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家二公子谢文良,巩夕自然是没有忘,他想来想去,在户部给谢文良寻了一个从五品金司郎中的肥缺。所谓金司便是管着曲国银钱收支的衙门,不可谓不重要,如此便算是不辜负谢相所托了。 谢文良一跃成为从五品,这起点可比当初谢文喆的六品中书舍人还要高啊,何况金司郎中无疑是个实权位子,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谢文喆尽心尽力的提携了弟弟的结果。如此一来,谢老爹反倒生了些愧疚,回头到了小儿子房里嘱咐:“你既是凭着你哥的关系上了任,便要规矩起来,把身上的毛病都收一收,别给你哥丢人!” 谢文良哪里听得这话,他往床上一坐,闷闷道:“谁求着他给我官做了!” 谢老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哥待你好还不对了?” 谢文良索性四仰八叉往床上一倒:“我才不乐意他对我好!金司郎中……这一听便是镇日守在户部里坐班的差事,一大早就要起床去应卯,岂不是连练剑的时间都没啦!” 谢老爹被他气的转圈找家伙揍他,偏谢文良挨打挨得多了,早就有了经验,鸡毛掸子拂尘之类凑手的物件都藏了个没影,谢老爹转了一圈连个镇纸都没找到。 谢文良正在得意自己准备的周全,却见谢老爹眼睛一亮,疾走两步,竟从墙上摘下一把剑来。 二少爷“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爹,有话好说啊爹!” 谢老爹火冒三丈,提着剑就往谢文良身上抡:“成天和一群纨绔子弟在街上招猫逗狗没个正形,真是丢光了我谢家的脸!” 幸好这剑带着剑鞘,谢文良眼疾手快,双手合十夹住了就要落在他头上的剑身,口中道:“我哪里招猫逗狗了?那分明是行侠仗义!” “我呸!”二少爷猝不及防被他爹啐了一脸:“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还行侠仗义……你有那舞刀弄枪的时间,还不如静下心来读书!” “老爹你读了一辈子书了,现在不也是赋闲在家……” “……” 谢老爹怒火攻心,握着剑柄,将剑身自剑鞘中抽了出来。 “别别别!爹可小心着点!”谢文良擎着剑鞘,一脸的担心:“我这把宝剑花了十五两银子呢,您可别给我折了!” 谢老爹真想一剑砍了这小子:“就这破玩意,十五两?你哪来的闲钱!” 谢文良眼珠四处乱转,不敢与他爹对视,谢老爹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明白了:“你娘又给你塞私房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谢文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卖了他娘,又对谢老爹解释道:“儿子见了街边有一十几岁的孩童带着妹妹卖剑,说这剑是他爹仅剩的遗物,又说要是没人买剑他便养不活妹妹,只能将妹妹卖掉了。您是不知道,那孩子哭的那叫一个惨,我一时心软,便买了回来……也算劫富济贫吧!” 谢老爹怒道:“十五两给了一对儿乞丐!你知不知道十五两都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了!好啊,劫你爹的富周济外面的穷人,你倒是好仗义!” 谢文良嬉笑道:“我这也是为咱谢家积德,若百姓都夸谢家是个积善之家,爹您也面上有光不是!” “你甭跟我这找借口!往后做了金司郎中,你若还是这样肆意妄为,你爹我打断你的腿!” 谢文良往后一倒又躺在了床上:“什么见鬼的金司郎中!我不去!要不爹你现在就打断我的腿算了!” 谢老爹气的直咬牙:“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乖乖去上任,我便停了你的月例银子!” 谢文良无所谓,他自己的那点月例是一定不够花的,每每都是靠他娘宋氏贴补他。如今停了月例,也不过是向宋氏多要一点罢了,他没在怕的! 谢老爹自是知道他的依仗,冷冷道:“你莫要盼着你娘救你,她再敢娇惯你,我便收了她管家的权利!” 那还得了!他娘非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可! 谢文良被掐住了命门,只得不甘不愿的起身,眼珠一转,问道:“我要是去当官,俸禄便全归自己么?” 作者有话说: 是的,二少爷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憨憨~
第121章 说书 在谢老爹同意不插手谢文良的俸禄,都归他自己支配后,谢文良终于同意去户部报道了。 初见巩夕,谢文良还是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这个上峰态度和蔼,听说还跟他哥有点关系,自己这个关系户想必日子也不会很难混吧。 正想着,就见巩夕笑呵呵的叫他:“小谢郎中可有什么擅长的?我这边知晓了,也好挑了合适的差事交代与你。” 谢文良本来就怕在户部做官后镇日要坐在屋里看文书,如今这户部尚书倒是很照顾他,还贴心的问他擅长什么……他细细思量一番,道:“我这人好动不好静,最好是有些什么可以动手的差事来交于我,方能叫我一展身手!” 巩夕笑眯眯的听完,一拍巴掌:“这真是巧了!户部金司多得是这种动手的差事!” 于是谢文良果然一整天手都没闲着——他对着账簿打了一天的算盘。 谢家二少爷简直要哭了,他动手的意思和巩夕的动手截然不同,而且这金司郎中听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有官位的账房!他自幼就不习惯久坐,算筹更是学的一窍不通,今天一天下来他不仅坐的腰酸背痛,而且进度极慢,连在户部金司伺候的低品书吏都隐隐的对他的账簿进展表达了鄙视。 谢文良上任第一天就遭受了重大打击,下衙时便不想回家,他有一逍遥去处,如今便直奔那里去了。 谢文喆今日难得准时下衙,如今大概是察觉他虽一副未经世事的样子,但却将监国位子坐的极稳,给他找麻烦的人渐渐发现不起作用,也只得陆续放弃了,于是他这才能得以早些回家守在密道前等着张野。 下衙时间,马车都排在宫门口,谢文喆的身份在这摆着,宫门前停着的马车一个个都要靠在路边停下,给左相的车驾让路,车夫稳稳的驾着马车前进,车后方却响起马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马上的人说话也听的清楚了些:“都让让都让让,别踩倒了你们!”随着话音,一匹马疾步奔来,车夫被迫停了车给这人让路,那匹马停也不停绝尘而去,随安见了那马上的骑士,却来敲了敲车壁,对谢文喆道:“少爷,我看着刚才过去的那人好像是二少爷。” “文良?”谢文喆皱眉道:“这方向也不是回谢府的,他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随安摇摇头:“我也没想明白……少爷,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啊?” 谢文喆一愣,随后道:“关咱们什么事呢,回家吧。” “是!”随安应了一声,马车继续辘辘前行,没多一会,谢文喆又从车里探出头来:“他骑马,我们驾车,这样能跟的上么?” 那车夫挠头憨笑道:“主子发话要跟,那便是一定能跟上的,前面就是闹市了,他的马跑不起来的。”他说完便甩一记空鞭,驾着马车跟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跟了上去。 马上的人正是谢文良,他直奔闹市中去,在一家茶楼跟前勒住了马,下马将缰绳交给门口的伙计,自己走了进去。 这茶楼规模不大,陈设也半新不旧,大堂里常年有一说书先生,平素说说历史演义之类招揽茶客。 店小二还是第一次见有身着官袍来的,急忙上前殷勤招待:“大人可要来楼上雅间?”谢文良一挥手:“雅间有什么意思,我坐大堂,老几样都给上一碟子!”说着捡了桌离着书台近的位子坐下了。那店小二此时才认出他来,笑道:“原来是谢公子,您这几日不见就换了装扮了?我好悬都没认出来!”谢文良掏了一两银子扔在他怀里,嬉笑道:“你小子就是眼拙,连大爷我都不认识了!怎么着,我就不能批身官皮呗?”店小二接了银子,笑眯眯道:“哪能呢,谢公子说的对,小人眼拙!”又向台上的说书的喊道:“许先生,金主来了,你也甭歇着了,说上一段吧!” 那许先生见了谢文良,点一点头道:“上回书说到哪啦?” 谢文良一摊手:“你说的书,我哪里记得!” 许先生白了谢文良一眼,他生的俊秀,这一眼倒像是老朋友的玩笑,逗得谢文良哈哈笑。 那许先生也不说废话,说了几句定场诗,一拍惊堂木便开始说起了《忠义传》。 谢文良将瓜子捏了一把,津津有味的听起了书。 谢文喆和随安跟着进了茶楼,一眼就见到翘着二郎腿听书的谢文良,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是怕这小子出入赌坊暗门子之类的地方,如今他只是来听书,倒也没什么不好。 谢文喆出宫时便换下了绛紫色官袍,换了一身雪青色直襟长衫,此时手持折扇进来,哪里还像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倒似是个风流公子。 店小二的眼力是万千人里淬炼过的,一眼就瞧出谢文喆的富贵,连声招呼:“这位客官,楼上雅间……”谢文喆摆一摆手,捡着谢文良身后的一桌坐下,只点了壶茶。那谢文良正听书听的入迷,丝毫没发现谢文喆进来,于是谢相便静静坐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翘脚嗑瓜子,还时不时给说书先生叫好的样子…… 台上先生说的忠义传,讲的正是骠骑大将军张忠义的故事,此时已渐渐说到了丰乐之战,谢二少爷渐渐入了戏,二郎腿也不翘了,瓜子也磕不下下去,眼里竟含了泪光。待到那许先生说到张将军身中数箭却仍用手中长枪杀敌,纵是死了尸身也不肯倒下时,谢文良开始抹眼泪。 许先生一摔惊堂木,结束了这一回书,不待他下来收赏钱,谢文良便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扔上了台去,自己坐在位子上哭的哽咽。 谢文喆看着谢文良穿着一身官袍在那里用袖子抹鼻涕,真的不想承认这个傻子是他弟弟。正在迟疑要不要上前跟他说话的时候,那个说书先生从台下来递谢文良一条手帕:“快别用袖子了,好歹是当了官的人了,怎的随身还不带块帕子。”谢文良接过来要抹眼泪,帕子凑近鼻端,一股子酸爽味道,他将这帕子展开,怒道:“这不是台上的展布么!况且你这展布多久没洗了!” 许先生笑道:“如今可不哭了吧,下回再来给你讲忠义将军的儿子张野,那是虎父无犬子,全赖他才保了我大曲的平安呐,你听了肯定高兴。” 谢文良被这样一打岔,眼泪也收了,他吸一吸鼻子,骄傲道:“我知道,张野将军凯旋归来时我还去看了!据说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如今便立下了不世功勋!我如今也当了官了,兴许将来有了上朝机会,能近距离看到他呢!” 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的谢文喆:“……” 作者有话说: 张野,你的小舅子是你的忠实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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