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一眼临州城的一草一木后,严风俞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与此同时,一匹高头骏马载着一个年轻男人打西边的城门出了临州城,“吁——”,紧勒缰绳,令疾驰的骏马稍稍停滞后,男人摸了摸胸口紧贴皮肉放置的一枚玉簪子,转过头,淡漠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舍,片刻后,男人咬了咬牙,万般眷恋与不舍忽地涤荡一空,男人扬起手中的马鞭—— “驾——” 马鞭抽打在马臀上,骏马昂首嘶鸣一阵后,载着男人,朝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收尾结束,终于可以开始搞事情了!! 激动地搓手手!!
第66章 回京 京城,午后,范首辅府邸内。 阳光穿过书房的窗户纸照进屋内,范鸿蒙独自坐在案几后面,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跪在他面前。书生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双手手心朝上,上面放了一封信。信件还未拆封,封口火漆上印了一个水波纹。 范鸿蒙看了看那信,又看了看书生,少顷,放下茶杯,范鸿蒙狐疑地接过那信,却不拆开,只道:“这是何意?” “回禀大人,这便是学生的补救方法。”青衫书生不慌不忙地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补救方法?”范鸿蒙皱起眉头。 “是。”那书生道。 书生面容俊朗,神色坦然,如果骆德庸还没死,且有幸参与这一场密谈,他一定能够认出,眼前的青衫书生便是他曾礼遇有加,推崇备至,却害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落榜书生,陈进。 三年前,陈进进京赶考,会试三百零八名无缘贡生名额,却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入了范鸿蒙范首辅的青眼,此后,他的仕途便可用青云直上来形容——不仅搬进了首辅府邸,当了个衣食无忧的门客,更颇得范鸿蒙赏识,俨然已经成为下一届的三甲人选之一。 年初之时,京中忽然出现流言,流言称:范首辅不仅学富五车,家中更是私藏黄金珠宝无数,财富可敌国库;更有人称范首辅勾结黑甲军,意欲谋反作乱,取元嘉帝而代之……流言不知从何而起,却是禁无可禁。 范鸿蒙亲手将元嘉帝送上帝座,此后更兼帝师,首辅之位,自然清楚这个流言必将触到皇帝心中的逆鳞,他的心中十分惶恐。 然而,不等他递上谢罪的折子,宫中再次传来消息:皇帝已然对他产生了不满情绪,且已派遣天衍处的杀手们私下搜寻不利于他的证据。 震惊寒心之余,范首辅亦不忘自救。 好在他素来惜才、爱才,府中人才济济,既有治世之能,亦有谋划之力,思虑再三,范鸿蒙派遣陈进等人前往各处,以期赶在元嘉帝动手之前,销毁相关的书信和文书。 此后,他便蛰居府内,一面以退为进——借病辞官——一边收集各方的消息。 ——大半年的时间里,好消息从各方传来。 然而,就在他的一颗心慢慢地放回肚子里,认为事情万无一失之时,陈进这边却出了纰漏——重要文书落到天衍处手里不说,他自己的小命也险些丢在临州城的地宫里。 陈进的能力他是不怀疑的。此人年纪轻轻,心眼却比笸箩上的眼还多,平日里不管是说话做事,亦或是待人接物,从来滴水不漏。 他也不会去怀疑陈进对他的忠心。毕竟,当年若不是他施以援手,陈进已经因为会试落榜,没脸回乡,而投湖自尽了。 况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时若是去质疑陈进,无异于去质疑他自己看人眼光。 生气归生气,范首辅浸淫官场多年,识人无数,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马失前蹄,而去质疑自己的能力。 眼下,既然陈进说他有补救的方法,那他自然要听上一两句,倘若此番他真的能够做到逆风翻盘,亦或是为自己争取一些转圜的时间,那么,给他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点点头,范首辅沉声道:“说说看。” 陈进自然知道首辅大人的打算,纵然心中有些惶惶,面上却不显,只道:“大人不妨先看看信的内容。” 范鸿蒙皱着眉头,依言拆开,通读完整封信后,仍旧毫无头绪。 这个时候,陈进从袖袋里拿出另外一封信,双手奉上,范鸿蒙接过信件,展开看了一眼,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这是?” “学生自知办事不力,离开临州之时,便安排人伪造了这样一封信件,再借由天衍处的手交到皇上的手里,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他就应该能够看到了。”陈进道。 原本的信件,乃是数月前,严风俞写给元嘉帝的,请求诛杀骆德庸,并告知陈进的存在的信件。 篡改后的信件中,关于骆德庸与陈进的部分没有变化,却着重夸大了另外一些东西——好比骆德庸的地宫,好比地宫出自何人之手,以及它的危险性到底有多高。 本朝自开朝以来,历代皇帝对江湖势力都十分忌惮,伪造的信件内容调整固然不大,却直戳皇帝的痛处——不知来历的术法高手为骆德庸所布置的地宫险些坑害了几十上百位武林高手的性命,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元嘉帝岂能容忍? 而若要牵制江湖势力,势必少不了黑甲军的助力。 黑甲军的统帅韦阳乃是范鸿蒙的养子,考虑到这层关系,皇帝必然不会在这个阶段,轻易撼动范鸿蒙的首辅地位。 好一招围魏救赵! 短短须臾,范鸿蒙神色数变,少顷,他放下茶杯,朗声大笑,“哈哈哈哈……此事甚妙!老夫没走看走眼,你果然是个可堪大用之才!” 当天夜里,皇城养心殿内。 殿内灯火通明,严风俞一身黑衣,单膝跪在殿内,大太监刘喜小跑上前,递给元嘉帝一个红漆描金黑檀木小箱子,元嘉帝打开箱子,拿出几个账本、几封信件,挑着看了,看着看着,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微妙。严风俞:…… 严风俞观察他的神情,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等皇帝放下信,他便将自己这大半年以来,在临州城的所见所闻相关事宜,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他听后。 元嘉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最后,他的眉头轻轻蹙起,锐利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殿下单膝跪地的男人,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你师父呢?”过了一会,皇帝忽然开口问道。 天衍处首领行踪成谜,不说皇帝,即使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加上养子,严风俞也时常找不见他的人影。 此番从临州城回来,严风俞便存了离开天衍处的想法。考虑再三,他还是打算在面陈元嘉帝前,与他师父先通通气,省得他老人家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后,高兴的背过气去。 然而,到了老头府中,见到管家,却被告知,老头小半年前离开京城,此后便音信全无。若不是他老人家武功高强,世间难逢敌手,管家几乎疑心他死在了外面。严风俞哭笑不得,吩咐管家得到老头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他后,便先行离开了。 回过神,严风俞有一说一地回道:“师父他老人家闲散惯了,此番离开京城之时,臣还在远在临州办事呢。” “是吗?”元嘉帝道,“朕怎么听说他往南边去了?” 京城在北,临州在南,严风俞察觉皇帝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心中一凛,回道:“我大昭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北人豁达豪爽,南人温文尔雅,相对应的,北方的山水与南方的亦有大不同,依微臣来看,师父他老人家应当是看惯了京中的景致,便到南边散心去了。” “原来如此,朕还当他思念爱徒,见你久不归来,便去寻你了。”元嘉帝淡淡道。 “他老人家去了临州却不去看臣?这可真是叫臣感到伤心了。”严风俞顺势答道。 元嘉帝哈哈一笑,“想必他知道你忙于公务,便不去打扰了。” “原来如此,多谢皇上指点,不然微臣师徒二人该有心结了。” “哈哈哈哈……也怪我多嘴一问,罢了,罢了,此番辛苦爱卿了,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回去休息吧。” “臣遵旨。”严风俞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走出养心殿的大门,严风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却没能放下来——元嘉帝心思沉重,说话从来说三分留七分,叫人摸不着头脑——正当他思考元嘉帝此番问话到底有何用意之时,抬起头,看见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大殿门口。 男人的穿着与他一般无二——黑色武袍,暗红色腰带,腰带上挂一个碧绿的水波纹吊坠,只是头上比他多了一个遮面的斗笠——迎风挺立的模样却好像一座没有感情的石像。 严风俞认出此人正是自己的同僚,十四刃的另一刃姜金水,便道:“这不是姜护卫嘛?姜护卫这是打哪回来?” 姜金水闻言转头看他,斗笠的面纱迎风而动,“严护卫——”他声音沙哑,语速缓慢,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听在下一句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不然小心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该找谁。”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二人的侧后方传过来,严风俞循声望过去,看见个与他二人作了同样打扮的男人,男人的个头较他二人要稍微矮小些,神情却颇为倨傲,令人想起斗鸡场里,刚刚战赢的小公鸡。 “我当是谁?原来是费护卫。小费啊,你不去照看恭桶,清理夜香,跑这儿干嘛来了?”严风俞看见他就乐了,下意识地调笑起来。 费驰面上一红,骂道:“姓严的,你下回骂人能不能有点新意,别老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 严风俞挖了挖耳朵,道:“甭管新的旧的,管用就行。” 费驰气到发抖,“看恭桶又怎么样?倒夜香又怎么样?好歹我是凭真本事爬上来的,你呢?你有什么本事,你看你除了那张脸,除了你师父,还剩下什么?哈哈,我等着你倒霉的时候!” 严风俞听见他提起师父,不由得想起方才殿里的谈话,眸光一凝,肃声道:“我师父怎么了?你说清楚!” 费驰哈哈一笑,“你要我说我就说?我偏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严风俞的「惊鸿独步」乃是师父所授,使到极致时,几乎叫人看不清身影,费驰刚刚说完话,便觉眼见一黑,再次看清事物的时候,严风俞已经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离地面。 周围的侍卫见状赶忙上前拉架,却被严风俞的戾气逼退在三丈开外的地方,不敢靠近。 “你说我能把你怎么样!”严风俞悠然笑道,掐住人的手臂却似千斤的钢铁一般,无法撼动。 费驰被他掐住喉咙,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气音,便抬手去刺他的双目,严风俞反应极快,迅速钳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折,只听得咔嗒一声轻响,费驰手臂脱臼,一声大喊,横腿去踢严风俞的侧腰,严风俞曲肘去顶,手上一松,费驰挣脱开来,二人霎时斗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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