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不慎,他稍微还能接受,可他能感受到老板是有意为之的,为的是再补买一些送人之物。 然而事实证明,老板还真的是那么想的,眼尾已经笑出了皱褶,直接把过错扔给淳于烁,“那可不行,是你自己护不稳的。” 任谁被迫塞了错,总会不高兴的,淳于烁也不例外,他不擅长与此类人打交道,神色愈发凝重,端起嵇憬琛的气势,干脆把怀中剩余的织物一并汇合。 忽然之间,不想买了。 老板察觉到了什么,在短暂的犹豫后,不甘示弱的回视,“再者,这些东西是要送人的吧?人家会收脏气之物么?” 淳于烁翻涌一阵闷气,为自己不熟明国律法感到沮丧,同于亥相互打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后者轻咳一声,笑眯眯说:“是你先撞人的,损失该由你自己承担才是。” “有什么证明,能证明是我撞人的呢?”反正这些外来人不会久待鸿,老板也不在乎所谓的名声,钱能拿到就得了。 于亥像是看到了老无赖,撸起腕臂的衣袖,剑重重击着地面,哂笑了一声,“那你又有什么证据,是我们小殿下不慎掉落的呢?” 通常来说,游人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客气为主,买下所有的东西。老板欲言又止,不晓得怎么到了二位这里,偏偏要与他起争执。 “从头到尾,我就没碰过这东西,全都是你的小殿……”老板耸耸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猛然一变,有些心惊,“小殿下?” 能称为小殿下的人少之又少,基本都是皇亲贵族,鸿洲除了逍遥王,便无人也。 “是啊,咱小殿下岂能是你能碰瓷的?”于亥平静地陈述事实,观察老板神色变了又变,继续补充,“听说圣上也来了,倒不如咱到圣上跟前好好评论一番?” 老板陡然拔高声音,拼命摇着脑袋说:“不了不了,不用那么麻烦!今个儿我心情好,就免费送你们了!” “是的么?可是你好亏诶……” 还没等于亥说完,老板打断了于亥的话头,“真的真的!” 就在于亥满意的点头,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极其耳熟的笑声,他顺着声音望去,竟然看到淳于策一身水蓝淡雅,缓缓走近他们。 “乐乐是准备买给孤的么?”淳于策弯腰拾起织物,蹙眉道:“针线应用得不好,居然还要卖一辆银子……啧,该和嵇憬琛好好说了。” 淳于烁眼睛冒着星光,脚下却踢了踢织物,控诉道:“你那么早到就是不进来,莫不是要看我笑话?” 老板背后冒出密密麻麻的话,听见那自称便知晓惹了不该惹的人,内心求菩萨保佑。 好在淳于策没打算纠到地,只是淡淡看了老板一眼,便带着淳于烁离开。他兜里掏出用纸包裹住的糖葫芦,递给淳于烁,笑了笑不语。 只是在出门后,淳于策冲着于亥轻轻瞥了一眼,后者脚步一顿,立即转身往回走,店门用力合上,陷入了黑暗。 在某种情况之下,于亥同宋玉德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听从命令的主子不同罢了。 淳于策伸手摸了摸淳于烁的头,笑涡渐深,门牙似兔若隐若现,“吃慢点,这儿没有你二皇兄和你争食。” 乐乐爱吃酸甜的东西,尤其是糖葫芦更喜。 淳于烁忆起二皇兄那副馋嘴的脸,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换了个话题,“等会儿回逍遥王府,太子哥哥是要先见见嵇憬琛么?” 大概是有太子哥哥在,他说起圣上的全名,都格外有气势了。 除夕年夜百家和睦,逍遥王府也不例外,大门石狮子挂上了红绣球,视线往上挪两寸便是喜庆的红灯笼高挂,再来是对联贴在门两侧。 石狮子两旁伫立着两名侍卫,见到淳于烁的那瞬间,阳光猛地暗了下来,却意外看清了淳于烁身后的男人。 侍卫早有耳闻大淳太子会来,因没见过,还得试探性地询问,“纯妃,敢问这位是……?” 淳于烁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酸苹果,整张脸皱在了一起,语言表达下降到了一个度,“我、我太、哥、兄啊!” 侍卫迷茫看向陌生男子,努力辨别出纯妃的话,最终这几个字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便是——大淳太子来了。 ---- 29-4号会请假(鞠躬)
第33章 32 除夕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不过申时末,天色已黝沉得如同三更,顷刻间,天上像是撒下密密麻麻的豆儿,珠水般的大小,倾覆似的打在屋檐和地面上。 起风且烟雾缭绕,嵇憬琛视线明显收了阻碍,伫立在门口,衣摆不免也湿了,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汽裹挟着。 站了没多久就乏了,他合上门,面无表情地坐在原木桌边上,替自己斟了杯热乎乎的茶,睫毛微抬,眼中竟含着疲惫的红血丝。 桌上还摆着一张张加以密封进而呈给他弹劾信,为了保护弹劾者,纸上没透露出任何的名字,只说嵇有康不务正业、日夜待在温柔乡不问事,为此想来消弱嵇有康的权势,方便他人在他外出期间——上位。 鸿洲事情还未解决,他不能那么早就回去。 于是,他把这些弹劾信装入狭小的箱子内,再执笔给嵇有康写出一封信,【弹劾信非宰相莫属,请多加注意。】 整个朝堂,也只有张启鸣想取代他,成为最高的君主。他何尝不懂,只可惜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除掉‘德高望重’的宰相。 信折叠入了信封,写上加急的字眼,正准备把信交给宋玉德的时,才发现宋玉德不在内,便搁置了下来。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迟迟还见不到淳于烁,心情更是深沉。 此时,宋玉得不顾身体安危,大步流星进了去,待身上寒气消了些,才敢走向君,“酉时已到,淳于太子到了。” 嵇憬琛缓缓抬头,先是交代了弹劾信需八百里加急外,到门口吹着雨风,高高竖起的发冠瞬间乱了两分,两条须发在空中摇晃,好似降落的雨。 再来,他接过一把油纸伞,脚刚踏出去一步,余光瞥见傅孀的接近,不给予任何正眼,只是停留在原地一会儿。 虽然余光使视线限制了许多,但他还是看到了傅孀身穿白衣裳,全身被雨淋湿,几缕头发黏糊糊贴着肩颈到胸口的位置,衣裳也抵不住湿,紧紧跟着曲线,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倘若他喜欢女生,以他的性格来判断,晚膳时间可以要挪后一两个时辰。 很快的,他收回余光,连人带伞入了雨中,就听见傅孀喊住了他,“圣上,您低热才好,当心又病了。” 耳中像是入了污秽之物,嵇憬琛嘴角噙着一抹讥笑,傅孀的语气是很拙劣模仿淳于烁的,但是模仿不到位,听起来有说不上的古怪。 他控住傅孀的下巴,盯着那殷红的嘴唇,声音温柔至极,“你是怎么知道,朕低热了呢?” 低热的事情谁都没透露,就连淳于烁见到了他才知晓的,所以他不认为傅孀一介小小的女子,能知道这事情。 傅孀被步步逼近,心跳有些快,对视到嵇憬琛深沉黝黑的眼神,犹如一滩死海,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 脚步退到了墙边,抖着发颤的身子,她用着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了嵇憬琛很久,“民女这是关心圣上,可不似纯妃那般逍遥。” 话里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淳于烁的不是。 嵇憬琛嘴唇动了动,十分厌恶有人诋毁淳于烁,豪雨在肆意渐大,伞有那么一瞬间快飞走了,他不想淋湿,便握得稳稳的。 不愿意在盘旋周转,他松开了手,却没否认傅孀的话,把那股隐隐发作的戾气,压了下去,只和煦地问:“你想在朕身上得到什么?” 越是温和的语气,就表示暗的另一面已经岌岌可危了。 傅孀继续窥着眼前人的脸色,浑身一震,稍作冷静,露出一个还算恰当的笑,吐出两个字,“恩宠。” 嵇憬琛垂眸,“你很聪明。” “哪有。”傅孀一副羞涩模样。 “但你知道,得了恩宠……”嵇憬琛没有预兆大声笑了起来,挑起傅孀下巴,继续说,“代表什么么?” 他没听见傅孀的回答,用鼻音询问“嗯?”了声,肚子也不合适宜地响着,才没决定逗逗傅孀。 走之前,他说:“是表示,你需要替代乐乐的身份,任由朕打骂,坚决不能还手。” 虽然他有一丁点的后悔了。 大雨滂沱,万里低沉。 还没走到膳厅,嵇憬琛就闻到了饭香味,心念一动,近到淳于烁身边,也不管衣服微湿,就把淳于烁搂近自己的怀里,鼻息间尽是那股好闻清雅的味道。 然,淳于烁身子像是被寒雪冻住了般,求助性的朝着淳于策眨了眨眼神,脖颈处皆是温热的呼吸,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痒。 又或者说,嵇憬琛是当做所有人面前抱着他的。 淳于策两处眉头犹如紧连耸立的雪山,很不解嵇憬琛的行为,却又无可奈何。他攥着油纸伞,将其放到了角落,皮笑肉不笑道:“明国君好似没断奶的儿。” 声量明明不大,却能让嵇憬琛听的清清楚楚,是在嘲讽,也是在讽刺。 毕竟谁家一国君主能腻在他家弟弟身上的。 嵇憬琛贪婪地吸了好几口,半响笑着抬首,眼神藏着一把把利剑,直冲对方而去,“朕戒断不了,还请兄长谅解。” 淳于烁喉咙像是涌上来甘甜,差点误以为嵇憬琛对他有意思,还好在淳于策的眼神下,他清醒了过来,稍微挣脱开嵇憬琛的怀抱,将往日的旧痕牢牢记起,历历在目。 绝对不能对嵇憬琛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所以他不介意,嵇憬琛对他在坏一点,最好能把他逼入绝境,或者他能活在自己臆想世界当中,把嵇憬琛的所作所为转化为恨。 “呵,孤的皇弟们都姓淳于,同你这个嵇姓毫无关系。”淳于策慢慢背过身,听到嵇憬琛的笑声,不由嘴巴不受控地冷嘲,“都说鸿洲信佛,以孤瞧,此传闻定然有误。”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说嵇家二兄不做人事,不怕神佛窥。 嵇夷献拉开石椅入座,指腹在桌面上转圈,不在意传闻的真假,翘着不雅观的腿,“都是一家人了,观同日夜,咱也不用那么多殷切,免得我们多陌生啊。” 淳于策沉默了几分,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瞥了一眼嵇夷献,恨不得将嵇夷献的嘴缝上。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不会说话,可惜了。 嵇憬琛低头嗅闻着淳于烁的鼻息,许是体型差的缘故,淳于烁在他怀里显得脆弱又无力,像是他蓄力几分,人儿就会被他捏碎。 总归还是淳于烁太瘦了,骨头边没肉,难怪他不怎么用力就会喊疼了。 许久,菜香上了桌,众人为了这顿团圆饭饿了一上午,自动围着圆石桌坐着,没了尊贵之分,整个氛围自然少了相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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