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淳于烁趴着的姿势不太好诊脉,大夫模棱两可“嗯”了声,学着反手把脉,心焦虑难以平静,次次把不到脉。 当他把到脉之时,神情倏地亮了几分,心中感叹自己医术太明。他听到身上的咳嗽声,连忙打起十二分的专注力,探查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却次次不语。 然后嵇憬琛有些乏了,也觉得有点渴了,便悄悄出了厢房,合上门的时候,给宋玉德递了个眼神,告诉宋玉德好好盯着里面的人。 宋玉德小碎步走近雅房,拂尘依旧弯在臂中,见大夫想掀起被子时,眼疾手快地按住被角,朝着大夫摇了摇头,语气稍微客气一些,“不想失明的话,就等等陛下。” 根据陛下那可怕的占有欲,要是被外人见到纯妃赤裸的身子,定然免不了龙颜大怒。 大夫联想到有关圣上的传闻,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点点头,等着圣上归来。残暴的君主往往不顾及百姓,他要保住头颅,必须听从这位宦官的话。 好在嵇憬琛喝水的速度很快,但喝完水没立即进厢房,而是伫立在门外,察觉到了什么,抬首望着屋檐的方向,双眸微眯,没有伸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有人影。 嵇憬琛推开门,手负在身后,满意地笑了笑,“纯妃这幅姿态……”语气突变,笑意全然收敛,“你们想看么?” 周身气压骤然压低,使人喘不上一口气来,整个厢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烛火多次大大小小,照在淳于烁身上时,光影絮絮,十分的骇人。 在场的人都明白,嵇憬琛的话蕴含着威压,但凡说句医者仁心的话,保不齐命就没了。 尤其是大夫,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把头埋得更低,小心翼翼道:“草民不敢!还请陛下为纯妃上药!” 窗边风吹静了愧疚,但情绪仍然不佳。 嵇憬琛坐在床边,手指绕着淳于烁墨发,对于大夫的话很是满意,接过那一罐罐的膏药,轻轻在皮开之处抹上。 床上人躺的不舒服,苍白的脸色总是含着一丝青,嘴里喃喃着几句话。嵇憬琛看着那尖尖的下巴,俯身去听淳于烁究竟在说什么,心情时好时坏。 “阿渔……乐乐好疼……” “父皇,太子哥哥,乐乐要回家……” 这两句话不断的重复,嵇憬琛听的不是滋味,有种把人揪醒的冲动,想问清楚阿渔是谁,他们的家难道不是皇宫么。 可是淳于烁发起了低热,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睁眼,片刻又闭眼。嵇憬琛表面没有任何的波动,心底却触发了无尽的怒气。 他的脾气向来很奇怪,上一刻能言笑,下一刻便板着一张脸。 尽管他在怎么不悦都好,也不能与病人发脾气。他压印着情绪,让其自己看来不那么暴君,半响,问了句:“纯妃近日食欲不振,有什么好办法,能养胖纯妃的么?” 若是淳于烁在瘦下去,他岂不是和抱着白骨没区别了么。 大夫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养胃的药膳,后面想到了什么,道:“纯妃体寒,不易长胖。” “体寒?”嵇憬琛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片刻,低头握住淳于烁的手,“长不胖,真的很磕朕耻骨。” 虽然淳于烁臀部肉多,但某些姿势真的会让他疼。 “是。纯妃应当三餐食药膳,补一补身子。”大夫无视了后半句话,“也能吃一些性质比较温热的食物,比如:生姜、大蒜、红枣、桂圆,还有就是羊肉,牛肉等相关的肉类,多吃一点,可以暖身祛寒。” 宋玉德默默记下,多嘴问了句:“若纯妃吃不下呢?” 大夫错愕了下,声量极低,自言自语了起来,“倘若纯妃会怀孕,那肯定会胖。但是男人哪能怀孕呢?” 正常来说,这等声量难以被他人察觉,奈何嵇憬琛耳力尖得很,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笑容,似乎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外界不知道皇室有生子丹,就连淳于烁都不知道。 上好了膏药已经是辰时,嵇憬琛接到来自张启鸣的加急奏折,吩咐了于亥几句话,便到书房处理堆积许久的奏折。 雪灾多时无人处理,知府怕怪罪便跑了路,留下妻儿苦苦施粥救助难民。嵇憬琛决定拨银赈灾,在奏折下令筹备米粮,随着燕城闲官同去。 至于那知府,抓回来,杀无赦。 那地与鸿洲一北一南,算算气温也该有所降温。 嵇憬琛双指揉着山根之地,翻了下一张奏折,都在让他尽早回去,因为嵇有康不中用,不会处理事情。 但是嵇憬琛还没玩够,不准备那么早回去,因为他还要处理淳于策的事情。 与此同时,阳光透过窗户直晃照在硬朗男人脸上,使得淳于烁睁眼就背光,隐约看出了个身形,意识还不算太清晰,喊道:“阿渔?” 男人没有搭话,而是端起案上的白药丸,逐渐走进,他方能看清男人的容颜。他错愕了须臾,迷茫张了嘴,那白药丸就喂到他嘴里,紧接着男人一拍他脖子,药丸倏地下咽,使他迫不及待地咳嗽。 印象中的兵甲戎装,已经改换成了最为普通的黑袍,明明是阚飞渊那一张脸,神色形态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不清楚阚飞渊失忆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背部的疼痛使他动不了一丝一毫,只能干趴着。 大概是趴着的姿势太久,他扯动伤口引发了骨头响脆的声音,‘咔呲’好似骨头错位了。 他拼命深呼吸,等着疼痛消下去。 阚飞渊见状有丝疑惑,本能的想抚顺淳于烁的背部,但看到那骇人的伤口便无从下手。他收回手,稍微温柔一些道:“这是逍遥王的人送来的,检查过了,对纯妃您无害。” 淳于烁默了默,勉强扬起笑涡,点点头。 如今阚飞渊已入他麾下,大概是不会害他了。更何况他对阚飞渊的信任,还是百分之百。 ---- 我29号开始会请假,具体到哪一天还不确定。因为我要和同事出差,会特别忙。 还好我有存稿,来得及我就发一发,比心❤️
第31章 30 从那日起,嵇憬琛日日忙到三更忙着处理奏折,经常夜宿书房,食不能毕,饮少之又少的水,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 所以嵇憬琛连续几日发了低热,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瞧字有几分模糊,喉咙忽然泛起一阵痒意,才捂着唇咳嗽,脸上竟带着一丝红。 简单喝了药就犯了困,他倚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稍微休息一会儿,才发现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淳于烁,不知觉中有了丝想念。 本来想唤淳于烁过来,问问淳于烁怎么不关心他的,后来想着淳于烁的伤,便放弃了。他制造出来的伤,不能怪淳于烁不关心他。 想着想着,天渐暗沉,顷刻间大雨滂沱,他听着雨声睡了过去。 梦里是在一处别宫,朦胧的布纱遮住了御案,连同坐在上面的人也看不清楚。但是透过身段来判断,是他可爱的小纯妃没错了。 他伫立在原地不动,等着淳于烁立身好似很困难,双手扶着腰,慢慢站直。他猛然一顿,难以置信看着淳于烁突起的肚子,立即向前跑,想质问一番。 但是他跑了很长的一段路,始终到不了淳于烁身边。 所以他急了,冲着淳于烁的方向喊:“淳于烁!朕没给你吃生子丹,你这肚子的孩子是不是嵇夷献的?!” 只有皇室有生子丹这东西,他没给,自然是嵇夷献的! 布纱内的人好像没听到他说话,自顾的伸了个懒腰,一步一蹑都极其有孕味,最终那布纱被掀开了。 不是淳于烁的脸,而是——他亲手杀死的父皇。 先皇的身形倏地变了,不再是孕肚了。先皇气急败坏指着他,骂道:“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畜生!” 嵇憬琛最讨厌见到先皇的脸,快速把那些急躁压了下去,冷冷瞥先皇一眼,“朕说过,你要是再敢出现,朕会在梦里杀了你。” 原来他是知道他在做梦的。 “逆子!你弑父弑兄,是不是最后还要杀了淳于烁?”先皇神色愈加轻松,突然一笑,“你要把这天下杀光才甘心么?” 嵇憬琛转开了目光,肯定道:“朕杀谁都好,唯有淳于烁不会死。” “你确定吗?你那么自私,挡你利益者杀,此等暴君行为,淳于烁要是起兵兵变,你不会杀了他么?” 先皇步步逼近,他却字字戳心,忽然很害怕先皇所说的情况会出现。 他想让先皇闭嘴,但是梦里的他被封住了喉咙,张嘴说不出任何一点话来。他只能用眼神警告先皇,奈何先皇根本不畏惧他。 “而且你还那么爱打人,更是把淳于烁伤的遍体鳞伤,他不会恨你么?他要是起兵反击,朕大明岂不是要毁在你手上了?” 无可否认,先皇说的是他心病,所以他才想把淳于烁囚禁起来,折断那双羽翼,成为笼中鸟。 先皇轻吁了一口气,讥讽道:“你怕了,只是你的傲气不允许你低头!” 闭嘴! 梦听到了他心声,手里莫名多出了剑,剑迅速出鞘,抵着先皇的喉咙,双眸出现血红戾气,果断穿破先皇的喉咙。 一瞬间,先皇成了一滩血。 一场暴雨过后,嵇憬琛是被梦境吓醒的,头出了汗,想到先皇所说的,心绪更是复杂,似乎在江山与美人之间做抉择。 同时,他好像有那么一丝后悔了。 虽然不知道此梦代表什么,他还是有所警示,将梦一一记录在纸上,折叠起来,收入衣袖内。 宋玉德斟茶几许,不清楚圣上的梦魇是什么,瞳眸微微一动,故作轻快语气说,“梦初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来。更何况梦死得生,梦凶得吉。圣上还是别想那么多。” 嵇憬琛抬手抹了抹那细汗,总觉得睡觉梦到了鬼,同样用宋玉德的话安慰自己。 现在的他,江山美人都要,缺一不可。 “罢了。”他手肘撑着案面,推开了鹿头状镇纸,才发现自己已经褪去了低热,想了想应该传染不到淳于烁了吧。 一君一奴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暴雨过后便是彩虹,空气中都捎着春意的凉风,吹得嵇憬琛喉咙哑了些,握着茶杯晃了晃,一头饮下。 书房重新传来书写的声音,嵇憬琛摊开好几个奏折,视线回到奏折上,喉咙倏地痒了起来,侧头咳嗽,忽然看到奏折上的字。 是来自国师写的——【观星所示,还望圣上保重龙体,请勿恋战。】 有关低热的事情他并未声张,他倒是惊讶国师的预测,寻思了片刻,只是同宋玉德说了句,“告诉纯妃,朕已经病入膏肓了。” 最后四个字,国师肯定是在预警些什么。 雨后初晴,已然到了辰时,约是嵇憬琛年后才会启辰回燕城,逍遥王府春叶开满院,青竹整齐树立,把厢房内院布置成了竹林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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