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怕之后,立马就是庆幸,但庆幸没一会儿,柳群峰心里又升起了疑虑,他小心同身边的衙差询问,“张大哥,小弟没念过几本书,律法之事自然也不懂。我想知道,这县太爷没有受理他们状告我夫郎的案子,是律法中没有这么一项罪名,还是......” 柳群峰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也不用他多说,这张姓衙差自然明白,柳群峰的意思是,他家夫郎没有被告是否是衙门里的人帮了忙。 那张姓衙差也干脆,柳群峰一问立马同人解惑了。“柳兄弟你有所不知,民生民务复杂,岂是一本律法能尽述,但县令同高坐京城衙门的大人们不同,为百姓鸣不平事是县令职责,因此不管大事小情,有无律法言明惩处之法,只要百姓闹到了官府,县令就要受理。” “可我夫郎那事甚至还牵扯孝道,这可不是小事,县太爷为何不受理?”柳群峰倒不是希望自己夫郎倒霉,他只是纯粹好奇,他的好奇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那家人倒霉,我们县太爷曾到过梅家村,只是无人知晓,陈家的事大概曾入县太爷眼,咱们县太爷明察秋毫自是知道那姓陈的是诬告。 县太爷不受理也算是放他一条生路,若是真的上了公堂,他诬告罪名成立,可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原是如此。”柳群峰如今不止解惑还放下了一件心头大事,自然是对这前来报信之人感激不已,立马喊了云娘到跟前,让人做顿丰盛的晚饭,他要招待客人。 柳群峰这里轻松了,想要害人不成,反而落得衙差一顿训的几人,灰溜溜离开县衙之后,却是各有各的后悔。 陈大和魏大美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他今日这决定实在是糊涂! 之前,他就是因为选择错误,所以才失了弟弟亲近,让日子过的艰难,他竟然没有长教训,又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都是你这蠢婆娘的错!没有你的撺掇,我怎么可能为了个外人去害自己的兄弟!”陈大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他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瞒不住的,他从那个姓柳的嘴里听说了,听说柳群峰和县衙的人交情很深,所以县衙的人才会帮他。 “若是这事儿让老三知道了,咱们这辈子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了,还敢指望他帮衬吗?”村子里的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过之后还是要来往的,不来往的一般都是和田地牲畜有关的大事,但不管是多大的事都没有闹到官府去的。 在大家看来,闹到官府和置人于死地没有区别,这可是缺大德啊,没人会做的。 陈大后悔的发泄,却让魏大美听得厌烦,她瞧着陈大焉头耷脑仿佛真的后悔不已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甚至出言讥讽道:“你这个时候害怕有什么用?你以为没有今天这出,你们就能兄弟情深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咱们和那个白眼狼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了! 他不可能忘了往年的事,不可能忘了成亲时候的事,偏你猪脑子,硬要拿钱修补关系,这下子好了吧,舍了孩子还没套着狼,那二两银子白花了!”魏大美也是真的后悔,但她的后悔和陈大不同。 她后悔没在陈初阳小时候饿死他,后悔陈初阳出嫁前只是弄脏他的脸,而不是添上几道疤,更后悔的是陈初阳儿子百日宴上送出去的银镯子! 但,不管两口子各自后悔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如今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和陈初阳这个人和好了,他们不可能再从柳家捞好处了。 陈大两口子如今只是后悔,柳云峰和李氏却是不甘心,既然不甘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柳云峰从县衙离开之后,一张脸便黑如锅底,他回家路上一直一句话没说,到家之后直奔柳仕民房间,之后看着瘫在床上的父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兄弟不好告,父子总可以吧?” 当初,他柳群峰拳打父亲的事可是人所共知,虽说这事儿老头子不计较了,可如今老头子瘫在床上不能动,焉知不是因为柳群峰当日那一拳之故?他做人儿子的,自然是要替父亲讨回公道。 “云峰,你的意思是?”李氏一直紧紧跟在柳云峰身边,听得他这话,一下子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方才一派死气沉沉的面色瞬间亮了,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能让柳群峰吃亏受罪她就高兴! “我就不信了!县太爷连恶逆之罪也敢包庇!哈哈哈哈哈!”柳云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自己之前的愚蠢。“哎,我真是蠢啊,往日怎么没有想到如此办法,竟还蠢到去做那些无用功!” 柳云峰这会儿是真的觉得他之前愚蠢至极,去讨好一个原本就不待见他的老娘有什么用,去针对一个小小肉铺有什么用,这些都不如直接将柳群峰本人送进大牢让他痛快!
第192章 柳云峰又生了坑害柳群峰的心思之后,便开始找证人,可他还没来得及去衙门告柳群峰,却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有人找上门了。 “柳老板,我爹被抓了,他可是为你办事才被抓的啊,我爹说了,您救他就是就您自己。” 先前,柳群峰找了个赌场管事帮他办事,如今那管事被抓,只要那管事招供了,很快就轮到他了。 投毒可是重罪,而且一旦事发,他的名声完了,酒楼自然也就完了。柳云峰心里虽极不甘愿,却也知道他暂时没法儿去衙门告柳群峰了,他得去和人做个交换。 “只要你去衙门撤了诉状,咱们往后就和平相处。”柳云峰到底还是再一次到了柳家村上了柳家门,他心底极度的憋屈,可他知道,这一趟他非来不可。 柳群峰早知道那事儿是柳云峰干的,也知道柳云峰为何不打自招。 “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找的人都被抓了,只差你一个了吧。咱们县太爷可是青天大老爷,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治下胡作非为?我柳群峰虽只是个平头百姓,却也愿意效仿咱们县太爷的言行,对于这违反乱纪的刁民......绝不容忍。” 两兄弟这会儿并未在家,柳云峰到底还是忌讳柳母,没脸在柳家众人面前将他投毒之事当众人说出,因此,他刚到了柳家,就拉了柳群峰出门了。 两人这会儿在大水沟边的竹林底下,冬日的寒风阵阵,此刻吹在柳群峰脸上却像是夏日清风,别提多痛快了。 柳群峰言语表情无一不在说着拒绝,柳云峰心里愤怒绝望之下,突然发了狠,生出了大不了兄弟两个一起完了的心思,可他到底还是怕了,怕真的蹲大牢挨板子,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头愤怒和屈辱,再一次的好言好语道:“老二,我们到底是亲兄弟,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你才甘心吗?” “哼?你倒是会颠倒黑白,到底是谁要置谁于死地?”柳群峰是一句话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若不是怕他娘伤心,他甚至都不想和他单独呆一块! “柳群峰!”柳云峰双手都在发抖,双眼也通红,他没想到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的亲弟弟啊,竟然还是不肯放他一条生路!“是了!我今日就是多余回来走一趟!你自小就是这样,你能把谁放在眼里啊?你仗着阿爷喜欢,连阿爹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尊重我这个大哥。” “柳群峰,我会让你后悔的。” 柳云峰走了,他甚至没有再说之前想好的那些话语,没有说出那些相互妥协,放彼此一马的话语,因为他准备只让柳群峰一个人去受那牢狱之灾。 当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让赌坊管事替他办事,这一回,他准备出十倍的价格,让管事替他顶了这罪名! 之前,他让人放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不过是一些泻药罢了,这罪名不至于要人性命,顶多就是罚银和打板子罢了。 五百两银子,可是那管事三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他家里有妻有子还上有高堂,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们家这一辈子都万事不愁了,柳云峰觉得,只要那管事不傻,就知道该怎么选。 柳云峰的酒楼如今生意并不好,但柳家经营酒楼日久,五百两银子柳云峰还是能拿出来的,虽说这数目实在让他肉痛,但他觉得这银子花得值。 心里下定了决心,柳云峰立马找了那管事儿子,他将五百两银子之事一说,那人立马就心动了,而且那人再次上门也带来了让柳云峰满意的消息,但他临走却要让柳云峰立马给银子。 “我先给你二百两,等到你爹真的抗住了衙门的刑罚,此案有了定论,你再来取剩下的三百两。你也不必怕我后悔,此事我比你们更想揭过,并不想节外生枝。”柳云峰见管事儿子有些犹豫,只能细细和人解释,而且他所言句句属实,只要这事儿能揭过,这五百两他出了。 这管事儿子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此时揭发对柳云峰影响,因此并不怕他反悔,拿了二百两银子干脆走了。 那管事儿子走后,李氏才从屋子里出来,她黑着一张脸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才心痛的说道:“如今生意不好,咱们一直都在吃老本,这还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银子出去,这真是......” “你别目光短浅了!要不是你之前出的这馊主意,这五百两也不必给出去,好在也是有了这事让我茅塞顿开,有了整治老二的法子,也不算全是损失,这收获可更大。” 在柳云峰看来,柳群峰若是以不孝被治罪,他就连柳家都待不下去了,到时候他娘没了儿子,柳群峰手里捏着的那些东西给谁还不一定呢,他就不信了,柳家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一个奶娃娃身上。 柳云峰说做就做,他找了之前在酒楼做事的伙计还有管事,甚至之前在家里干活儿的两个丫头,甚至还找了林柔,将这些人通通吩咐一遍,让这些人一起作证,证明柳群峰当日都是怎么对他还有对柳仕民动手的。 柳云峰这回去衙门,不止写了状纸,还找了状师甚至还将半瘫了的柳仕民一起抬到了衙门门口...... 柳群峰被一群衙差带走的时候,全家都慌了,还好还有一人留下为柳家众人解惑,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阿娘,柳兄弟这回怕是要遭难了,你们赶紧的准备准备吧,我得走了。”这衙差和杨家兄弟关系不错,可他这回可是有公事在身,也不能在柳家待多久,简单的几句话之后,就要赶紧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陈初阳发现自己手都在抖,他想去找二叔,可偏生今日二叔不在家,二叔他们一家人都不在,他们一起去二婶娘家送年礼了。 “娘。”看着哭的伤心的柳母,陈初阳在无限的恐惧里,思绪却难得的清晰了起来。“娘,如今只有你能救相公了。” 柳云峰去衙门状告柳群峰殴打生父,可柳群峰当初对生父和兄长出手却是为了生母。 父亲需要孝敬,母亲是生身之人,自然也需要孝敬,若是看着母亲吃亏受罪甚至性命都要受威胁,却无动于衷,这才应该被告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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