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承昀破罐子破摔:“若你如此坚持,我便舍命陪君子,等到了北疆之后,我们马不停蹄直接赶往云州,你手上的木板也不必拆了,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拿来当个盾牌,至于我嘛,也不碍事,无非就是,咳咳咳咳……肺腑的伤还没好全,走路不太稳当,但这些应当都是用毅力可以克服的,若实在克服不了就再晕两天,最不济一睡不醒……” “嗯……”温别桑似乎想要用胸口撑起身体,他抬了一下头,但很快又趴了回去。双手不敢用力,让他一时难以起来。 承昀只好伸手,略用了些力气把他捞起来。 只这一下,便轻轻喘了起来,温别桑自己坐直,看着他一副病痨鬼的样子,道:“好吧,那我们今年不去云州了。” 他接着道:“但你要记住,你如今失信我一次,要对我心怀愧疚和亏欠,日后有机会要好好补偿我。” “嗯。”承昀脸色惨白,情绪随着一瞬间涌上全身的不适一起跌入谷底,道:“你放心,此次吃一堑长一智,我日后再也不敢随意许诺了。” 温别桑马上盯住了他。 承昀道:“菜要凉了,我去吃点。” 要对付没心没肺的温别桑,还是要适当的摒弃自己过分的良心和道德感。因为温别桑永远都不会共情别人,这是他的天性,他天生只会索取,而不懂给予。 如今温别桑对他的喜欢,和喜欢庞琦、或者任何一个对他特别好的奴才,也许没有任何区别。 温别桑坐在床上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承昀用完了晚膳,让人将碗筷收拾了去,叫了热水进来洗脸。 温别桑就像闻到腥味的猫,热水刚一进来他便凑了过来,站在承昀面前,仰着脸闭着眼睛,等他帮忙擦脸。 承昀忍俊不禁,浸湿帕子,先把他伺候好,温别桑睁开眼睛,道:“大夫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好吗?” 又在问了,承昀一开始还很感动他的关心,可此刻感受着自己行动不便的身体,他不免开始怀疑,温别桑究竟是关心他更多,还是希望他赶紧好起来继续为他当牛做马。 每次受伤醒来,他都不在…… 他对他的关心想必也只是对牛马的关心而已。 “不清楚,内伤倒是还好,可以自我调理,可外伤就有点麻烦了,稍不留神就会裂开,估计还要再休养半个月……如今我身子未好,便要给你当奴才,说不准,咳咳,一个月也说不定。” 温别桑的表情非常担忧:“竟然要这么久。” “嗯。”承昀眉头鼓包,一本正经。 当天晚上,温别桑便翻来覆去,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承昀闭着眼睛,由着他在身边翻腾,他清楚,温别桑的关心根本不会持续太久,果然,亥时过半,他便安静了下来,呼吸很快平稳了下来。 自打承昀醒了之后,他倒是没有再半夜哭过,每天偎在他身边睡的很香,因为有时睡着的时候是扭着脖子看承昀的角度,估计是弯到了喉咙,还会打起闹人的小呼噜。 承昀不得不半夜伸手,将他脖子抻开。 这日他依旧睡的很沉,承昀睡不着故意捏他的脸蛋,也没能把人吵醒……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下手太轻。 承昀的伤口开始愈合,里面外面隐隐有些发痒,睡得比较浅。 身边一有动静,他便醒了,但依旧假寐。 不假寐也睡不太久,因为温别桑很快就会把他推醒。 他耐心地等待着,却发现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动了起来,很快,他下了床,承昀听到他在门口小声喊:“齐松。” 齐松脚步声和声音一并传来门口,语气恭敬:“公子。” “昨日屋里炭烧的太旺,我里衣湿了。” 承昀猛地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齐松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即便他再大老粗,也清楚和太子的心上人聊这种话非常危险。 “你快进来,帮我换衣服。” “太子不是……” “他睡着呢。” “可,他,如今不是已经清醒了?” “嗯。”温别桑的声音干干净净:“他虽醒了,可到底活动吃力,我担心如此下去会延长他的康复时间,还是你来帮我吧。”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承昀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直,不受控制地咳了一阵。 病痨鬼一般气喘吁吁,沙哑着嗓子道:“温别桑……” “你给我进来!!”
第72章 这一起身伴随着心悸。 他脸色白的吓人, 猛地撑起身体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损耗。 温别桑皱了皱眉,道:“你瞎激动什么。” 承昀抑制住胸前的气血,平静道:“你过来。” 温别桑朝他走回来, 眉头依旧皱着。 承昀朝里侧挪了挪, 道:“坐一会, 我歇一歇,就帮你换衣服。” 温别桑却没有坐,他看着承昀,安静了一阵,道:“我不要你帮我换衣服了。” “你听话……” “你看你这副样子, 你要怎么帮我?” “我说了我歇一下就好了……” “任何人都可以帮我换衣服,又不是非得是你。” 承昀呼吸急促, 道:“别人, 哪有我照顾的好……” “任何人都可以把我照顾的很好。” 承昀安静了一瞬,蓦地用力吞咽了一下,他静静地靠着床头, 只是浑身冷汗淋漓, 因为唇色苍白,唇内的血迹显得格外艳丽。 是的, 所有人都可以把他照顾的很好, 而自己此刻只是废人一个。 温别桑的手在身畔动了动,道:“我去帮你叫大夫。” “我不要你帮我叫大夫。”承昀开口, 语气强硬,眸中却似有水光:“我希望你走过来,抱抱我。” 温别桑抬步走了过去, 却只是站着,道:“我不能抱你。” “那你坐下, 我抱你。” 温别桑只好在床边坐下,被他伸手搂住,他感觉对方身上有些潮湿,只这一阵,竟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别桑略作思索,道:“你应该……” “对不起。”承昀拥着他,温别桑能感觉他在用力,但那力气却是重了又松,最后,他的手臂只是略有些无力地搭在他的腰间:“我食言了。” “我知道现在不能去……” “不止是这个。”承昀闭着眼睛,低声道:“阿桑,我食言,是因为我答应过你,即便你不爱我,我也会好好爱你,可是在你说喜欢我之后,我却……总觉得你对我不够好,总想要的更多。” 温别桑立刻道:“我都说喜欢你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很好。”承昀低声说:“是我不好,我期待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可是阿桑,你如此优秀,你连明都都炸得,他们说的对,我如今已经是大梁不容置疑的储君,你给了我这么多,可你呢,你无欲无求,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他的嗓音越来越低,温别桑非常用力才勉强听清,他将肩膀抬了抬,道:“承昀,你弄的我很不舒服。” 承昀艰难地把下颌抬起来,重重靠回床榻,温别桑肩膀轻松了一点,道:“等你好起来,就可以继续做我的夫君了。” 承昀望着他,缓缓道:“我如今也并非废人。” “你怎么不是了。”温别桑道:“你现在连抱我这么吃力,把我肩膀压得生疼,帮我穿衣服还要让我等,我还想去甲板上玩雪呢……你好好躺着吧。” 温别桑从床边站起,承昀却忽然翻身下了床,他的步伐极稳,来到柜子前之后,却还是扶着柜门站了两息。 温别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只骨节突出的大手很快从柜门离开。打开柜门之后,他朝温别桑走来,鼻尖凝聚豆大的汗珠儿。温别桑看到他先是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又用力眨了第二下眼睛,那是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时才会有的动作。 他感觉今日这只手尤其的迅速,接着,承昀又将外衫给他穿好,脚步飞快地回到了床边,他躺了下去,嗓音低到温别桑必须要看着他的嘴唇,才能勉强领会他的意思:“去吧,多穿一点,不要着凉。” 温别桑沉默着,来到门口,踢门。 齐松将门打开,看到他衣领有点歪斜,腰带也未曾系好。 温别桑看着他,眸子里湿漉漉的,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大氅,齐松走过去给他披在身上,道:“殿下他……” 温别桑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齐松下意识跟上,道:“公子,您的衣服。” 温别桑一直走过好几个房间,才道:“帮我整理一下。” 齐松为他将衣领摆正,又将腰带重新系好,还未开口,又听他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去找大夫看看吧。” 他说罢便去了甲板,蹲在地上将被木板捆着的双臂垂下去,用手掌上微弱的力量,慢慢搓起了雪。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投下一个阴影,常星柏道:“堆雪人呢?” “嗯。” 常星柏绕过来,道:“你的手现在能行吗?” 温别桑转了过去,继续滚着自己的雪球。 常星柏眼尖地看到他脸庞又挂着泪。 他顿了顿,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道:“是不是承昀惹你生气了?” 温别桑没说话,但是做出了非常用力的样子,把雪球砸在了地上。 “哎呦。”常星柏做出吓了一跳的样子,即便温别桑那笨拙的手臂并不足与做出巨大的力量,那雪团甚至连散都没散。 他看了一眼温别桑的表情,道:“等他好了,我帮你教训他?” “他就是神经病!”温别桑道:“让齐松帮我穿衣服他还不让,让他穿也穿不好,还不是得让别人帮忙?我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再也不说了?” 温别桑想了想,道:“至少三天。” “三天?” 温别桑语气冷硬:“至少!” 温别桑果然说到做到,当天就直接住到了隔壁。 承昀一睁开眼睛,便习惯性地寻找温别桑的身影。 这一次一如他每次重伤醒来之时一样,温别桑依旧没有在身边。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他回神,是常星柏。 “醒了,你有点发烧,大夫说这次似乎是心有郁结,若继续如此,内里的伤口破裂,一旦出血可就麻烦了。” “让表兄担心了。” 他的目光漂移,常星柏朝身后看了看,拉过凳子坐下,略有些不忍,道:“他住到隔壁去了。” 承昀嗯了一声,道:“怪我,今日没有照顾好他。” “我帮你劝了,但是这位小友……” “我知道。”承昀道:“他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想做什么事,无人能拦得住。” “他……” “之前说要炸明都便是如此,我循着他留的痕迹找到他,他坚持不肯跟我一起走,他那性子,我也不敢将他强行带回,实在是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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