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纷乱的局势现在变得分明了,显然武安王不论是相权还是王权,他两不相帮。 武安王张野一走,朝中局势从三国鼎立变成了二元对立,曲王修仙不管事,朝中还是谢相一家独大。 经过月余动荡的朝堂安稳下来,正要一切照旧,却没料到一个惊天消息自曲王后宫传来—— 尚贵妃有孕了!
第207章 生父 一般来说,老年得子和欣喜若狂应该是成对出现的固定搭配,尤其是膝下无子且家里有王位要继承的情况下。 据丹房外的小内侍说,得知消息的曲王兴奋极了,他不辞辛苦的亲手在房间内砸了半个时辰的东西,待内侍们进去收拾,丹房里就只有丹炉还完好——幸亏曲王力不能扛鼎。 曲炳君的脑袋如同他砸碎的花瓶一样炸裂,他是万万没想到,尚贵妃张氏能把这绿帽子明明白白的扣给自己。 你哪怕来邀个宠呢?你哪怕做个侍过寝的样子呢? 这位尚贵妃进宫之后就抱病,简直把“离我远点”写在脸上了。 入宫月余,这位尚贵妃都不知道曲王长什么样,好一个隔空有喜! 曲炳君爱改史书的毛病是出了名的,打从他初登大宝怒斩史官之后就没人敢置喙。 这些年他少去后宫,为了掩人耳目,彤史都是瞎写一通,如今真有绿帽戴了,竟然找不出个像样的证据来……话说回来,他堂堂一曲王,被绿了竟还要找证据才能处置后宫,这怎叫他不怒? 曲炳君一脚踹在丹炉上,丹炉纹丝不动,他蹬蹬蹬倒退数步,正撞倒在椅上。 他天天修仙,身子早已亏空,如今剧烈运动半个时辰,人差点厥过去,此时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一边喘粗气一边怒道:“这等妖妇……该凌迟……凌迟!咳咳咳……” 国师陈遇遥进来时,就见曲炳君又咳又喘,憋的满面通红,青筋暴起。 他是知道自己的药已经把曲王祸害到什么程度的,此时见曲炳君这样子也唬了一跳,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晏驾宾天。 曲炳君死不死原是无所谓的,但是下一任曲王还不知在何处,他明白,无论谁上位,对于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陈遇遥急忙上前去为曲炳君抚胸顺气,同时劝道:“君上还请三思,如今奸相未除,若尚贵妃有事,则军权亦危矣!” 曲炳君满心怒意翻涌,听了这话又泛上些恐惧来。 “这孩子不能留!”他久被药物熏染的脑子开始转动:“尚贵妃刚刚有孕,就有人上书说龙脉有寄,天佑大曲,此事定是谢文喆授意的!甚至……甚至这孩子就是谢文喆的!” “是了,是了,所以谢文喆才会对寡人纳张家女一事不发一言!若非那贱人腹中已有他的血脉,他怎会不阻止我拉拢张家与他抗衡?” 他在丹房内急的转圈:“一个有着谢张两家人血脉的孩子,若叫那妖妇生下来,哪里还有寡人的活路!” 陈遇遥听着他近乎癫狂的话语,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曲炳君如今寿元不久,与其叫宗室子弟上位,不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来的好,至少他还有一丝周旋的余地。 “君上且安心!”陈遇遥点上一支请神香,在曲炳君鼻前轻扇:“有了这个孩子也并非全无益处,如今百官以为君上有后,都很振奋,不如就先利用一下,待到尚贵妃产子,若是个女孩,不妨养大和亲,若是个男孩,想必也是个体弱活不到成年的……” 此时请神香也不能降下曲炳君翻涌的气血了,他拍着椅子扶手怒道:“你叫我就这样认下此事?” 陈遇遥想回他一句那不然呢,但也怕把他气到中风,只好软语劝慰,又点了些药香来给他安神,待到他意识迷蒙了方才离开丹房,出门却正撞上要进来伺候茶水的康和安。 两人无话可说,本已错身而过,却听陈遇遥轻声道:“康总管,君上认定尚贵妃腹中是谢相之子,为此大动肝火,你可要小心着不要触了霉头啊。” 康和安惊愕,手上的托盘险些打翻,陈遇遥扶了一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只剩康和安自己如同木桩一样立在门前,半晌没有动静。 张野正盯着由信鸽从繁阳带至西疆的邸报,心中思绪万千,然而一时竟不知与谁倾吐。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虎选择了假死,放弃了中郎将的身份,留在了繁阳。 张野便只身一人回到了西疆,心却总是被繁阳牵绊。 毕竟他最在乎的人都在繁阳了,阿姐,阿虎,还有…… 不,没有了。 他眼神扫过桌上的剑,只一瞬就避过眼去,仿佛那把剑隔着剑鞘也能伤到他。 他皱眉闭目,强迫自己放空心绪,不再想剑与人,只最冷肃的思考问题。 曲炳君作为君主,尽管眼下他膝下尤空,但如果这是个男孩,以他的心思,一定会千防万防,怕张家推新王上位。以他的人品,他很有可能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那么作为武安王,他就必须给曲炳君一点震慑了。 张野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开口唤道:“柴胜!” “末将在!”柴胜听见将军唤他,撩了帘子探头进来:“将军有事?哦,不,王爷,有事?” “今夜旅国骑兵大举进犯我朝,你去写个战报吧。” “哈?”柴胜懵懵的看着新晋武安王,傻乎乎道:“将……王爷何处听来的消息?定是有人谎报军情!旅国动向我日日关注,他们哪有实力入侵啊……” 张野叹了口气:“是我的错,你去叫包成德来吧。” 柴胜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喊来包成德后就蹲在屋外等他,只一会就见包成德出来了,急忙上前去问:“将军说今夜有旅人要来打我们,我们得做好战备啊……” “你傻不傻!”包成德恨不能拿砖头把他拍到开窍,“王爷的意思是传个旅国入侵的假消息给繁阳,主要是威胁一下那帮孙子,你还傻兮兮的战备?哪来的战给你备啊!” 西缰战报快马加鞭到达繁阳时,谢文喆正在相府主持小朝会。 随安小声的在谢文喆耳边说了有西疆快马来报,就见他猛然站起,几乎是跑着出门了,只留下满屋子的国家重臣在这里面面相觑。 来送战报的快马也没想到他只通报一声就立时能见到谢相本人,还未来的及行礼便被扯住,随后是一连串的问题。 “边贸存否?战事如何?可有伤亡?” “……” 好的,一问三不知。 见他这样,谢文喆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冷静,又变成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相爷,拿着那封简简单单写着“旅国犯边”四字的军报,面目严肃的回到了小朝会中。 “诸公,方才接到消息,大旅集结五万兵力,东进犯我大曲边境了!我军被打的措手不及,险些失了先机!幸而有武安王镇守,又兼尚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入西疆,军民为之振奋,这才暂时击退敌军。事发突然,这等消息,务必要告知君上,今日且散了吧!” 众人闻言有惊有怒,也不乏几个脑子转的快的生出些疑惑来,但谢相已然一锤定音,便只能将消息写作战报,极速送至宫中。 得到消息的曲炳君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南巡”。 以他的经验来说,旅国强者如斯,要打仗那肯定是打不过的,早跑早安全。 还是康和安劝住了跃跃欲逃的曲王:“您且放宽心,就算吕国来犯,还有武安王在顶着的,尚贵妃还在后宫,他怎敢不出力?” 曲炳君终于回过味来,但想到那个有着张谢血脉的孩子,怨愤道:“留着张氏女一条命也就罢了,她腹中之子却着实是个祸害……” 话未说完,就见康和安猛然跪下,连连叩头,直叫额前一片红肿。 “奴才罪该万死!” 曲炳君被他这突然的请罪吓了一跳,随即眼神凌厉起来,怒声喝问:“你所犯何事?从实招来!” 康和安磕头磕的眼前一片血红,声音却无一丝犹豫。 “奴才与尚贵妃亲近过……尚贵妃腹中之子……”他咬了咬牙,坚定道:“尚贵妃腹中之子是奴才的!” 曲炳君似是怒极,猛然掷下一壶滚茶,正正泼在康和安颈间。 “你何时办的事?竟一点未上报寡人!你眼里还有君臣尊卑么!” “奴才自知万死,只因奴才一时念起,万般巧合方才成事,原不知能有结果,是以不敢上报,今闻得君上不喜,怕继续隐瞒此事叫君上误会,这才与君上道出实情……” 曲炳君余怒未消,凌厉的眼神看了康和安半晌,方才开口问道:“张氏的孩子确是你的?” 康和安伏地更深:“是。” 片刻过去,殿中突然响起了曲炳君的笑声。 “好好好,这世上总算能留下和勇的一点血脉了!”曲炳君笑容和煦:“寡人恕你无罪!当年叫你与李氏女亲近,为的就是能让她有个孩子,可惜那孩子年岁不永,两岁就没了。寡人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长得像和勇一样的孩子长大了,谁知你竟能让尚贵妃有孕!不枉我当年为了你违逆宫规……” 他亲自上前去扶起康和安,康和安不知是不是害怕,整个身子都在抖,不免叫曲炳君大喜之下生出一份怜惜来。他轻轻抚过康和安被热茶烫伤处,温和道:“只是以后这等事要先报于我,不得再如此先斩后奏了,知道么?” 康和安努力掩下心中厌恶与恐惧,恭恭敬敬答:“是。”
第208章 孩子 时光荏苒,熬过了繁阳漫长的冬天,谢相府中的桃花开了又落,初夏清早的露珠弥散在温润的春风里,步履匆匆的行人袍角打着旋,手中的文书像是一个个补丁,努力缝合着这个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王朝。 “……如有春汛遭灾的消息,定要加急来报,隐瞒灾情者按律重责……”谢文喆正与人议事,抬眼一瞧,见随安静悄悄进来站在了一边,随即打发官员道:“好,你退下吧。”又朝随安点头,示意他上前。 随安切近才小声报告:“少爷,娘娘宫中内侍来了。” 谢文喆算了算日子,今日正是每三日一次的娘娘情况密报,于是叫随安召了人进来,听那内侍仔细说着尚贵妃在宫中的情况。 那内侍干这个已经干了大半年了,这次说的与往日也无甚大的变化,谢文喆却仍嘱咐道:“护卫饮食我就不说了,娘娘周遭花木也要留心,宫中所有衣物都不要去浣衣局浆洗,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仔细。” “是,打从娘娘入宫便是如此的,奴才们都懂的。”那内侍顿了顿,又道:“日前已经排了四班护卫,日夜巡视不停,这些都是张家军中旧人,忠心自不必说,且有侍卫长张虎日夜守在娘娘身前,相爷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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