终于决定治自己的伤,遍寻名医,寄信无数,封封言辞恳切。 终是结识江湖名医,人称医仙的尚渝。 得了医生,仁亲王一边治病,一边更加努力追求秦长风。 书信文章自不必说,金银珍奇次次强与,弄得秦长风头大。 但秦长风不是木头。 虽俱是男子,未有不可,国风尚算开明,能得一白首不离,男女又有何区别。 只是身份悬殊,加之身在朝廷,秦长风左右为难。 不过秦长风不喜礼物,书信偷偷留下来,礼物也夜夜偷偷还回去。 被白飒第二次抓包那次,仁亲王忍无可忍,怒了:“天天都还回来,也不劳烦了,不喜欢丢掉就是了。” 说着砸了那枚花大价钱淘来的玉佩。 玉佩啪得一声碎在脚边,变成一地泠泠啷啷的碧色,秦长风微微皱眉,仁亲王那边还在气头,背着手不说话。 “长风并非不喜,只是受之有愧。”秦长风心头微焦,忙解释,“夜夜还来并非欺辱王爷,只是王爷真心一片,长风不舍丢下。” 仁亲王不说话。 秦长风继续解释:“少时虽学书经,后弃文从武,基本都记不得了,王爷喜文满朝皆知,长风只是怕让王爷失望……诗词书信……长风都留存着,未曾丢弃。” 说着,秦长风一点一点捡起碎玉,放进锦盒,递过去:“这些身外之物皆是真心,长风心知,所以珍而归还。” 仁亲王却早笑逐言开,回头拍拍秦长风:“我心悦你才弄那些没用的讨你欢心,谁知道弄巧反拙,那些酸文哪管你还记不记得,我只心里惦念的都是你罢了。” 秦长风被对方的突然转变闹得迷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有你天天一口一个终身奉圣上,要不是我年少护他,现在谁是皇帝还两说。” 秦长风大惊,忙捂住对方嘴巴:“王爷,不可妄言。” 仁亲王眉眼弯弯,啄了一下对方掌心,吓得秦长风收手。 “还算你不是石头,我以为我的礼物文书都拿去砸石头了。” 秦长风脸色微红。 当夜,两人春宵一度,交换誓约,直至天边泛白,秦长风才不得不离去。 只是未料这一句……这句话就足够给左卫定生死了。 ————&——&———— 白飒举着刀,一个人拦在眼前,正是那遍寻无处的尚渝。 后者的手还落在白飒胸前一寸,一寸间一抹银色。 尚渝挡不住白飒的刀,只能寻个空子,以针定他。 白飒举刀无力在动,只是脸上惊怒交加:“尚先生这是做什么!” “怕你一刀下去,悔恨终生!” “白某今生至悔就是没有抓住秦长风那个叛徒,害我们左卫遭此祸端!” “你以为这是仁亲王和秦长风的错吗!你就这里好好冷静吧!” 尚渝气急败坏,指挥仆人把仁亲王架走,看看地上的肉泥,无奈跺脚叹气。 白飒站在那里举着刀,呲目欲裂:“尚渝,你站住!” 尚渝狂不自禁:“老子站不站住,管的着么你!” “嘭”一声关上了喜堂的门。 白飒终于有了第二后悔的事——碍于世俗,没有恩将仇报。 白飒在堂里站了一夜,第二天终于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尚渝,是仁亲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飒不能下刀,气得打抖。 仁亲王对白飒视若无睹,蹲在他脚前,把那已经凝固的骨肉一点一点集起来,用喜服包着,放进棺椁里。 白飒勉强压住怒意:“仁亲王好手段,长风对皇帝忠心一片,怎么就被你蛊惑得要反叛。” 仁亲王没有回答。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我左卫的兄弟都在等一个交代!你说啊!!” 仁亲王过了很久,才终于道:“长风没有说错,他的兄弟个个人中龙凤,犹以白统领为首,当世英豪。” “你想说什么!” 仁亲王神情憔悴:“我想说,长风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他一直以侍奉圣上和不敢背弃兄弟为由拒绝我。” 白飒微惊,一时沉默。 “当时是我管不住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又强了他,从始至终,他没有背叛过任何人。” 话音最后化为低声呜咽:“他没有背叛任何人,没有辜负任何人,是我,是我负了他,是我害你们左卫蒙此大冤,你杀我,我无话可说。” 说着,仁亲王上前拔下那枚银针,仰首露出脖颈:“白统领,我给你一个交代。” 白飒指尖发抖,刀将落却不下,最后一把推开仁亲王。 他想起大家调侃秦长风时后者面红耳赤,直说没有姑娘,急得耳尖发红。 想起那人夜夜点灯,看那一词一句,一遍一遍背牢。 想起那人最后走前路过王府时偷偷回首,最后不得不快马追上他们。 秦长风这么喜欢这个人,怎么会是强了呢?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两全。 “你不配。” 白飒收刀,一夜枯站,加上昨天负伤运气,硬是咳了一口血。 “尚渝在哪里?” 来的不是尚渝让白飒很是生气,那个混蛋是不是就再赌他下不去手杀仁亲王。 仁亲王苦笑,坐在地上:“昨天半夜,右卫来人,把我的仆人都抓走了,其中就有尚先生。” 白飒一个不稳,忙用刀支持住。 “尚先生亲手医的长风,皇上怕是不会放过他。” “不用你说,”白飒恶狠狠道,夺过他手中银针,“我去找他。” 说罢,提刀便是往皇宫去。
第七章 秦长风从王府离开前感觉背后总有人跟着,但念及白飒昨夜的话,没有仔细勘察,急急回了宫。 曲晖做梦都没想到,只是一次当值,换回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他右卫扬名立万,压左卫一头的机会来了。 次次是那白飒拔得头筹,他早恨得牙痒痒。 但,空口无凭,如何让皇上相信? 曲晖思虑一番,妙计上心头。 七日后,左卫调离,免不了曲晖的暗报。 皇帝去查左卫住处时,不意外看见那一堆被秦长风藏得严严实实的情书,还有一两封关于谋反的信。 皇帝大为光火,叫来了仁亲王。 既然被发现了,东仁也不藏着掖着,准备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出城同游都计划好了,说与皇帝。 但在皇帝听来就是什么时候谋反,什么时候放逐他都计划好了。 左卫上上下下被查清,有家眷的统统斩杀,没家眷的旁系亲属也逃不开株连。 闻风的仁亲王这才清楚自己酿成大祸,直上皇宫,跪求皇上饶左卫一行人。 气得丧失理智的皇帝要仁亲王亲口喝下至毒方能救左卫众人。 仁亲王二话不说,赶着上去饮毒,生怕皇帝反悔。 皇上确实反悔了,这是他的同胞弟弟,他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怎么忍心下手,只不过是吓他一下,谁料仁亲王做了真,赶紧叫御医,折腾了两个晚上,仁亲王才幽幽醒来,第一句就是问左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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