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的周祺煜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含混地应了一声。 哎!别睡呀,正事还没说呢。 南星下手不由重了几分,硬着头皮道:“等着中秋那天,你给方老将军送去,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当聊表心意,你觉得如何?” 大概是被南星按疼了,周祺煜的眉间蓦地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些许不快道:“既是你做的,你自己送去好了。” 南星顿时没了脾气——方将军又不是自己的义父,他送去算是怎么回事!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反正王爷都是要过去赏月的,你就帮忙带过去呗,就是个举手之劳。” 周祺煜依旧皱着眉,沉沉道:“反正你也要过去赏月的,你自己拿着,何必劳烦我。” 南星动作一滞,似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又是中秋家宴,周祺煜竟还想着带他一个外人同去将军府。 况且还要面对方若琳,这不是上赶着过去找骂么!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将胸腔里一句颠三倒四的话捋顺了说了出来:“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再说又有坨坨,我们留在府里自娱自乐,总比去将军府自在的多。” 周祺煜阂着眼没有吭声。 四下一片静寂。 就在南星无可奈何地以为,这位不着调的王爷已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忽听对方慢吞吞开口道:“我若是顺了你的意,你要怎么报偿我?” 南星:“……” 合着自己婆婆妈妈费了半天口舌,到他那儿全成了驴肝肺! 还想要报偿?报偿你个大头鬼! 南星生着闷气,不由痛下狠手,朝着身下人的太阳穴,狠狠按了下去。 周祺煜:“……” 日升日落,转瞬就到了中秋这天。太医院早早便散了职,南星好不容易作别了絮絮叨叨的林太医,前脚跨入王府大门,后脚便如芒在背起来。 这些天来,庆亲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房中留宿,可府上的丫鬟仆役们又不是瞎子,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 还有温良和恭让,天天贴身护着,想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装傻充愣地不明说罢了。 也不知周祺煜的脸皮怎就那么厚,哪怕八卦被人传上天了,也都无所谓似的。可一向光明磊落的南星哪里受得了,他做贼心虚地以为,府上的人即便没有对他侧目而视,背地里也一定指指点点。 哎呦!脊梁骨都被人戳烂了,这张老脸简直没法要了! 南星咬牙切齿地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心软,必须无情地将王爷撵回房去才行。 正在这时,他一抬头,看见周祺煜带着温良一起走了出来。 毕竟有外人在,南星绷住一本正经的神色问道:“王爷出发去将军府吗?” 周祺煜点了点头,“我去去就回。” 南星原想知书达理地劝他多陪陪义父,不用着急回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问道:“东西都备齐了吗?” 周祺煜端出一副我又不是傻子的表情说道:“你若不放心,就再查查看?” 善解人意的温良接过了话茬:“郁先生放心,您做的桂花糕都已备好,这就给方将军送去。” 南星:“……” 桂花糕的事,他明明只告诉过周祺煜,温良又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温良什么都知道! 枉费自己还在这里煞费苦心地装模作样,到头来不过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罢了! 南星顿时无地自容地羞红了脸,胡乱说了两句“如此甚好”,便扎着脑袋,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周祺煜虽不在府中过节,可今年庆王府对于中秋的各项准备,却破天荒地一点都没马虎。 南星正抱着坨坨在后花园里赏灯,忽见王府的刘管家急急忙忙地跑来请示:“郁先生,您徽州的亲戚到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南星闻言一愣,“你说什么?谁来了?” 刘管家站定,扯着嗓子道:“您在徽州的亲戚,姓程!” 南星这回听清楚了,整个人不可思议地怔了片刻,随即抱着坨坨,拔腿跑向了前厅。 当程浩风东张西望的身影印入眼帘时,他激动地险些破了音,“浩风!” 回头看到南星,程浩风滚地雷一样冲了过来,刚想扑进三哥怀里,却发现他怀里还有个小人儿,于是径直跑了题:“这就是坨坨?” 南星点了点头,重新将话题引了回来,“你怎么来了?怎不提前知会一声?” “王爷没跟你说吗?他派人接我来的。”程浩风嬉皮笑脸地摸了一把坨坨的胖脸道:“说什么中秋前务必赶到,这一路狂奔的我呀,五脏六腑都颠倒个儿了。” “王爷?” 南星心里一暖,蓦地开了花。 不消说,这一定又是周祺煜的自作主张,想必是怕他在府中寂寞,这才不远千里的将程浩风接过来陪他。 可方才见面时,他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王爷这等不露声色的城府,简直无人能及。 不过无论如何,南星还是心存感激,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有着一点点小芥蒂——周祺煜看上去一本正经,搞起吟风弄月的小手段却从来不含糊,说他不是风月情场的高手,谁信呀! 南星引着程浩风坐下,伸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师父这回肯把你放出来了?” 程浩风一仰而尽灌了个水饱道:“我之前软磨硬泡了那么久,爹都不肯,还是王爷厉害,二话不说派人上门来接,爹不同意也得同意。” 南星微微笑了笑,“师父师娘都还好吗?” “好的很!”程浩风说着,将旁边一个大到离谱的包袱拖了过来:“这是娘让我带给你的,吃的用的什么都有。” 南星心里又是一暖,“我一个人吃穿不缺,怎用的了这么多东西。” “娘非要装的,我有什么办法!”程浩风不以为然道,“反正也不是我拉车,倒也无所谓。” 他随手掏了个拨浪鼓出来,冲着坨坨勾了勾手道:“快过来让哥哥稀罕稀罕,表现好了哥哥有赏。” 坨坨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程浩风:“……” 南星一把拍下他的手,“别这么没型没款的,吓到孩子了。” 程浩风扁了扁嘴,“我怎么从你身上看到了为娘的影子?哎,对了……王爷呢?” “他有事,出去了。”南星简短道。 “这都中秋了,还这么日理万机呀?”程浩风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眯着眼睛道:“我在信里隔三差五地问,都被你天高皇帝远地避而不答,如今我人都来了,老实交代吧,你和庆王爷到底怎么回事?” 南星拎着茶壶的手蓦地僵在半空,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什么怎么回事?” “少来!”程浩风才不信他的鬼话,不依不饶道:“要是没怎么回事,你能一年半载的不着家?” 南星被噎得无言以对,叹了口气道:“总之情况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 “那就两句话说呀!” 南星:“……” “哼,”程浩风道:“看你目光飘忽,语焉不详,躲躲闪闪,避重就轻,此中必有奸情!” 这一个个的,都改行大理寺断案了不成! “奸你个大头鬼呀!”南星抱起坨坨往他怀里一塞道:“别叨叨了,再耽搁月亮都要落山了,快走,哥带你去后花园赏月吃月饼去。” 作者有话说: 吐槽一下,王爷可真不容易,明明心里那么暖,非要一天到晚绷着一张冷脸,笑一笑会死吗?!
第五十章 家宴 虽说天涯共此时,过得又同是中秋家宴,可毕竟是自家过自家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自然各有不同。 眼下,庆王府的家宴有多热闹,将军府的家宴就有多冷清。 平时府里若是有方世涵,他一人负责近半的热闹,再与妹妹方若琳你来我往地聒噪几句,一场其乐融融的家宴,基本就算齐活了。 可是今年,最能说的方世涵驻守边关,方若琳独木难支,再加上不久前因为南星闹出的不愉快,周祺煜活生生像是来寻仇的,将军府中秋的诡异气氛,简直就别提了。 等人落了座,主位的方进中叹了口气道:“前年中秋,煜儿远赴西北,去年去了徽州,今年好不容易留在京城,世涵又替我驻守边关,看来这中秋团圆,果真来之不易。” 方若琳觑了一眼周祺煜的脸色,偏过头道:“爹,看您这话说的,只要家人在身边,哪天不是团圆呀,过不过节,又有何妨,煜哥哥你说是不是?” 方进中见周祺煜沉着脸没理她,连忙举起酒杯解围道:“琳儿说的对,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天天都是过节,来!趁着今日月圆,咱一家人共饮一杯。” 周祺煜这才有了反应,恭敬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轮酒毕,他冲温良做了个手势,将事先准备的礼盒一一呈了上来,“这些是送给义父的中秋贺礼。” 方进中甚至欣慰,“煜儿有心了,其实贺礼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能来。” 方若琳借着气氛缓和,煞有介事地探过身子,眼尖道:“煜哥哥真是心细,竟还带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糕!爹,咱可真得好好换换厨子了,女儿本来想让膳房做些桂花糕的,可一个会做的都没有!” 她说完,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道:“这些可都是府里刘婶做的?真好吃,过些日子,我得过去让她好好教教我。” 周祺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这是南星做的。” 方若琳的手蓦地僵在半空,嘴里还衔着半块没来及咽下的桂花糕,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了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种场合,周祺煜会拿着小白脸做的桂花糕,跑来将军府明目张胆地炫耀! 这一定是那个狐狸精的主意,用妖术蛊惑了煜哥哥,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赤裸裸地挑衅! 眼见气氛僵地不成样子,方进中连忙干咳了两声说道:“没想到郁先生一专多能,如此心灵手巧,多谢他的好意。” 周祺煜一本正经道:“义父的话,我会转告给他的。” “不过……煜儿啊,”方进中顿了顿,说道:“最近关于郁先生有些传言,虽然都是空穴来风,可你毕竟是大燕皇子,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周祺煜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多谢义父提醒,我会注意的。” 方进中牵过女儿的手,叹了口气道,“前阵子琳儿不懂事,闹出了不少乱子,细问之下原来都是误会,况且我已经责罚过了,她也知悔改,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再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总比外人亲近的多。” 周祺煜神情晦暗不明,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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