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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长公主的决心，她志在必得，不论是如意楼中的江湖高手，还是皇家训练有素的暗卫都倾巢出动，祁景他们插翅难逃。 远处，几名黑衣人压着被捆绑的柳云岚出现在祁景的视野中。祁景担忧之下，一个分神，没有在意到背后刺来的剑。 “唔唔！”柳云岚看到这一幕，一颗心悬起，但无奈口中塞着布条。他不顾自己还被绑着就要向前冲，最后被两旁的黑衣人摁着肩膀，被迫跪在了地上。 “先生！”祁景看得心痛不已。 出乎他意料的是，之前攻击他的白衣女子居然挥剑将自己背后的利刃挡开了。 “殿下，柳大人，请不要误会。”白衣女子淡然开口，示意压着柳云岚的黑衣人把他口中的布条拿开。 祁景停止了攻击，挑眉问道：“你叫我什么？” “殿下曾经来过如意楼，我自然对殿下有印象。”月娘颔首，“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并未针对于你和柳大人。她只是想邀请二位去做客而已，若是二殿下也在，那便更好了，陛下可始终记挂着他呢。”
第136章 宣政殿大殿。 龙椅正上方盘旋着的金龙口中含着明珠，威风赫赫。女帝坐在龙椅上，那金龙好似盘旋在她肩头。 柳云岚被牢牢遏制着，跪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与女帝对视。 那金龙也好似垂目看向他，十分狰狞。 自他与祁景被抓来已有三日，这三日，他被关在一处清雅别致的幽院，虽没受什么苦，但一直未能见到祁景。至到今日，他被押到了这里。 他正在措辞如何开口时，上方女帝的声音传来。 “云岚，很多年以前，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觉得我不比祁渊差，这个皇位我也做的。可是我当时年轻，又囿于女子之身，只当你是在开玩笑，”女帝低眉看向他，唇角勾起，充满玩味，“可是如今不同了，我真的走到了今天。我想，你也为我开心对吧？” 柳云岚抬头与她对视，有些恍然：“今日的你是否还是当初的你？当初的祁月舒，勇敢热忱，有一往无前的信心和为民请命的诚心，可是如今呢？你连自己的亲生侄儿都不放过，用阴谋诡计去谋权篡位，还要把所有的亲人赶尽杀绝，你这样与祁渊有什么区别？” “呵，”女帝眼中笑意褪去，“阴谋诡计？你当朕屑于去使用阴谋诡计吗？若不是当今天天下对女子苛刻至极，朕又怎么会使出这诸多手段？朕只是想登上帝位，而不被人指责，免得动摇国本，有人借此动乱江山！” “所以你先使计设计了祁景，逼得他起兵，从而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女帝冷声道：“不错。” “然后是祁昱和祁昂。”柳云岚面色有些苍白，“你这步棋早早就步好了吧？从我生下祁昂的那天起，你就起了念头，你把我的孩子和贵妃的孩子做了调换，为了……为了可以利用我的身份，散布谣言打击祁昂。” 女帝沉默，表情隐藏在阴影中。 柳云岚继续说道：“最后只剩下祁昱，那便更好对付了。你先闭门不出，装作受到了打击，让祁昱放松警惕，然后又悄悄安插自己的势力进去，最后，在祭祖大典上闹出那样的事情。无论祁昱的父亲究竟是谁，他都不能是祁渊的儿子。如此一来，所有的皇位继承人都已经被你踢出战场，最后的帝位只能是你的。”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嘛。”女帝缓缓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不过我要纠正你几点。第一，把祁昂和祁昱做交换的人并非是我；第二，贵妃的确得祁渊戴了绿帽，祁昱真的不是祁渊的儿子。” 柳云岚倒是对祁昱究竟是不是祁渊的儿子兴趣不大，他关注的是前一句：“什么意思？不是你调换的，还能是谁？” 女帝掩唇而笑，眼神中充满戏谑：“这个人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就连我也没有想到。” 她踱步到柳云岚的身边，慢慢弯下腰，贴在柳云岚的耳边：“是祁渊。” 柳云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可能！他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女帝发出一阵笑声：“我一开始也想不通，所以仔细调查了一番。这件事情本来是阴差阳错，生产那天十分忙乱，宫中没有主事的，乱糟糟中奴仆抱错了孩子。后来虽被祁渊发现，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非但没有把孩子换回来，反而隐瞒了这件事。因为——你。” “为何？”柳云岚恍惚道。 “祁渊这个人看似正常，实则是个疯子。他想着自己比你年长十岁有余，害怕哪日先你一步离世，你在宫中的身份又着实尴尬，到时前朝后宫都不会放过你。他的继承人恐怕也会刁难于你，所以，他布了这个局。” 柳云岚从来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女帝继续道：“他压根就没有考虑到祁景，只是想到皇帝会在祁昱祁昂两人中诞生，将来若是祁昱继承皇位，那么你作为他的养父，日子必不会艰难。若是祁昂继承皇位，那他更不会为难你，毕竟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这个计谋，除了会让你在知道真相的时候难过那么一点点之外，毫无损失，甚至可以说两全其美。他特地令我扶养祁昂，一是因为我与贵妃关系还可以，二是因为祁昂将来可以继承我手中的兵权，这样就算祁昱继承皇位，祁昂也可以保全自身。” 祁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刚愎自用，自顾自的替自己铺好了前路，却从来问一问自己是否愿意。 柳云岚愣在原地，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女帝不知想到了什么，拍掌大笑，“事情不仅没有按他想象中的发展，反而因为他的这些布置，让那两个人通通都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还真是贴心，自己死了还不忘给你留下三个新夫。我现在都忍不住想象，他在地底下看到如今的场景，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痛快，简直太痛快了！” 这么多年了，她好久没有如此畅快地笑过了。 女帝笑到最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实话，我还要感谢你。这恐怕就是对祁渊最好的报复。” “我知道你恨祁渊，恨我，恨所有一切直接或者间接导致程大哥走向死亡的人。可是祁昂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柳云岚知道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异样情绪中，于是强迫自己比女帝更早抽身，简单收拾一下心绪，将话题拉回正轨：“你与他相处十余载，难道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是他的姑姑，他对你那么尊敬……” “你太天真了，云岚。”女帝俯视着他，“帝王之路本就充满血腥，皇室中人，何谈亲情？” 柳云岚死死看着祁月舒，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忍或者纠结的神色，然而并没有。她的眼神面孔此刻是那么的熟悉，逐渐与她的哥哥重叠在一起。 柳云岚感到绝望。 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你变了，为什么……权力难道真的可以改变让一个人？” 他无法自控地想到祁渊，他尚未登基前，和程大哥一般爽朗热情，善良正直，还比程大哥多了一份细腻与温柔。曾经，柳云岚甚至觉得他是自己心目中父亲的完美模样。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那身龙袍似乎有什么蛊惑人心的魔力，把一个人的欲望无限放大。 当你发现可以掌控一切，随心所欲，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 祁月舒看出了柳云岚的心中所想，不知怎的怒火攻心，她突然抓着柳云岚的领口，逼近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你总能是一副模样，明明我们两个都遭遇了亲人的背叛，挚爱的逝去……你说我变了，不错，我在缙郎死的那一刻就变了。” “所以你那时就开始布局了？” “不错，只要坐上这个位子，所有人都得对我俯首称臣。若是我当初没有那么天真，只想做一个女将军，而是以兵权入朝堂摄政……若是我当初手中有权力，或许缙郎就不会死！若是你有权力，也不会被禁锢在深宫中。权力不好吗？那几个为了你放弃江山的男人，才是最蠢的。你觉得他们比我高尚吗？” 柳云岚摇摇头：“权力勉强不来真心，他们只是在短暂掌控的快感和以后长远平稳的安乐中选了后者，算不上高尚也算不上卑劣。” 女帝冷笑一声：“那为什么方才我坐在龙椅上，你的眼神这么……”失望又悲悯，像软绵绵的针，不痛却令人烦躁，“我都想把你的眼睛剜出来。” 柳云岚叹口气：“我并非反对你登上帝位，我只是不想你被权力迷了心智，你之所以可以肆意生杀予夺，是因为万民拥戴，给了你这个权力。只要你做个好皇帝，争议自然会消失，那些乌合之众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你也知道，祁昂正直善良，怎么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柳云岚话音落下，女帝仍然眼神冰冷，一片静默之中，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拍掌声，随之而后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说得好！” “你怎么过来了？”柳云岚看到眼前的女帝柳眉倒竖，自己也疑惑地回过头。 “宋兄？”柳云岚惊讶地看着来人。 宋宜舒悠然上前：“陛下不是准我四处活动吗？” “你该有分寸。”女帝冷冷道。 宋宜舒唇角有些落寞：“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女帝罕见地有一丝慌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柳云岚看着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又联想到赏花宴上，他偷看到的宋宜舒表白那一幕，突然明白了：“你们……” 他担忧地看向宋宜舒，总觉得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宋宜舒勉强地笑着，抬步上前打算帮柳云岚松绑。 “站住。”女帝挡住他，“莫要自作主张，朕不喜欢。” 宋宜舒脸色一白：“你不应该……” “你是在命令朕吗？”女帝面色一寒。 柳云岚焦急地想站起来，却不小心摔在地上，膝盖一痛。 宋宜舒见状急忙过去扶他。 “站住！”女帝疾言厉色道。 宋宜舒这一次却没有听她的，坚定地向柳云岚走去。 女帝皱着眉头，一股烦躁从心中拥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控了。 柳云岚借着宋宜舒的手站了起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隐隐担忧宋宜舒的处境。 就在这时，外面的守卫禀报月娘求见。 女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柳云岚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被捕这段时间，女帝肯定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穿到了祁昂耳中。 柳云岚心中默默祈祷祁昂平安，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缓步走来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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