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到拱门处似乎有一道光影略过。 巡逻卫? 承昀抬手,重新将窗户掩了个严严实实。 温别桑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承昀太子一改前两日的萎靡烦躁,神色间染着几分笑意与轻松。 温别桑喝着粥,间隙看他一眼,承昀也在悄悄看他,一对视又避开,唇角始终上扬。 直到膳后,庞琦捧着婚服进来,温别桑才总算明白他在偷乐什么。 “公子,殿下,婚服缝好了,你们快试试,如今还有时间,若是不合身,还能再改。” 温别桑嗯了一声,承昀则主动接了过来,道:“我们自己来。” “哎。”庞琦识趣地退了下去。 温别桑擦擦嘴,漱口之后从桌前离开,随对方去了里间。 承昀迫不及待地将他身上的外衫宽下,抖开婚服,道:“穿上我看看。” 他神色之间带着几分期待与满足,温别桑的目光追踪着他的指头,看着他动作快速又小心地为自己穿上衣物。 随后取过镶金的红腰带,轻松环过他的腰肢,收拢玉勾。 再蹲下去,帮他仔细整理着下摆,检查上方的明珠。 最后站起身,后退几步,目含欣赏,道:“转一圈。” 温别桑乖乖转圈,听到他低笑出声,道:“再转一圈。” 温别桑便又转了第二圈,转到一半背对他的时候,后方忽然有人靠近,用力将他搂在了怀里。 对方的呼吸压在耳畔,绵长而餍足:“宝宝真好看。” 温别桑豁然愣住,猛地扭脸,正好被他啄了一下嘴唇。 四目相对,温别桑呆:“什么。” “宝宝。”太子收紧手臂,目光痴缠而温柔:“真好看。” 温别桑更呆。 承昀清楚,自己已经向着梦中的那个形象飞奔而去。 但他难以控制自己。 他发现不管温别桑有多不待见他,他都忍不住想着他。 他好像正在失去一种名为羞耻的东西,好像只要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也能感觉十分满足。若能更进一步那就更好了,亲他一下,都比蜜还要甜。 当他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婚服的那一瞬间,赤红的颜色更将他衬得像是白玉山精一样美好无暇。 他有种对方本就是自他心尖生长,在他心尖扎根,由他鲜血滋养的感觉。 那让他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变得饱满起来。 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那种感觉,连夜缝制的辛苦,一次次被针扎的刺痛,在此刻都凝成了一股有若实质的喜悦与幸福,让他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承昀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温别桑当即反应过来,急忙拍他,道:“你还没有试呢。” “你想看我试?” “想。”温别桑说的很认真。 他感觉承昀太子好像忽然之间豁然开朗了似的,那股让人过分汹涌的情意扑面而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承昀重新将他放了下来,转身去宽了外袍,拿起婚服穿在自己身上,又转过来,道:“帮我。” 温别桑老老实实走过去帮他整理腰带,感觉某个瞬间,他的呼吸似乎再次重了一下。 他垂着睫毛,把他腰间弄好之后,手指抠了抠那镶金的玉勾,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仰起脸:“承昀。” “嗯?”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我本准备让周苍术在我们得婚礼上赴死,怎么说也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承昀看上去并不意外,他颌首,道:“我知道。” “你……你知道?” “知道。”承昀道:“你放心,这一次,他绝对逃不掉。” 那你为何还要为我缝制婚服? 温别桑呆呆的,他脑子转不过这个弯。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场婚礼不过只是一个陷阱,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注定要鲜血淋漓……他为何要如此用心。 温别桑低头,拉住他的手,去看他肿成胡萝卜的指头。 承昀立刻缩起,懒懒道:“不小心给门夹的。” 前两日积累的被针扎以及被对方嫌弃的怨气,在婚服穿在爱人身上的时候荡然无存,皇太子心中已经被成就感占满。 “你不是说,除了我没人能夹你的手吗?” “……”新鲜的回旋镖。 承昀看了他一眼,道:“说大话呢,这不是遭报应了。” 一语双关,温别桑也没能听明白。他道:“承昀,你想象中的婚礼是什么样子?” “我想象中……”承昀安静了一下,道:“是你大仇得报的开怀,也是你与心尖之人结合的美满,阿桑,你能心满意足,便是我对婚礼最大的期待。” “可是我也希望你可以心满意足。” 气人的手时候是真气人,可爱的时候也是真的可爱。 承昀眼底漫上温柔,道:“我的事情不重要,我希望我们的婚礼作为你人生的分水岭,可以让你彻底与过去告别。” “你说你生于子夜,我生于破晓,如今正是你奔赴黎明之时,我祝你得偿所愿。” “你不在乎,他们的血弄脏婚礼?” “婚礼不会被弄脏。”承昀许诺,道:“我只在乎你心中的阴霾能否用鲜血洗净。” 温别桑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投身对方的怀抱,双手紧紧抱住他,道:“承昀在乎我,我也在乎承昀。” 承昀用下巴蹭蹭他的发顶,低声道:“真的?” “嗯。” “那我们今晚能行房吗?” 温别桑马上从他怀里离开,无比认真地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婚礼上如何击退他们的事情。” “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 “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真的?” “嗯!” 时间转瞬即逝,三月初五的晚上,周苍术等人聚在了一起,开始商量计策。 “太子的婚礼礼仪繁多,但是百官不会一直跟随,我们最好的下手方法是问鼎拜天之后,大殿共宴之时。” 何远洲点头,道:“到时候所有王公大臣都会到场,我们只要能拿捏住他们,就不担心有人搬兵偷袭。” 楚王的神色看上去依旧有些紧张,道:“常家竟然没有过来观礼……” “常星竹如今还在盛京,常家也算来了人了。”周苍术道:“如今北亓一片混乱,北疆只能严阵以待,哪里顾得上远在盛京的婚礼。” “你确定他们不会过来?” “不可能。”周苍术说的果断,何继春也道:“据我所知,太子能用的人手只有雷火营,但是他并没有从那边调过兵,能用的不过区区几千府兵,与我们比起来,小巫见大巫罢了。” “那到时。”楚王定了定神,道:“我们,摔杯为号?” 三月初六,艳阳天。 春花开的奔放,绿荫悄然成长。皇宫大内,宫女们穿着干净整洁的新衣,飘飘然地将大臣的贺礼纷纷端到东宫。 一队接一队,络绎不绝。 温别桑一大早便被人抓起来收拾,乌发上绑了金红的绳结,束发之冠也是一片纯金,这金冠与往日有些不同,拢着他的长发呈弧形向后,细细的金丝里串着许多金珠,在乌发间若隐若现,边缘还有金色的精致兰花片。 承昀快速收拾好了自己,走过来寻他的时候,便见青鸾正在往他脑袋上盖着红纱,那纱罩在一众金饰之上,将其光芒稍敛,华美之中有些朦胧,掩了些许奢华,多了一些风流。 温别桑从镜子里看到他,立刻扭脸,掀起碍在眼前的红纱朝他看来。 眸光亮起。 他提起衣摆从椅子上起身,很快来到承昀面前,仰着脸盯着他,眼中带着些惊奇。 “承昀,你真好看。” 承昀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过分豪奢的衣饰并未将他拖入凡俗,金玉反而因为他而被带离了凡尘,妥妥一个披着华贵皮毛的小狐狸。 “阿桑也很好看。”承昀伸手,手指抚过他颊边垂落的红纱,道:“今日礼仪众多,这个头饰重不重?” 温别桑晃了晃脑袋,青鸾已经道:“这比起女儿家的凤冠来,可是轻了一半还多,已经是按照太子的意思改了又改。” “不重。”温别桑跟着说罢,又去看青鸾:“用完之后这个还是我的吗?” 青鸾掩唇,笑道:“自然是的。” 温别桑很高兴,看向承昀,又有点不高兴:“你故意让他们给我缺斤少两了?” 承昀弹一下他的额头,道:“今日照顾好你自己的脑袋,日后少不了你的金银财宝。” 温别桑哦一声,忽然又笑,道:“做你的太子妃,是不是每个月都有俸禄?” “你怎么句句不离钱?” “若有了钱,日后和……” 在承昀陡然冷厉的眼神下,他识趣地闭了嘴,脚尖朝前蹭蹭,贴近承昀的脚尖,啾地亲了他一口。 承昀勉强消气,拉住他的手,道:“走吧。” 温别桑被他牵着出门。 寝殿两侧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彩带与瓜果一起撒了过来。 温别桑左右张望,笑靥如花。 一路来到府门处,看着门外府兵装扮的众人,承昀微微弯起的唇角无声沉了下来。 他和领头的府兵对视了一眼,后者俯身,嗓音沙哑地道:“请,太子,太子妃,乘銮起驾。” 温别桑也敛起笑容,被扶着上了銮驾。 十六马的銮驾缓缓被拉动,温别桑坐姿笔直,再一次审视两旁的宫墙。 老孙穿着白色太子府兵的盔甲,无声朝众人招了招手,列队护在两侧。 齐松和楼招子在仪仗队后方,銮驾车前,静静走着。 大内戒严,巡逻兵贴墙而站,等待銮驾行过。 常星竹匆匆从太子府出来,朝銮驾眺望了一眼,顺手抓过庞琦,道:“烟花投放师去宫里了吗?” 庞琦忙道:“去了,早就布置完毕了。” 銮驾到了地方,承昀托着温别桑的手,径直朝前方的巨鼎行去。 太子妃头顶的红纱延绵,一直拖到地上。 正宫的几个方向跑来了数百禁军,分成几队,纷纷朝四周扩散,牢牢守在了护栏下方或者上方。 陈长风缩着脑袋在中间游走,不断地在他们脚下摆下一个又一个烟花,一边小声说着:“借过,借过,不好意思,我们是长风烟火铺的投放师,麻烦让一下,谢谢军爷。” 其中一个禁军皱眉看了他一眼:“烟花不是晚上才开始放?” “宫中地儿大,我们要挑选位置燃放烟花,必须提前筹备。”陈长风瑟瑟缩缩地解释,又指了指不远处,道:“您看,我就带来了那么几个人,到时候宫宴开始,还要劳烦军爷帮忙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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