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还灵抬眸望了他一眼,轻轻碰了碰白独秀手臂,笑着道:“放心好了,我就用召灵术,看看里面是谁,绝对不乱动。” 一语末了,他站直身躯,双指捏着手诀点在自己的额心,一抹灵识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手指轻轻一点,灵识便撤离了指间上方,凝神望着穿棺而入的灵识。 谢还灵手肘撑着棺盖,皱眉问道:“怎么还没反应?” 静待片刻,白独秀冷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谢还灵撑着棺盖的手肘,谢还灵注意到他不悦的神色,抽了抽嘴角,尴尬一笑,缓缓地挪开了手肘,擦了擦撑过的地方。 就在这时,棺内涌出一股阴沉的黑气,那黑气顺着谢还灵的手掌席卷至全身,他收了插科打诨的神色,一手撑着冰棺摇了摇头,耳边再次充斥着千万种嘈杂的嘶喊声,问道:“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步少棠不明所以,回道:“什么声音?” 谢还灵收回了手,双手捂着头,只觉整个脑袋快要炸裂开,白独秀双指捏了个手诀,一股灵流点在他的额心,将他脑中召来的灵识抽出,那个灵识闪着空灵白光映现在了空中。 随着那个灵识的映现,忽然,几人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像是一片高昂大呼的汪洋,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冰洞内来来回回重复着零星的字句: “伏魔度苦界,灭度葬刀盟,联率仙盟百族,杀谢武,剿君临,毁阴玄令。” ...... 四周的激声成倍高涨,潮水一般淹没四人的听觉,诡异是洞内并未见活人踪迹。 冷松游心中忐忑,迅疾转身,拔刀指对着身后响声笃笃的洞穴,问道:“二公子,怎么回事,谢兄召的该不会是个恶灵?” 白独秀与步少棠站在一侧,二人对望一眼,同时拔剑,指对着四周喊声之处,道:“不知道,小心戒备。” 听着冰洞内一阵阵震天响的喊杀声,步少棠心中微微难安,道:“这江河洞底下真是无一处不古怪。你们听,这声音好像是两大组织联率仙盟百族在清剿浮屠派,阴玄令到底是何物?” 白独秀微蹙眉,道:“从未听说。” 忽然,洞内的呼声渐息止,直到喊杀声消失不见了,几人才收了仙剑。 还未回头,身后冰棺内便响起一位凄凉的女子声,仿佛是在回应他们,悠悠地道:“谢武已死,阴玄令也已毁,剑灵不知其详,也无怪乎。” 四人立即转身,便见一个女子的魂魄淡影从冰棺内款款而出,女子面戴半截花白面具,双颊苍白光洁如瓷,墨黑的乌发长垂,身亭玉立,纯粹又灵动。女子身着一袭素洁的鹤云纹襟衫,手持银丝拂尘,仙气凌然,无不流露出优雅的风姿。 女子脚步轻盈,走到几只仙鹤一旁的石座,轻抚着仙鹤的羽翼,未再言语。 白独秀上前,态度恭敬地跪拜施礼,道:“晚生诛邪宗弟子白独秀,拜见白亦芷前辈。” 听得“白亦芷”前辈几个字,谢还灵心下顿明,此人是诛邪宗有名的女仙师,急忙跟着施礼,道:“晚生雪月派弟子谢还灵,拜见前辈。” 步少棠施礼道:“晚生雪月派弟子步御凡,拜见前辈。” 冷松游道:“晚生天启教弟子冷松游,拜见前辈。” 白亦芷听到“谢”字之时,原本抚摸鹤羽上的手指,稍稍凝滞了一下,许久才转过眸子,一手又继续抚着鹤羽。 谢还灵起身,轻声问道:“前辈,这江河底下,怎么会有仙鹤?” 白亦芷声音有些凄冷,淡漠地道:“这些仙鹤是我先前救下的,治好了它们的伤,也不肯离去。这些年来,我魂识渐渐散去,它们仍留在此处与我做伴。”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仙鹤白羽,然因她身体淡影是一丝魂魄所化,仙鹤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抚摸,白独秀出声问道:“前辈,传闻您失踪多年,为何会在江河洞底?” 白亦芷长叹一口气,停下了动作,神情愁然,看着几人道:“封印剑灵魂体这件事,是两大组织乃至仙盟百族,诸多先贤之辈,立誓穷尽一生也要做的事情。” 她抬手一挥,九个身罩黑袍,手持银白长剑,满身被银色盔甲包裹住的邪灵轮廓淡影,浮现在半空中。 谢还灵看着那九个剑灵,不约而同地与白独秀对视一眼,问道:“前辈,不是阴玄令吗?这九剑灵又是什么?还有,前辈为何会被封印在此棺内?” 白亦芷语气忧淡,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年来,为了封印我体内至邪的剑灵魂体,我的魂魄已遭到了侵蚀,如今你们出现在此,或许我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来了。” “数十年前,曾经的不梵天关是浮屠派的一片仙脉福泽之地,而野心勃勃地谢武当年修炼魔道后,为了一统两大组织仙门,用阴邪咒术铸造了“阴玄令”,后来,又大肆屠戮仙门众派仙士,以三万活人魂魄为牲,铸造了四个至阴至邪的恶灵。” 冷松游不解问道:“前辈,这里出现的不是九个剑灵吗?为何是四个?” 白亦芷指了指左边的五大剑灵,耐心地道:“这五个剑灵,最初非是邪灵,是天师府虞氏为度化,横死的仙士所聚集的五大怨灵,怨灵为虞晚人所控。谁知,虞晚人死后,五大怨灵被谢武加以邪力催化,使其成了邪灵。五大剑灵现世,九州之内,一时之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最终祸及人间百姓。” 谢还灵问道:“所以,伏魔度苦界和灭度葬刀盟,两大组织就联合仙盟百族,清剿浮屠派的仙都君临城,杀了谢武。” 白亦芷点头道:“清剿浮屠派,杀谢武,毁阴玄令,一时间尸骸盈野,而被谢武用来锻造四大剑灵的不梵天关,也从此变成了一座‘不焚天坑’。” 白独秀问道:“前辈,那后来阴玄令和九剑灵下落如何?” 白亦芷道:“浮屠派大围剿,谢武身死,两大组织集合仙门众力才将阴玄令销毁。剑灵却因噬取过多活人的魂魄,怨气难消。” 步少棠道:“剑灵噬取活人魂魄,前辈所言,可是噬魂夺魄?” 白亦芷点头道:“不错。” 根据白亦芷所述,谢武最初从虞晚人手中,夺得了五大怨灵,但因五大怨灵不受自己控制,谢武为了就把五大怨灵,以及三万仙士的魂识,熔入一把天生至邪的阴神剑内。 而后,被熔断成了九枚阴剑符,谢武在锻造阴剑符时,是以大量生魂祭剑,后又在心间割出伤口,用自己心头血施术和下咒,炼化出九个邪灵魂体,寄宿在阴剑符内,再利用阴玄令,来控制九枚阴剑符,以此来监视和控制两大组织,意图通过阴剑符统治修真界。 寻常人得到阴剑符,没什么很大的作用,除了能拥有短暂邪力,只会被阴邪凶恶的力量蛊惑腐蚀,最终变成残忍腥臭的欲望傀儡。 而自谢武死后,阴玄令也被毁,九枚阴剑符内的邪灵,便无物可控,且因邪灵噬取过多魂魄,再无法度化。 于是,两大组织门派的先贤之士,就将阴剑符内的邪灵魂体,转移到自己身上,在用已几身灵识魂魄,以及全部修为,禁锢封印剑灵的魂体。 谢还灵想了稍许,轻声道:“前辈,恕晚辈直言,九剑灵中的五大剑灵,能受人所控不戕害世人,必然是有什么可控之法。” 白亦芷抬起眼眸,看着她嘴角牵起,淡笑着道:“谢公子所言不错,我身为诛邪宗的女仙士,多年以来力图探寻销毁之法,却遭受重重阻碍。后来,我与好友孟藏春促膝长谈,偶然间听她提起了沈秋辞知交好友,虞晚人座下的两个徒弟,知晓五剑灵之事。” 谢还灵神情稍稍激动,涩声道:“虞、虞晚人,前辈,您与我的母亲相熟。” 白亦芷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孟藏春乃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至交,但沈秋辞与虞晚人我却知之甚少。” 谢还灵继续道:“那后来呢?” 白亦芷缓缓道来,道:“在得知尚有可能控制剑灵之法后,我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游历人间数万河山,倾尽仙盟百族之力,终是无法寻觅到虞晚人两位仙徒所踪。” 白独秀问道:“邪灵魂体无物可控,前辈而后又是从何得知,转移邪灵魂识入己身的封印之法?” 谢还灵看着白独秀,淡声道:“只怕并非前辈本心所愿,前辈销毁阴剑符时,不甚激起了阴剑符内剑灵的邪力,反遭剑灵魂识反噬入体。” 冷松游道:“那之后呢?” 白亦芷冷静地道:“之后你们也猜到了,阴剑符内邪灵的魂识,侵入了已身。我自知已身受到剑灵邪力反噬操控,为防铸下更大的错,便用自己身体为物,将其封印禁锢。” “后来,为了防止九剑灵的邪气侵染众生,各大仙门的先贤之辈,便在棺身内外,施下各类禁咒符文封印。” 步少棠追问道:“那花啼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白亦芷看着他,面色微奇,道:“花啼?” 步少棠点头回道:“不瞒前辈,在下步少棠,舍弟谢还灵与内人孟花啼,从小被我雪月派收养,孟藏春是内人的家母,虞晚人正是舍弟的生母。” 白亦芷出乎意料,神情有些意外喜悦,道:“原来才过十几年,当年藏春与我一同四方游历,没想到现在,她连令女都有了。” 而后很快,白亦芷又轻轻地摇头道:“可惜,自我封印剑灵魂识之后,便再也没有藏春的消息。” 白独秀道:“前辈,剑灵既已被封印,为何你的魂识,会再遭反噬?” “以已身为代价的封印,只有一时之效,我的魂识一直封印禁锢着剑灵魂体,多年来,一直未有波动,但今日我却感觉到,原本禁锢在我体内的剑灵魂体,已经被人转移了。” 谢还灵也问道:“前辈,这剑灵魂体封印在你体内,旁人又如何能转移?” 白亦芷道:“剑灵魂体虽被我用已身禁锢,但九剑灵中原先的五大怨灵是认主的。若是受到了别的剑灵魂体近身召动,这棺内的封印符文,根本无法禁锢,如果我所料不错,已经有人找到了别的剑灵魂体,且被人催以灵力转移了。” 冷松游似被点醒了般,惊声道:“哎呀,那刚才我们在船上时候,她们打捞的铁箱子里面出现的尸体,是不是也封印着一个剑灵魂体。” 谢还灵略感惊疑,与步少棠对视一眼,正色道:“看来,适才铁箱子内,我们见到的那具尸体,也是一位前辈用已身,将剑灵魂体封印禁锢在了体内。” 白独秀想到那具尸体,人虽已闭了气,但却还可通过施以法力操控,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道:“有人已夺走,原先封印在那位前辈体内剑灵的魂体。” 白亦芷轻叹一声,道:“我担心的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谢还灵皱着眉头,急声道:“前辈,九剑灵如果再次现世,若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必然会引起腥风血雨,祸害人间生灵。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什么方法,可以封禁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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