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棠觉得耳朵有些痒,不自在地别过头。 行走江湖需要仰仗朋友,这话他听说过。 但他是杀手,杀手没有朋友。 好在阿九不是杀手,阿九有“朋友”。 …… 兰萍县城郊外,有一间价廉物不美,常年门可罗雀生意清淡的客栈,名为居廉客栈。 今早客栈掌柜刘老板心里美滋滋,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大运,不但迎来了一群江湖人花钱包店,还包打扫卫生,包做饭。简直是天赐的冤大头,哦不,贵客。 只可惜,他的好运只撑到了中午,这些贵客不知怎地突然变了卦,年纪轻的几个小伙子小姑娘非嚷嚷着要走,还劝着他们的酒醉迷糊的师父赶紧走,莫问江湖事。 刘老板在柜台前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拖着腮,回忆这些年零零散散接待过的几个江湖人。他懒洋洋地总结出一条道理:这江湖事吧,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这不,这帮弟子们没吵吵多久,门外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长得潇洒俊逸,好看极了。 而这群弟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分明是故人拜访,却个个如临大敌。 江云雀:“……” 呜呜呜,真的杀来了,大师哥还没回来,师父酒还没醒,都是我的错,怎么办啊! 张世歌:“……” 阁主?! 其余弟子:“……” 问名客杀来了!誓死保护师父! 阿九:“看吧,你也认识。” 唐少棠转头:“朋友?” 阿九:“早上不是见过面了,一面之缘也是缘,这么有缘,当然可以做朋友了。” 阿九一厢情愿的“朋友论”,唐少棠不敢恭维:“他们看起来很害怕。” 大概是怕我,但也不像是你的朋友。 阿九:“怎么会?哪个怕了?我来跟他讲讲道理。” 阿九言笑晏晏,目光扫过众人,张世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上前一步护在江云雀身前。 阿九:“嗯?” 张世歌:“……” 我死定了,求阁主开恩。 阿九好脾气地朝着张世歌摆了摆手:“你挡住了,让一让。” 张世歌:“我——” 阁主怎么现在来了? 有外人在场,我要怎么跟阁主解释一场误会啊! 张世歌哆哆嗦嗦的将让不让,他身后的江云雀却鼓足勇气自己跳了出来。 “你们听我解释,凝绿江边的事情有误会,不是我们北望派干的!” 江云雀梗着脖子大气不喘地说了一通,却见阿九蹙了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怪问题: “小丫头,你们北望派的口风紧不紧?” 江云雀:“啊???” 口风? 张世歌抢答:“紧!无论什么秘密,北望派替公子守口如瓶!” 阁主有何事要交代给北望派?还是要交代给我? 张世歌猜错了,阿九要交代任务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仍然云里雾里的江云雀。只见阿九用玉葱般纤长骨感的手指指了指唐少棠背负的人,吩咐江云雀。 “有个姑娘要需要人照顾,得暂时麻烦小丫头你了。” 江云雀杏眼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找来这儿……只是要我帮忙照顾一个姑娘?” 不是来兴师问罪? 阿九:“自然。我们两都是男子,不方便。” 江云雀:“……” 刚才被“北望派”刺杀的事情呢?不问?真的不问?一点儿都不问? 阿九:“事关这位姑娘的安危,此事最好保密,不知道北望派的各位,是否愿意帮这个忙,当是交个朋友?” 张世歌再次抢答:“帮帮帮!” 事关小师妹的安危,必须帮! 阿九曲尾指掏了掏耳朵:“……说一遍就行。吵。” 张世歌:“……” 阁主您还扮演着角色呢,怎么能凶我。 气氛一缓和,江云雀瞬间就把困扰她许久的惊惧抛诸九霄云外,顿时觉得眼前这两位面容绝色的公子一丁点儿都不可怕,就是对她家师兄不太礼貌。她从唐少棠手上接过朱琳,边往客房走边回头冲阿九嘟囔: “你别欺负我师兄!” 师兄只能让我们自己欺负,外人可不许! 阿九轻笑一声,目光略过紧张兮兮的张世歌。 “好,我不欺负他。” 张世歌:“……” 师妹心里有我,感动。 阁主看我了,害怕。 将人送上楼江云雀步子很是轻快,没一会儿功夫脚步哒哒哒地又回头往楼下探:“啊对了,你们身上有药吗?要保密就不能随便请大夫,我们备的药可能不够。” 北望派一穷二白,平时就没钱看病买药,全靠习武锻炼强身健体,以及多喝热水包治百病。就是出门自然也不会备上多余的伤药。 阿九笑答:“药我没有,但我知道谁有。” 唐少棠:“又要去哪里认朋友?” 阿九:“谁说是非得是朋友?” …… 范府。 唐少棠:“……” 半个时辰前,当阿九说出“谁说非得是朋友”的话,他以为阿九会财大气粗的去药铺买药。直到走上熟悉的路,抵达熟悉的门前,他方才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阿九的胆子。 他不找朋友讨药,他上门找仇家讨。 阿九大摇大摆地跨过范府高高的门槛,朝里头喊话,仿佛完全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我们把事情办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气焰之嚣张,不像是来回话的,倒像是来闹事的。 果然,不光唐少棠这么认为,范府家丁也如此想。他们分走两排鱼贯而出,个个携着武器,目光警惕。 阿九往后一步,拍了拍唐少棠的后背,使唤道:“小喽喽交给你清理了。” 唐少棠斜眼白了他一眼,问:“你是来讨药,还是来抢药?” 阿九坦率道:“他们要是识相送我我就接着,不给你就替我抢。” 唐少棠:“……” 就阿九这蛮横的性格,不是当小贼和虾兵蟹将的料,想不被路人打死,好歹得混成个山大王。 眼看一场当街乱斗即将一触即发,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两排队伍后急匆匆地赶来。 “谁人胆敢在我范府门前放肆!” 梁管家两眼一瞪,目光正撞上朝他招手的阿九,凛凛威风顿时在脸上碎成了凄惨的尬笑。 “两位少侠,安然……无恙?” 他迟迟等不来手下回报,正焦急,两位本该“已死”的客人却生龙活虎地蹦跶到了他的眼前。 怎能不叫人心惊! “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两位离开了这么久,迟迟未归,梁某甚是忧心。快进来坐,进来坐。” 阿九大言不惭地吹嘘:“区区匪徒能耐我何?三两下的功夫,我还没怎么动手呢,人就没了。” 阿九确实没动手,他一直在铲米玩儿,都是唐少棠动的手。 梁管家附和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他窥视阿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朱姑娘她……” 阿九盛大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见着,自古红颜多薄命,八成是死了吧。” 梁管家闻言,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叹了口气,摇头感慨道:“唉,朱姑娘是个好姑娘,如今蒙难,大少爷远游回来若是知道了,定是要伤心的呐。” 阿九冷笑一声,心说你们范家可真有意思,非把失踪一口咬定成远游。 这厢阿九和梁管家正各自演着大侠和伤心人,那厢就来了小厮报信,道:“老爷回府了,有请两位大侠。” 阿九微眯着眼睛,眼角弯弯,勾勒出一道狡黠的笑容。 正主终于肯现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欢迎收藏等养肥! —— 感谢在2021-03-21 02:39:00~2021-03-23 15:2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兰萍县,阮家人(20) 阿九:“你们老爷回府不走大门儿啊?” 范则诚回府,他与唐少棠堵在大门口跟梁管家寒暄了半日都没撞上,现在说回府了派人来有请? 难不成是从后门偷偷溜回的府? 还是说,他人本就一直在府上,不过是装作不在,故意不见客罢了。 梁管家赔笑着解释:“少侠说笑呢,老爷回来有一会儿工夫了。”转头斥责小厮,“什么回府了,老爷在府上等候多时了,你们禀报不及时就罢了,话也说不清楚么?” 梁管家真是怕了阿九这位直来直去口不择言的主儿,此刻偏又忌惮起对方莫测的实力不敢怠慢,只得将气撒在不知情的小厮身上。 梁管家摆手将人打发了,转头朝阿九讨好道:“他们办事不牢靠,还让梁某亲自给二位贵客领路。” …… 范府用来会客的堂屋修缮得富丽堂皇,其形精巧华贵,恰如古人所描绘的“画栋雕梁,丹楹刻桷”,让人见之难忘。 厅堂主位之上,正端坐着范府身份最尊贵的人——范则诚。 脸周正,蓄美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犬子在外承蒙二位少侠照顾,老夫感激不尽。” 阿九撇了撇嘴,开门见山地质问:“你儿子说他哥失踪了,你却不肯找?” 梁管家大声怒喝:“信口雌黄!阿九少侠你莫要仗着我家老爷——” 范则诚抬手打断:“老梁,你动什么气,这位少侠……是叫阿九对么,江湖中人么,说话不拘小节,行事洒脱。无妨。” “阿九少侠,犬子年幼,说的话不可当真。他兄长已经长大成人,如今在外游历锻炼,甚少回家,自然与幼弟不如往日亲近。骁儿因此思念兄长,也是人之常情。老夫原以为他在家闹闹脾气,我斥责他两句便罢了。没想到这孩子倔得很,置气出了家门,还说出兄长失踪这般胡话引得少侠误会,望二位念在他年幼无知、思兄心切的份上,莫要怪罪。” 阿九:“……” 丢了儿子,别人帮你找还不乐意,千辛万苦瞒着,理由编的头头是道。 说这其中没有鬼我都不信。 范则诚语重心长道:“我听老梁说,两位不仅护送犬子平安归来,更有出力助我范家追查米粮,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奈何老天无眼,匪类横行,劫走了粮食还是小事,偏要害人性命,委实令人痛心!两位是江湖上的青年才俊,又对我范家有恩,将来行走江湖若是遇上难处,有用得上我范家的地方,不必客气,尽管来找范某。” 范则诚心系天下,言辞恳切,一字一句无不饱含关怀后辈的慈心。阿九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顺着范则诚的客套话就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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