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之回到自己营帐中,方遥之一下冲到门口,“小兔崽子,这么晚去哪了?” “你在这干什么?” “你又去见小殿下了?我告诉你啊,那位褚大人回来了,你最好别生事。” 方远之坐下来,书本往桌上一撇,然后看着她,“那又怎么样?” 方遥之皱皱眉,为难道,“远儿啊,你自小长在军营,没除了我也没见过女子,一帮臭男人陪着你长大。那么,呃,如今突然见着个小殿下那么样儿的哈,你动动心思也正常。但是吧,这事儿……” 方远之翻了个白眼打断她,“你到底要说什么?” “嗯,姐姐的意思呢,就是你离小殿下远着些,毕竟人俩是一对,再者,你这是没见过女儿家,万一你喜欢的是女子呢?” “哈哈,谁告诉你我喜欢小殿下了?” 方遥之瞪圆眼睛,“嗯?我看你总缠着小殿下,还以为你情窦初开长大了,啊,那不是更好了,那就好,那就好。” 方远之看着她,眼神里含了几分认真,“我喜欢的是,女子。” “哈哈哈,你个小屁孩儿,你见过姑娘家嘛!” 方远之看着她不说话,她笑够了才停下来,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得了,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要回去睡了,赶明儿再长大两岁,姐姐给你说个漂亮媳妇儿哈!” 方遥之笑呵呵地向外走,方远之却喊了声,“遥遥。” “咋了?” “明日破城,当心点。” “哼,小崽子,管好你自己吧!” 二日,破彭城,大获全胜,全军士气更胜。 京内消息传开了,安王起兵叛乱,三日内破城南进,势如破竹。朝堂此刻口风一致,对奚羽一事,皆是愤慨异常,都在请旨让陛下出兵剿清叛贼。 皇帝在龙椅上沉默着,最近这段时间他越发觉着身子发沉,偶尔目眩气短,收到奚羽真的起兵那一刻,更是郁结在胸。 满朝文武皆跪于堂前,皇帝起身一一扫过他们,然后迈下殿阶,在他们之中走了一圈,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明白皇帝此举是何用意。 奚炎抬头看着皇帝,轻声唤了句,“父皇。” 皇帝低头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往阶上龙椅走去,在他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时,还是没有撑住,晕倒在龙椅前。 奚炎率先冲了上去,“父皇!” 朝臣都慌了,瞬间大殿之上乱做一团,宫人马上将皇帝抬去后殿,召了太医,三位皇子也跟了过去。 天空阴沉着,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朝臣不敢轻易散去,都侯在殿外等待,怕是要变天了。 太医诊治过后,只说是皇帝勤于政务劳心劳力,身子有所亏损,适时进补即可。这话一出,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却活动了心思。 内殿候着的三位皇子,听到太医的话,彼此看了一眼,各怀着心思没有言语。 按理,祁王为皇子之首,又留有子嗣,在朝中声望最盛,可近段时日,有眼睛的都能瞧出皇帝在疏远他。 六王受贿一事不必说,其余也就是七王和九王,眼下九王叛变,便是七王最有可能。 他们三人走出大殿,奚赫没有着急,而是让出位置给祁王主持。 奚喆面向朝臣道,“父皇还需休养,各位大人有心了,父皇醒来,本王会向他转达。各位大人,回吧。” 朝臣左右相视一眼,皆跪地道,“愿天佑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才结伴出宫,路上三三两两地商讨着。 贺齐光悄悄移到柳璟延身侧,“太傅。” “小贺大人?” “太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璟延四处看看,趁无人注意,一侧身,与贺齐光一同坐在甬道拐角。 “太傅,下官就长话短说了,可否请太傅延期殿试?” 柳璟延想起奚羽临走的话,便明白他的用意了,“陛下此刻龙体不适,若不能亲临朝政,殿选肯定是要延期。” “那就好,不过下官怕有人等不及,所以,太傅能否主张,非陛下,不殿选。” “好,我答应你。对了,贺大学士可知晓此事?若有他老人家相助,想必会事半功倍。” 贺齐光摇摇头,“爷爷那人我太了解了,看着成日里嘻嘻哈哈的,可是很有原则,既定的祖宗规矩,他是绝对不会违背的。若是提前被他知晓,我怕他会阻拦我。” “那好,殿试一事,我会尽力。” “多谢太傅。” 皇帝在内殿中醒来,但是没有让人声张,只悄悄让人通传容妃来探望。皇帝不适,嫔妃侍疾是寻常之事,容妃又很是得宠,理应侍奉在侧。不过碍于安王叛乱一事,她自请禁足宫中,心里着急也无法前去。 容妃被偷偷接入皇帝宫中,“陛下,陛下!陛下可还好?” 皇帝撑起点身子,拉过她一只手,“容儿,朕,对不住你。” “陛下说什么呢,快歇着,小羽的事,是他自己选择的。” 皇帝躺在枕上摇了摇头,“是朕,是朕逼走他的,他该恨朕的,容儿。” 容妃手上一僵,“陛下,是要……” “朝臣今日逼朕下旨,压是压不住了,容儿,朕答应过你的,要保住你的孩子,对不起。” 容妃抽回手,“我的孩子?陛下还认为小羽只是我的孩子吗?” 皇帝看向她,眼里清明了些,“你是说?真的吗?那,那为何你不说?” “我说了,陛下便会信吗?况且,要我怎么说,说他是我被你强迫,生下的孩子吗?” 皇帝想起在武宁王府那一夜,第一次见到容妃便惊为天人,少年天子年轻气盛,便向自己的弟弟施压,夺了他心爱之人。 武宁王忍痛割爱,亲手将爱人送入宫墙,入宫后七个月,容妃便产下皇子,所以世人都传这孩子不是皇帝的血脉。皇帝原是不在意的,可禁不住被天下人调侃,容妃也不向他解释,渐渐地,他也对那孩子也起了厌弃之心,便借着占星阁的无稽之谈,将那孩子送走。 可毕竟那是心爱之人的骨肉,过了十年平淡了流言,他才决定接那个孩子回来,当成是自己的血脉。 皇帝看着容妃,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慧容,你还是恨朕?” “陛下既然决定接他回来,为何不能善待他?而且,还要置他于死地,是你恨我吗?恨我曾经属于别人?” 皇帝强烈地摇头,“慧容,朕没有,朕从未恨你啊!也没有要置小羽于死地,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你都是他的母亲,朕怎么舍得叫你伤心?” 容妃才恍悟到,许是这中间存了什么差错,“不是陛下命人在他常年服用的药物中下毒?” 皇帝眉间一皱,“自然不是。” “那会是谁?是谁想杀小羽?” 皇帝也意识到奚羽多半是受了什么挑唆,会是褚君翼那个臭小子吗? 容妃稳定心绪,知道眼下保住奚羽才是重要的,她双膝跪地道,“陛下,小羽造反确实不能轻纵,但臣妾只求,求陛下绕他一命,哪怕是削为平民放逐边疆,可以吗陛下?” 皇帝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好似岁月的风霜都刮在自己的身上,而没有侵染她分毫。 皇帝看着她点点头,他没办法对她说“不”。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慧容,朕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他究竟是不是朕的儿子?” 容妃抬起头,看着皇帝笃定地回道,“是。” 皇帝笑着点点头,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说“是”,那便是。
第97章 派兵前夜 容妃离开大殿后,看着殿门出神了片刻,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有什么爱不爱恨不恨的?她出来后,便见尽欢等在外面,她擦擦眼泪,握了握女儿的手。 皇帝躺在床上思量,然后命人去请院判,并让他守在大殿外间不准离开,又命人悉数圈禁其家人。 尽欢入了殿扑在皇帝床榻间,“父皇,父皇……” 皇帝方才与容妃谈话,耗了不少心力,此刻见着尽欢尽管没有什么精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小姑娘,哭丧着脸多不好看?” 尽欢依然很担心皇帝的身体,“父皇身体究竟如何了?您别瞒着我,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哎,还不是那群朝臣,叽叽喳喳的,吵得朕头疼,你哥哥一向擅长装晕,这招,还挺管用的。” 尽欢知道皇帝是在跟她说笑,想让她放心,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皇帝摸摸她的头,“父皇只告诉你一人,可别告诉别人父皇醒了。” 尽欢强忍泪水点点头,皇帝拉过她的手,“若是你哥哥入京了,你当如何?” “尽欢,不会让哥哥伤父皇分毫!” 皇帝抱着最心爱的小女儿,拍了拍她的头,尽欢在他怀中继续说道,“我也不会让父皇和其他皇兄,伤哥哥分毫。” “欢欢,世间难两全,父皇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你该考虑的,不是父皇,也不是你哥哥,而是你自己!” “我,我不明白。” “选对你最有利的那条路。” 尽欢此刻还不能全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能点点头,皇帝又躺了回去,长舒一口气说道,“朕乏了,欢欢,你回吧,想想父皇教你的。” 尽欢离开后,一直在想皇帝近日来告诫她的话,她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因着皇帝龙体不适,隔了两日才颁出诏书,命贺斯年与齐怀山北上平反叛乱。 出发前,占星阁依例为战事祈福占卜,明遥星反复推算,这一仗都会乾坤大变。他如实禀告给皇帝后,皇帝并未有何举措,而是照常派兵。 贺斯年临行前,明遥星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了他,两人相聚在城郊一处偏僻的小酒馆。 明遥星为其斟上一杯酒,贺斯年看上一眼没有动,“明大人,有事说事,本将明日出发,不宜饮酒。” “斯年,这一仗,万分凶险。” “哼,哪一仗不凶险?像明大人这般的东厂党羽,自然不明白。” “斯年,现在不是与我置气的时候,你此去,定要万分小心。” 贺斯年颇有些不耐烦,他站起身道,“还有别的事吗?” 明遥星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厂公,还没有回京的打算。” 贺斯年低头看向他,明遥星似是有些为难,但还是将怀中的一个锦囊掏出,塞到他手心里。 贺斯年看看便扔到桌上,“这是何物?” 明遥星起身,无奈地将锦囊放到他怀中,“两颗药丸,赤色续命,青色毙命,斯年,你信我这一次。” 贺斯年没有再扔出锦囊,明遥星眼里有些喜色,拉起他一只手,“斯年,我对你的心,没有变。” 贺斯年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想起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依斜桥的情景,二人不过十六七的年岁,少年人在一起意气相投,朝夕相对难免心生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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