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曲呼吸一顿,认出了她。 云镜生。 如今偃师珏正在满城搜捕,她竟然还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令和县! 细长的竹筒密封得相当严实,凤曲下意识接下,周围人一道凑近了看:“这是什么?” 云镜生顿了顿,嗓音微有些沙哑:“我家大人请倾少侠前去一叙。” 凤曲不解地拆开邮筒,拿出其中单薄的信纸。 邱榭继续追问:“你家大人是谁?” 女人迟疑了一瞬。 随着凤曲看清写信人的落款,她才终于一叹,缓声说:“偃师珏。”
第058章 入靖和 信纸上的字体端正隽秀,和偃师珏的风评判若两人。 并无多余的寒暄,信上只有精短的一行邀请:“靖和县岳山东坊六堂三户,初七亥时,扫榻以待。望倾少侠成全。” 没有理由,没有目的,只是开门见山的邀约。 云镜生也仿佛只是一个信差,她甚至没有和同为十方会的曹瑜二人见面,也没有提及之前和凤曲的一面之缘。将信送到,她便掠身如风,须臾不见了身影。 留下凤曲和同伴面面相觑。 甚至来不及追问,云镜生既然帮偃师珏办事,官府又怎么会悬赏找她。 距离初七,大约还有五天的功夫。以常人的速度,将将足以抵达靖和县稍作休整。可见偃师珏似乎对他们的行程动向十分了解。 “我陪老师去。”商吹玉不假思索便开了口。 五十弦也帮腔:“这种鸿门宴可不能孤军深入,真要去的话,不如我们都一起去吧。” 华子邈急道:“我也要去!” 穆青娥则回忆起信里有无漏洞:“这是非去不可的邀约吗?” 凤曲拿不定主意,心里打鼓,本能一样就想询问秦鹿的看法——旁的不说,秦鹿下的决定至今还没有过什么纰漏。但目光刚刚转向,阿珉的提醒就在颅内响起: 「不再计较了吗?」 凤曲一凛,顶嘴说:“我是以大局为重!” 阿珉没有拆穿凤曲的软弱,径自替他拿了决定:「去。」 凤曲犹疑半晌:“……不怕偃师珏?” 阿珉淡淡回答:「我是烦他,不是怕他。」 “有谁是你不烦的?” 「……」阿珉被他气笑,「反正不是你。」 凤曲把嘴一撇,放弃了和他拌嘴。再迎向同伴担忧的神色,凤曲笑着摆摆手,安抚众人:“无妨的,他又不能生吃了我。” 他一边说,对穆青娥行了一记“请”的手势,笑说:“上车吧,穆神医。” 秦鹿默不作声,已经从凤曲不在的另一边登车入内。 穆青娥仍然担心,但也无法多说什么,只好让他扶着登上马车。 众人在账房结清账务,商吹玉和五十弦骑马,曹瑜同凤曲一起驾车,其余人便坐在车厢,两队十人踏上了前往靖和县的官道。 - 相较宣州,明城的风景更为开阔明朗。 恰逢时节入夏,气候燥热起来。明城各县之间车行辘辘,皆靠道路两侧的芳树取凉。既然已进明城,又要留意邱榭的师妹,偃师珏的邀约也有空余,曹瑜和明雪昭还要修书一封寄给八门行者,向他求问云镜生的现状。 因而大家都刻意放缓了脚步,第五天的傍晚才通过靖和城关。 城门守卫将枪交叉一挡,却没有因为曹瑜递去的通关文书而让。 一人道:“除了文书,还要考生的证明。” 曹瑜一怔:“二位如何知道我们是考生?” 守卫面带不耐地解答:“靖和现在只许考生进入,其余借道都从邻县绕行。你们如果不是考生,就进不了靖和。你们究竟是不是?” 众人交换眼色,都有些忌惮。 要知道,宣州也是这样封锁城池不许进出,否则他们当中好些人都不至于困死观棠——也不会硬着头皮上山捉妖,更不会成为凤曲等人的“帮凶”了。 不过他们的确是为考试而来,都九死一生拿到“摇光”的认可了,倘若折戟此处,岂不是半途而废? 偃师珏拿捏了考生的心态,都不用如胡缨和“摇光”那样连哄带骗,倒是落落大方,请君入瓮。 曹瑜一咬牙,交上他们一队拿到的宣州玉牌。 凤曲同样递上宣州玉牌,两名守卫过目之后,却在他的身上多看两眼:“天品甲级?” 这个成绩约等于同批次的考生之首。 而在这个关头离开宣州前来明城的队伍,一多半都是解决了“瘟疫”的考生。两个守卫让开道路,对两队一礼:“……失礼了,倾少侠。” 凤曲:“……咦?” 这些日子疲于奔路,他们都不知道,“倾凤曲”的名字已经传得越发响亮。甚至江湖上素以探听风声而闻名的流风书院还借此事设赌开局,召集众人来猜,倾凤曲会不会借道幽州,暂避明城。 随着凤曲这一进城,便有不知多少人的赌注付之东流了。 但也正因为偃师珏堂而皇之的封城,整座靖和县仿佛与世隔绝,甫一进城,处处都是刀光剑影、金戈激鸣,没有了寻常百姓的打扰,就像装载了江湖上一切的飘摇风雨。 在走进靖和的瞬间,一把飞刃迎面扑来!骑马开道的商、弦二人左右一避,寒光凌冽,马匹惊嘶,曹瑜刚瞪双眼,却见身旁策鞭的凤曲微一沉腕,马鞭犹如生灵一般反刺而出。 鞭尾倏然缠上了刀柄,刃锋一滞,势头猛减,再被马鞭当空飞投,几乎完全还原了来路,刀光折返,穿刺而去。 ——倾少侠一身杀气沉沉,玄青的眼眸不掩冷意。 曹瑜问:“凤曲少侠可有受伤?” 商吹玉也即刻转马回来,悔道:“我该挡下那把刀的。”不过抬眼注意到凤曲——或者说阿珉明显不同平日的气势,商吹玉话头一顿,语气淡了些许,“老师受伤了吗?” 阿珉:“……没有。” 他难得地扫了一眼商吹玉的脸。 错觉吗?怎么连这小子也能分辨他和凤曲了? 「好险好险!是谁要暗算我们?!」凤曲惊叫连连,阿珉也和他有一样的疑问。 那把“物归原主”的飞刀穿向了一处窗户,投刀之人早有防范,早早闭窗,归返的飞刀深深扎进了窗缝之间,却是不得寸进。 五十弦眯眼看了一会儿:“那把刀怎么有点眼熟……” 但他们刚刚进城,思来想去都没什么针锋相对的仇家,一时不得其解。可有仇不报非君子,几人毫不犹豫就向投出飞刀的那家酒楼逼近。 靖和提前撤去了所有百姓,酒楼门户大开,坐守的不是店家,而是身着甲胄、训练有素的官兵。原先还不觉得差异,直到几人等了半个时辰才端上桌来的饭菜,竟然一片焦糊。 曹瑜默默许久,华子邈张口大叫:“什么鬼东西?” 商吹玉闭眼揉眉,秦鹿面沉如水。五十弦则迅速翻看起系统商城有没有可供兑换的食物。 众人神色各异,无一动筷,就连阿珉都被这桌饭菜吓退,打发凤曲自来应对。 凤曲的脸色千变万化,迎向刚从后厨出来,一脸铁面无私的官兵:“是众生平等的菜色吗?” 官兵道:“这个问题,前天有个和尚也问过。” 凤曲继续问:“那……能不能自己做菜?” 官兵也说:“这个问题,昨天有个男的也问过。” 凤曲:“……” 所以你们明城就是知错不改呗。 正谈话间,店外走进一个少年。他穿一身黛色胡服,赤着双臂,玄黑的腰封束出腰身,却从颈到足都挂有精致的银环金链,走起路来环佩玎珰。右臂还悬有银铁精锻的臂环,犹如蛇形蜿蜒,一路延至手腕处,忽如日月相拥,簇成冷光烁烁的一只花镯。 但在精雕细镂的花镯之上,赫然载有三支短箭,随时蓄势待发。 五十弦面色微变:“十步宗?” 凤曲一怔,想问怎么忽然提及“十步宗”,而那少年目不斜视经过他们,弹指连发一枚银锭,稳稳落在柜台之上。 他一来便单刀直入:“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赤边黑衣,扎高马尾,大约十九岁的姑娘?她身边应该还有三个男的,都是考生。” 官兵却对银锭视若无睹,只问:“住店还是堂食?” 少年啧一声,身上琳琅满目的饰品又是一阵晃动。 他继续谈判:“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偃师珏见了我也不敢摆脸,问你们话,就照实回答。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我姐?” 客栈里并不热闹,凤曲虽然对着那些饭菜无法动筷,但对这种好戏倒是很有兴趣。一时间端着酒杯偷偷打量,不忘和阿珉谈笑:“邱榭找师妹,他找他姐姐,还真有意思。” 阿珉说:「看打扮是从玉城来的。」 凤曲道:“应该是了。五十弦刚说了句‘十步宗’,难道他是十步宗的?” 曹瑜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这副做派,的确和魔教很像。” 五十弦更是不掩嫌恶:“他手腕上的是‘竹寂奴’。” “竹寂奴?那个十步宗秘藏多年的杀器?”曹瑜面色一暗,“那他该是什么身份,竟然能随身携带竹寂奴?” 五十弦哼一声说:“竹寂奴也不是谁用都是‘杀器’的,我看他不过如此。” “鸦”和十步宗的矛盾由来已久,五十弦虽以穿越者自居,但多年在“鸦”耳濡目染,不可避免会对十步宗心存芥蒂。 况且少年行为狂妄,五十弦却能看出她内力浅薄、功底稀松,并非什么隐世高人。这样的人竟然佩戴竹寂奴,动动脑子就能猜到,是十步宗颇有地位的二世祖罢了。 在以实力分高下的“鸦”,对十步宗这种血缘至上的论调自然嗤之以鼻。 官兵都不回答少年的疑问,倒是点破他的身份:“您是十步宗的桑栩少侠。” 桑栩双目一瞪:“知道还不回答我?我姐到底来没来过这里?” 被他吵得烦了,官兵虽然武功都在他之上,但确然对十步宗的背景有些忌惮。僵持数息,其中一人还是回答:“您说的是桑拂姑娘?” 桑栩反问:“不然我还有几个姐姐?你们见过,是不是?快给我指路,我要找她。” 他实在有些吵人烦,华子邈又一直听着五十弦和曹瑜议论,对桑栩手上的“竹寂奴”好奇至极。华子邈左右环顾,但看大家都不动作,他却忍耐不住了,一手提起了剑:“喂,你小子,是不是很厉害啊?” 明雪昭神情一变,急忙拉他:“子邈!” 华子邈充耳不闻,迎向转头过来的桑栩:“在下常山剑派华子邈,你们十步宗很厉害的话,跟我切磋一下呗?” 桑栩眉心一攒,不掩厌恶:“常山剑派?哪来的破落户,没听说过,别吵着老子找人。” 说罢,他又继续缠着官兵讨要线索。身后华子邈目光一厉,持剑飞了过去,当空便是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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