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子虚用长布裹好喻白川的头发,恹恹地解释一声:“在下只是猜的,所以才要知道真相呀。” 喻白川精神了,直觉不妙:“你是打算干什么坏事?明日你便要去审知画了,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因子虚眨了眨眼睛:“明日我不去了。” 喻白川:“???” 不去了? 他觉得早上和因子虚一起扯谎捣乱的自己就像个笑话:“你不去怎么查明忍冬一案的真相?” 因子虚却自有打算:“权持季已经替我审好了”。 喻白川恍然大悟:“审出了什么?” 因子虚理直气壮:“不知道,他不告诉我。” 喻白川:“……” 他就该把因子虚那思维跳跃的脑袋拧下来。 他拧干了挂到长布上发,对着因子虚要死不活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因子虚一拍掌心,理不直气也壮,妥妥的无良商家嘴脸:“我们去偷东西。” 喻白川并不嫌自己命长,抱胸戒觉地往后一退:“不去,你自己浪去。” 生活的意外往往就是这么促不及防,喻白川就这一脚,正正地踩到水洼上,脚底板一滑,差点给他一脚摔到鬼门关。 喻白川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因子虚猛一下捡起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喻白川的尖叫声却更加凄厉了:“啊!!!动不了了!” 因子虚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呃,痛吗?” 喻白川咬牙切齿:“你说呢?” 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体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娇贵,尤其是喻白川喝药多年,平常人的小磕小碰都可以要他老命。 因子虚看着地上喻白川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两个膝盖相对,八字小腿外翻,右手掌还倔强地举了起来,只可惜……他放不下了! 看样子就像一只新鲜出水的呱呱。 因子虚眨了眨眼睛,提出了一个友善的建议:“不然把阳长叫过来吧。” 喻白川忍痛出声:“快。” 因子虚这就麻利地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鬼嚎:“要死人了!” 仿佛不是喻白川摔了,而是屋子走水了。 阳长屋里没人,因子虚又这样边嚎边跑到了权持季屋里。 他火急火燎一推门,打盹的侍卫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因子虚已经一脚踩进去了,戴三七后知后觉地揪住因子虚的领子。 然后被因子虚一声“死人了~”吵得耳膜穿孔般疼痛。
第37章 认出来了吗? 屋里阳长正在给权持季换药,虬结的疮疤从权持季肩头划到侧腰,药粉不要钱地裹进深深的血口子里,药香甚至盖不住血腥味。 权持季似乎没有知觉了,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指上的笔尖还有条不紊地在庄琔琔的功课书上圈圈画画。 庄琔琔可就委屈了:先生的戒尺正在身侧放着,自己的功课已经月余没有动过了,感觉就是栗子酥摆在面前也不香甜了。 面前一片岁月静好,看着权持季淡定模样,因子虚心虚无比,自认聒噪。 阳长收拾好药罐子,对着浑身趟着黑色药水的因子虚“嚯”了一声,揣揣手:“因老板更添风采啊。” 权持季终于圈画完毕,对着因子虚淡然道:“怎么了,因老板有什么事?我这边还有点家事。” 说完,权持季掂了掂戒尺。 目光却不是看向庄琔琔的,而是看向因子虚的。 “……”庄琔琔看向因子虚的眼神头一次这么诚恳而火热,若眼神可以化为文字,那就是一卷轴的“救命。” 因子虚弱弱:“喻白川……” 权持季那目光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难道? 因老板哭丧着脸。 难道又要“杀鸡儆猴”? 庄琔琔是猴,他是鸡? 阳长嘴快:“怎么?喻白川要死了?” 因子虚的声音又小三分,干巴巴道:“摔了。” 阳长嘲讽:“切~” 权持季倒是贴心:“阳长你去看看吧,他们的细胳膊细腿,不比常人。” 因子虚:“……” 这实在是不怨权持季。 他和喻白川能活到现在,确实艰难。 他干巴巴:“那啥……喻白川那个病秧子的身子骨确实非同一般地弱了。” 权持季并不给人留面子:“你也一样。” 因子虚:“……” 既然权持季执意这么说,那他……那他只好认了。 实在不怪因子虚这副心虚模样,因为因老板确实没安好心,就等着蹑手蹑脚把知画的证词偷了。 阳长合上药匣子就出门去看喻白川了。 只是现在时机不妙,因子虚摇了摇脑袋,刚要屁颠屁颠跟上阳长,却被庄琔琔一把拽住了袖子。 因子虚眉毛一跳,僵硬着笑脸,从齿缝里憋出小小的一声“嗯?”,他瞪了过去:“庄小子,你要干嘛。” 他不想呆在这里观看权持季揍孩子,权持季揍小孩揍完要拿因子虚灭口怎么办?因老板能冤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庄琔琔很热情地把因子虚“请“了回来:“王妃娘娘前日送了点人参枸杞,刚好炖个老鸭汤给因老板补补身体。” 推搡间两人挤眉弄眼:“……” 有时候瞬间的对视中眼神可抵千言万语。 庄琔琔眼中是救命救命救命…… 因子虚眼里是滚呐滚呐滚呐…… 因子虚哪敢啊,因子虚哪配啊。 但庄琔琔找到了由头就撒欢儿跑了出去。 因子虚右脚一挪,是准备跑路的架势,他的左膝关节迫不及待前拱,蓄势待发! 因老板尝试着向权持季问道:“那在下……先行告退?” 权持季斜目看他一眼,解开的衣襟还落到腰上堆着,结实凌厉的肌肉线条让因子虚的害怕更甚三分,他头都不抬地令道:“坐下。” 因子虚吓极,立刻悖悖往地板上一个屁墎儿,颤巍巍竖起大拇指:“先生,你的身材,真好。” 背上的药水还未干透,权持季隔着香炉朝因子虚招了招手:“过来。” 肩胛带动胸肌,duang~duang~的,因子虚忍不住耳朵一烧,幸好乱发遮着什么也看不见。 因子虚觉得他今晚真的很诚实:“先生这里,练得真好。” 正人君子这么说让人心情愉悦,偏因子虚是个实打实的老流氓,他这句由衷的赞赏就显得不怀好意了。 权持季微微皱眉,手住衣服上抓了好几下,最后觉得还是挖了因子虚的眼睛比较方便。 “过来。”权持季捏了捏眉心,目光晦暗,窒人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因老板是打算在地上坐多久?” 因子虚屁股艰难移动:“在下觉得,坐地上挺舒服的。” 权持季歪头,目光移动:“琔琔会学。” 因子虚:“……” 不然你让我滚吧。 他灿灿:“那先生去教育他,在下这辈子已经定型了,坐没坐相是习惯。” 因子虚才不想成为这两个“父慈子孝”的牺牲品。 权持季侧过身子,垂到腰侧的衣裳泄到地上,影影绰绰可见他结实的腰腹,沟壑鲜明的肌肉排列并不夸张,只显得干练,一双长腿敞开,对着因子虚躬下了身。 烛火跳跃,因子虚被权持季的影子罩了个彻底。 权持季道:“平素不是挺能蹬鼻子上脸的吗,今日这么怕我?是作贼心虚?” 因子虚默了。 平素你也没这么讲文明懂礼貌啊。 一遇到权持季教孩子的时候,因子虚总会因为场面的其乐融融而心惊肉跳。 因老板只好掸了掸身上的灰,“叭唧~”一下坐到权持季对面的位置,他实在是没胆子坐在权持季旁边。 坐都坐下了,因子虚尴尬地揩揩桌子,这时候他就是一个眼里有活的老实人。 揩桌子揩了半晌,案子越来越脏,他这才发现:这屋里最大的脏东西就是他自己啊。 既然如此,因子虚转变目标,视线落到了庄琔琔的教习册上,还没看清楚,一箩筐的夸赞就脱口而出:“庄小子真是小小年纪一手好字,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话音未落,因子虚的视线对焦,终于看清了那狗爬一样的字迹。 他终于明白,这薄薄两张纸权持季怎么要看那么久了。 俗话说得好:字如其人。 庄琔琔的字只能说“初具人形”。 因子虚僵硬微笑:“先生的教育还是任重道远啊。” 权持季心虚目移。 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因子虚面前第一次名誉扫地会是因为庄琔琔。 因子虚看得仔细,目光停在桌角的戒尺上:“琔琔……年纪尚轻,那个……别打坏了。” 权持季淡然:“不打他,放着吓他的。” 因子虚“啪啪”鼓掌:“先生仁义!” “不过你现在要让庄琔琔为水利民事出谋划策也是太难为人家了。”因子虚好不容易才看明白了庄琔琔那两行狗爬小字。 觉得权持季过于揠苗助长了。 “搞得你会教孩子一样。”权持季一声嗤笑,抢过庄琔琔的本子又细细端详了好几遍:“琔琔聪慧,我可不是养他当所谓凡夫俗子的。” 因子虚沉眉:“……” 他……好像真教过孩子。 就是成功失败对半开,教出了聪明懂事的小碧螺春,也教出了沈问那个孽畜。 若让因子虚选,他宁愿沈问和小碧螺春一起消失不见,也不想教出这么个阴暗扭曲的所谓高官。 不过他因子虚教出来的人,才学都要高于同龄。 因子虚真诚道:“为何偏要他出人头地,现在不也挺好?” 权持季意味深长:“我护不了他一辈子。” 因子虚今晚真的很真诚:“那是你不行。” 权持季:“……” 因老板的嘴永远都是那么贱。 但今晚他俩相聚一堂可不是单纯地谈论庄琔琔的教育大业。 权持季给因子虚斟了一杯茶:“因老板以前在凉都过得挺潇洒吧,去了多少回饮春坊。” 因子虚:“……” 他以前可是一个明媚天真的良家少男,四书五经牢记在心,断然不会来到饮春坊这样烟花之地,无趣得让因子虚怀疑现在这个歹毒的自己和以前天人之姿许沉今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能说出来,这样显得很没有面子。 因老板低调道:“以前来得也不算多,但来一次花的钱倒是挺多的,正常来说,大概是左边抱一个右边拥一个吧,男女不戒。怎么?先生要和在下一起吗?” 权持季来了一点精神:“因老板这么聪明,以前逛饮春坊的时候有没有观察到什么?比如,哪些官员平素喜欢到饮春坊议事,饮春坊上面到底是谁?” 因子虚:“……” 他只知道沈问那个孽畜在饮春坊养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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