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看着手旁的剑,咬咬牙:“十日后再战。” 对方笑笑:“五日,我便再来。” 五日就参破五式剑法,未免太过刁难,但谁人年少不轻狂,岂可任人轻慢。 剑圣悟五日对方剑法,只觉奥妙无穷,自己所习剑法虽多,却无专精,不免惭愧万分。 五日已到,寻时语再来,虽未败但拆五式剑法已是极限,第六式果然落败。 剑圣不免颓然:“这就是寻锋阁内家剑法,我果真这辈子无法参破剑法真意?” “非也,”对方笑着,“这是我的剑法,刚才第六式得于你手。” 剑圣大惊。 “寻锋阁门内剑法只有三式,已是难不住你,第四、五式是我与你第一战所得,第六式是我刚才偶得。” 天纵奇才! 剑圣唯能想到这个称呼,这世上竟真有人能战中得道,参万千剑法。 “不过,从现在起这不再是我的剑法,”寻时语拉起剑圣,笑道,“而是我们的剑法。” ————&——&———— 马车因白飒举动惊颤,好似遭遇突袭。 暖炉先滚了出来,接着是尚渝嗷得一嗓子蹦出来:“白飒!救命!” 出来却见白飒站在那里捂着嘴笑得发抖,周围举着火的陌生人呆呆看着他。 尚渝几乎是暴跳起来,可惜天寒地冻,跳没能跳起来,只是像征性暴了一下。 “好你个白飒……” “尚先生,”白飒赶紧正色,“且先息怒,这里有一个重伤之人要你救助。” 尚渝气则气矣,但他的原则是见死必救,只能先把此事搁置,黑着脸道:“在哪?” 也不知道这黑乎乎一片,有没有人看出来尚渝差到极点的脸色。 伤者被搬上马车,尚渝把了把脉:“没受内伤,就是失血太多又被冻着了,不过要是没遇到我再跑两里地就准备料理后事吧。” 黑衣人中有人不明所以,唯有一人走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来秀丽的面庞,眉眼深邃,是个异族人。 “奴家苏丽,先谢过恩人。” 尚渝瞟了一眼,收回目光,拿药来给那人敷上,白飒没见过这等模样的人,不觉看得有些久。 “咳咳,白飒,进来给我捣药。” 白飒如梦初醒,说了声抱歉,钻进车里。 虽然血止住了,伤也做了料理,但夜已深,又天寒地冻,若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恐怕这人捱不过今晚。 尚渝正发愁,却听外面马蹄声声,不多时似乎就停在了他们车周围。 白飒撩开窗帘查看,见领头人也是个高大的异族人,和苏丽说了些什么,就看她走过来。 “恩人,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快马几个时辰就能到,你们看如何?” 尚渝道:“这伤患也等不了太多时候,尽快启程为好。” “那还麻烦两位骑马,马车恐怕会拖慢行程。” 尚渝:“……” 一路过来尚渝都金贵地躺在马车里,别说骑马,路都没自己走几遭。 不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尚渝咬咬牙,一脸沉痛:“那走吧。” 那领头人进来抱起伤患严严实实包好,跨上马。 尚渝裹着大麾,看着这群高头大马一时无言,这么高若摔下来不死也要残吧。 白飒上前替尚渝紧了紧大麾,把暖炉塞回他怀里:“这马高大我也是从未见过,为免尚先生有意外,我们同乘一骑。” 尚渝一脸感动,抓了一把雪一把塞进白飒领子里,冻得对方一哆嗦。 “劳烦了,还有,下次再在我睡觉的时候这样叫我,我就用你做针灸图。”最后一句压低声,似是威胁。 白飒无奈,感觉那雪化了透进自己的领子,流到胸口已是微热。 “知道了。” 两人上马,尚渝似乎从未与人同乘过,有些拘谨。 白飒伸出手,把尚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捉紧马的鬃毛,又让他夹紧马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再普通不过的指示让尚渝露在外面的脸一下烫得不行,连带整个人都变得火热。 白飒又伸手把尚渝头发塞进领子里,免得灌风,不经意碰到对方后颈。 尚渝一哆嗦,恶狠狠回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身高相仿,这么一来就是眼对眼,鼻尖对鼻尖。 尚渝恍惚了一下,只看见白飒一脸无辜:“尚先生,抓稳。” 说完就是一夹马,旋即冲了出去,追上那群异族人。 明明夜色暗沉,尚渝却明明白白感觉自己看清了白飒的脸。 眼底盛星,唇角含笑。 如玉君子,如刚刀客。 人中龙凤,当世无双。 想至此,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尚渝忙回头吹着寒风,暖炉也偷偷丢了出去,白飒却探头在他肩上用上半身把他压低。 “别立那么高,吃风吗。” 尚渝觉得似乎有汗划滑过鬓角,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来一句:“你,太重。” 对方却只是轻笑一声,尚渝一点没舍得让那笑入风中,全然听进耳中。 尚渝暗叹一声,自觉完蛋。 关外月光一路相衬,映出黑色云翳般的骑行队伍,一道剪过明月。 果如苏丽所言,感觉没有跑对久就看远处有暖色的光,马儿通人性,渐渐放缓速度。 尚渝一路过来总算纾解了不少,周身只余暖意。 白飒先下马,伸出手,尚渝看见白飒模样忍了忍,还是笑了起来,伸手擦去白飒眉睫耳鬓的白色冰晶。 “唔……” 白飒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主动把冰雪从发上捋下。 见对方自行解决,尚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几分失落,过往年岁,实属首次生出了这么多情绪。 领头的人回头,打了一声呼哨,马群扬蹄,发出鸣声,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去。 一群人往暖光里走去,待到近前白飒才发现这是一个洞,一个人为凿出的洞,恐怕是贯通了阑春山。 随着他们深入洞穴,灯火一盏一盏灭去,前路越来越狭窄,躬身勉强才能过去,让人生出几分压抑。 终于到某个位置,队伍行进慢下来,等两人再往前,只看见洞口又豁然开朗,有冷风刮过面颊。 待看清眼前景象,两人不觉看得有些呆。 这阑春山之后不是又一重冰雪,而是无边无际的广阔沙地,月色镀银,恍若莹莹白雪,下面就是结群而居的人们,有几盏灯亮着,像是在引路,宛若海上渔火,在沙浪起伏中飘摇。 阑春山,阑珊春意负关雪,分割一处两重天,这山前风雪,山后沙雪,自然造化着实教人叹为观止。 纵是尚渝游历多处,也是第一次见这等景色,果真如传言,阑春山之后,自有妙境其间。 “两位恩人,快些去住处吧,”苏丽在后面催促,“沙漠变化无常,此处不宜久留。” 两个人忙回神,说着抱歉离去了。 待到了居所,天色就开始变化,黑云渐渐压住了月光,风骤起。 住处不多,两人被安排在一起,有热奶和干烙饼端给他们吃。 尚渝喝了一口,咋咋嘴,皱着眉头:“白飒,给你喝。” 看看那人一脸古怪模样,白飒就猜出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凑上去闻了闻,香气却很是馥郁。 白飒狐疑伸手,还没接过,住处的厚厚帘幕就被人一下掀开,尚渝被风吹得一哆嗦,热奶泼了白飒一身。 “……” 那不速之客进来环顾一圈,见到帐中人嘿然一笑:“呦,是你啊,尚无字。” 尚渝一下僵住。
第十八章 剑圣很难把寻时语做一个准确的定位,这个人亦师亦友亦对手,又是百年难见的剑道天才,甚至让人嫉妒之心都生不起。 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有些人天生得上天眷顾,就是再拍马狂追也始终差一个天渊。 剑圣忽觉若这世上真有人能得剑道,非寻时语莫属。 两人在阑春山共同生活数年,这期间两人创造了剑圣日后独步天下的无妄剑法。 待到第十式,这剑法几乎已经包罗世间剑法万象,剑圣此时可以言之凿凿世上再无超然剑法可与这十式媲美。 不过剑圣始终觉得这剑法领悟上,终归还是寻时语技高一筹,他不敢说自己在这剑法创造上面有什么造化,顶多出出苦力,把那十二峰的各路剑法都演示出来供寻时语拆解最终得剑法。 所以当寻时语问剑圣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时,剑圣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是时语剑法。” 可寻时语并未有多高兴:“这剑法是你我二人共同领悟创造,如何能全归于我名下。” 剑圣道:“在这领悟上定然是你之功劳,我只是因记性上佳出苦力帮你,和你相比我哪里是剑客只是个剑术匠人罢了。” “莫要妄自菲薄,若无你与我演示这百家剑法,这剑法一式都多不出,”寻时语低声,摸索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用你我任一人之名都太过不公,不若称之无妄罢。” 无数剑客定有十之过半毕生追求剑道真意,但到如今都没有人敢说自己超脱物外,领略至上剑道,归根结底都是因在这红尘当中,如何超脱。 唯有身在世俗,心有灵台无尘,方能断百般妄念,然世人在红尘中缠绵,不惹尘埃何其困难;这欲妄根深,何人敢说无欲无妄。 遂取这无妄之名,既是目标也是希冀。 十式剑法已得,剑圣惯于游历,遂想试试这剑法如何,看看这世间可还有败他之人。 剑圣模糊间似乎有几分洞悉过往先辈的求败之心。 寻时语乃是下任寻锋阁阁主,阁中诸多事宜还要他决断,不能和剑圣同往,只能托他多看看这世间百景,好回来说与他听。 剑圣再下山,入关,那时的剑圣心境已有变化,傲意渐消,端得出尘姿态。 到泠水与浑泽交接处,偶遇那落魄酒鬼,那酒鬼执一长刀,没什么刀法,竟与十二峰的弟子纠缠在一起。 剑圣虽是外门弟子但终归与十二峰有师门情缘,遂出剑相助。 无妄三式已过,那酒鬼和一群人争斗竟未落下风,剑圣陡然一肃,第四式已出。 十二峰弟子渐渐被排除战圈,最后只有剑圣和那酒鬼酣战。 那酒鬼的刀法怎么看也算不得上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让自己堪堪避过剑锋或者恰好抵挡。 待十式过后,酒鬼仍无落败之式,剑圣惊觉自己是遇到了高人,此时或许应该止战,以礼相待。 然战意正炽,恍惚间竟然真有几分人剑合一之意,这剑既出,如何收手。 不知不觉中,不同于前十式的剑法已是出手,甚至剑圣都不明白为何,只是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穿过无数寻时语舞剑时的样子,宛若寻时语的灵犀降到了他身上。 十三式过后,剑圣惊见刀已到自己颈侧。 而自己的剑也恰顶在那人胸前。 ————&——&———— 尚渝看着进入屋内的人,神色有些痛苦。 来人着一身书生打扮的长衫,发未束垂在胸前,明明应一身儒气却偏偏有几分恣肆模样在脸上。 那秀气的皮相顿时和神色不相匹配。 “晚辈要睡了,前辈明早再来吧。” “不要这么疏远嘛,尚小弟,”那人大大咧咧坐过来,“刚看穆合缇那伤处理手法教人熟悉,果真出自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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