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周祺祥怔了一瞬,这才稍稍收敛了些,清了清嗓子道:“巧了,本王近来身体不适,正想找个太医给瞧瞧!” 南星心下一阵冷笑——方才还叫嚣要当蓝颜知己,转眼又要找太医瞧病,这等鬼话说出去,连鬼都不信! 林谨如见机挡在南星前面,佯装关切道:“殿下哪里不舒服,让卑职给您看看?” 周祺祥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绕过他,紧盯着后面的南星道:“本王想找他看。” 还未等南星回话,林谨如插嘴道:“我这位小同僚刚刚入职,怕是对您的情况不了解,别再出了岔子,况且庆王殿下还等着他……“ “庆王?”周祺祥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你就是祺煜府上的那个?方才本王还见他来着,怎没听他提起你也在这里?” 南星这才了然,原来周祺煜刚才正是和他一起鬼混,不由怨气更盛了几分,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说来说去都是一丘之貉! 周祺祥自然心有不甘——好不容易碰上个顺眼的,却被庆王捷足先登了,可一想到周祺煜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自己没出息地先弱了三分,阴阳怪气道:“祺煜还真是有两下子,平日装着闲云野鹤,私底下偷摸着金屋藏娇。” 林谨如就势打了个哈哈道:“殿下,您的病……” “罢了罢了,晦气死了!”周祺祥满脸厌弃地甩了甩袖子,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林谨如顶着一脑门热汗,见那帮人走远,长长呼出口气来,“真是吓死我了,怎就这么巧,碰上了那位煞星。” 南星沉着脸默不作声,简直想死的心都有,既无奈又委屈地生了一肚子闷气。 原本是出来找乐子的,却弄巧成拙闹了个不欢而散。他六神无主地回到庆王府,犹豫了半晌,决定硬着头皮去找一趟周祺煜——青河馆的事暂且不提,贤妃娘娘拜托他的口信,还是趁早转达为好。 夜渐深沉,云雾散开,露出了一片稀薄的月色来,南星踌躇着来到了庆亲王的卧房前,对守在门外的亲兵问道:“王爷睡下了么?” 对方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刚喝过药,已经躺下了,郁先生有事?” “没……没事,”南星连忙摆了摆手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他。”说完,正打算转身离开,忽听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周祺煜披着外衣站到了门边:“你找我?” 南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我有些话想对王爷说。” “进来吧。”庆亲王神色淡淡地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南星却忽然有些进退两难——想到周祺煜刚从青河馆里回来,生怕对方房间里偷摸藏着个小倌。 他用力吐息了几个来回,这才攒够了进门的勇气,提步跟了过去。 等走进了屋,借着琉璃灯光,南星快速环视了一圈,还好除他二人外,再无第三人的存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今天去看了贤妃娘娘,她要我稍几句话给你。” 周祺煜“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个……”南星字斟句酌地说道:“当年关于你母亲淑妃娘娘的事情,我大概听说了,贤妃想让我告诉你,她其实……” “她与此事无关。”周祺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南星蓦地抬起头:“你都知道?” 周祺煜披着那张波澜不惊的面皮,缓缓说道:“我若是不知道,怎会出手救她。” “那你可知你母亲当年究竟是被谁……” 周祺煜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鸷,“无非不过那几个么。” 南星会意,此事昭然若揭,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背后主使是谁,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一想到这里,他又无可救药地心软起来,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位卑言轻,但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 周祺煜眯起眸子,玩味地看着他,“此话当真?” 南星最受不了他这副表情,连忙移开视线:“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天跑去青河馆做什么?” 周祺煜不提便罢,听到“青河馆”三个字,南星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将郁结于心的羞愧与气愤,炸了个天翻地覆,“你怎知我去青河馆了?” 周祺煜避而不答,“听说你还遇到了太子。” 南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星不由满心委屈——既然周祺煜知道他受了太子欺负,不帮着解围也就算了,反在这里放马后炮是什么意思,存心看他笑话吗?于是赌气道:“王爷管得还真宽!我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与你何干?” 周祺煜的目光黯了黯,沉声道:“青河馆是非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少去为好。” “王爷未免州官放火了吧,谁规定玄京的娼馆,只有你们权贵才能享受。” “没想到郁太医竟有逛娼馆的嗜好。” “彼此彼此!” “……” 两人之间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周祺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太子心术不正,日后他再找你,你大可找理由拒绝,平日你身旁有恭让护着,牵扯宫中的事有我在,你不用怕。” 南星平日被周祺煜打击惯了,冷不丁听到对方一句体己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憋了好半晌,才闷声闷气道:“王爷日理万机,还要劳烦您抽空为我操心。” “应该的。” 此时的庆亲王背光而立,将整张脸沉在灯影之下,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因为已经歇下,所以并未束发,一头青丝如墨般倾泻而下,平添了几分说不清的风情。 南星不由多看了几眼,莫名一阵悸动。 直到周祺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床榻,“郁太医是想在本王的床上留宿不成?” 南星:“……” 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浑身上下烧出一把无名野火,险些烫个全熟。 “时……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告……告辞!” 南星仓皇地扔下一句,便顶着一张姹紫嫣红的脸,逃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怕弟弟的窝囊太子。。。
第三十九章 七夕 转眼,就到了七月,骄阳似火,蝉声正燥。 这天,南星原本休沐,好不容易清闲一天,他却不肯闲下来,只身一人跑到王府的药房,叮铃桄榔地去给王爷配药。 经过多半年的努力,他配给庆王的药渐渐有了眉目,与当年老和尚留下的那几颗丹丸相比,已然相差无几。 眼看王爷的病情日渐平稳,南星却莫名发起愁来——自从那日青河馆之后,他每每面对庆亲王,都会不由自主的一阵心虚,尤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好像那是一处望不到底的深渊,看多了会让人陷进去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索性干脆避而远之,尽量躲着周祺煜不见面,反正眼不见为净,免得被发现端倪,又让对方看了笑话。 在药房中忙了一上午,南星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忽听王府下人来报:“郁先生,门外有一位姓齐的人求见,说是您的故交。” “姓齐?”他短暂地怔了片刻,蓦地反应过来,“快快请进来。” 自从上次齐寒石夜闯庆王别府闹出乱子,南星特别交代府上门房,若是再有人找他,无论早晚,一定及时通报。 这几个月来,一想到齐寒石,南星就纠结得心疼——当初的不欢而散与不辞而别,终究都是自己的错,可碍于庆亲王的关系,没办法和他解释清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这段时间,两人保持着书信来往,南星得知齐寒石武科举高中榜眼,虽与状元失之交臂,但深受朝廷器重,已被破格授正三品参将,位阶仅次于副将,可谓是个不错的结果。 “寒石兄,近来可好?”南星一脸春风地迎了出来。 经过这半年的沉淀,齐寒石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少了些锋芒,多了些内敛,人似乎也清瘦了一些,却更显得干练,唯有一双炙热的眸子,依然如火一般,紧紧地盯住南星。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南星微微一笑,“早就盼着你来京城,这下好了,以后咱们见面可就方便多了。” 齐寒石的目光黯了黯,说道:“过些日子我就要被派去边关驻守,可能在京城呆不了多久。” 南星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走?” “嗯,”齐寒石苦笑一声,“入了军营就不比寻常,以后再想见你,可没那么容易了。” “去哪里定了吗?”南星问道。 齐寒石:“西北嘉峪关。” “哦。” 南星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边疆苦寒之地,齐兄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没事的。”齐寒石说着,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递给南星道:“头来之前,我专程去了一趟医馆,这里有几件衣服,还有些吃的,是你师娘和浩风托我稍给你的。” 南星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双手接过包裹,“他们都还好么?” “好着呢。”齐寒石道:“你师父托我跟你说,若是在京城呆得辛苦,就要你回去,别逞强,也别难为自己。” 南星听闻,瞬间红了眼圈,对于家的思念,好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无论自己身在何处,哪怕远隔千山万水,那里终归是自己割舍不下的牵绊。 见他这副模样,齐寒石顿时慌了神,连忙转移话题道:“听说京城明天有灯会,你若是有空,可否陪我去看看?” “灯会?”南星这才想起来,明日是七月初七,玄京会在七夕这天,于玉带河沿岸举办游园灯会。传说月老临水而居,天下河流终归其居处,有情人若是能在七夕当天,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河灯之上,将它放入河中,便能将这份心意传达给月老,助他二人牵上红线,白头偕老。 虽说两个大男人一同去逛七夕灯会,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大燕上下从未禁止男人同去,再说,齐寒石统共在京城呆不了几天,好不容易提出个小小邀约,对于南星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许久未见,早已将话题积攒如山,话匣子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可即便如此,他二人在谈话间,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周祺煜的内容——既然是说不清楚的事,自然还是不说为妙。 幸运的是,周祺煜今日外出,未在府上,这倒是省了两边见面的尴尬。 南星将齐寒石留在府中用餐,还煞有介事地将史坨坨抱出来和他认识。只是坨坨这个家伙,越发的势利眼,仿佛看准了齐少爷与自家王爷不合,不说话也就罢了,竟连个正眼都没有,实在是忒不给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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