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忍冬这案子的真相难道和先生你有半分关系?你不是为什么掺和进来,难道是为了那哑巴?”因子虚阴恻恻的:“知画不是说那哑巴不是个倌儿吗?那先生打算拿他怎么办?” 因子虚突然滑稽地一笑:“先生既然都说了在下大可以一走了之,如果我真的跑了呢?” 权持季一拍骡头:“原来是想让你快跑了的,因为因老板怪碍眼的,但现在因老板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了。” 因子虚吹了个口哨,一夹骡腹即刻出发,他的声音突然拔高,远远地扬进权持季耳朵里:“先生,你就没有想过像我一样吗?可以干很多没有道理的事情,不洗头,不洗澡,养一个病秧子,开个棺材铺子。周围人平安健在就皆大欢喜,谁不幸死了,在下也乐得小店开张。在下这辈子就这样了,遇到感兴趣的事就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就比如现在。” 因子虚的声音飘飘乎乎的:“现在,在下就对先生很感兴趣。” 骡腿到底不敌马腿长,权持季轻轻松松就追了上来,他本就身高腿长,马背又比骡背高上一截,更方便他从上往下俯视着因子虚的表情。 因子虚大咧咧地扯着牙笑:“先生您说,狼崽子装成家犬还能装多久?观察这个是不是很有趣?” 他的意思清楚,他与权持季就是闲得发慌互相观察而已,权持季想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他想看权持季什么时候露出狼爪子。 而且出于对玩具的好奇,他们目前仍旧以一种诡异的形式相安无事。 但这种相安并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除非谁先露出马脚。 “你真的很闲。”权持季由衷地点评:“敢拿性命来满足兴趣的,你算一个。可因老板是不是忘了我能杀了你,你却不能杀了我。” 若因子虚真的如他自己所言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而像只苍蝇一样纠缠在这里,那他真的很不怕死,权持季不信。 可要他猜测因子虚的真正目的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为了寻找许沉今的尸身而来到凉都的因子虚现在却对忍冬一案的兴趣更大。 除非忍冬一案和许沉今有关系,但……还是不对。 权持季猛地晃了晃脑袋,总觉得有几处关窍总是模糊。 大家都对忍冬的案子带有莫名的兴趣,无论是因老板还是小哑巴。 两岸长街闹闹,凉都女子娴雅,街上都是花花绿绿男男女女,因子虚那蹩脚的背影却意外惹眼。 戴三七唯唯诺诺地在权持季身边策马,俩人低声交流。 戴三七道:“将军,属下派人守在饮春坊那里守到现在,还未传来见到那哑巴的消息,倒是饮春坊杨妈妈到当铺当了好几样的首饰,饮春坊那里还用继续盯吗?” 权持季道:“不用了,忍冬这个案子看来是得不到公道了。” 戴三七疑惑:“将军的意思是?” 权持季面无表情:“杀她的人我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暂时惹不起,至于人家杀她的目的我们也一概不知。只知道忍冬的背景应该不简单,派人查查忍冬为娼之前的身份。” 戴三七依旧狐疑:“那这事为什么要瞒着因老板?” 权持季一勒马头:“你觉不觉得因子虚那厮让人看不透?有些消息无论有用无用真的假的都不能告诉看不透的人,谁也不知道他能利用这些东西闯出什么大祸。” 一个不知底细,不知目的的人呆在身边,权持季是得心多大才能和因子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一定蹲过大理寺地牢。”权持季肯定地说:“可能是因为贩黑粮。但是你就不好奇他的黑粮路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吗?现今战乱,哪儿都缺粮食,军里连多一口粮草都难,因老板又从哪里弄来粮草,他到底有多少粮草。” “他贩粮的本事很大,打理销金寨他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让人看不透。”权持季道:“若有朝一日我看清楚他了,要么我会杀了他,要么我真的会把销金寨给他。”
第35章 苦忆 戴三七帮权持季捻了捻要磨损的缰绳,掌好夜灯在踱踱慢行的黑马前面引好路:“那将军心里觉得因老板到底是善人是恶人。” 权持季看着幽幽并不明亮的昏灯,想起了奉安城棺材铺子前面那个骚包的因字大白灯,不自觉咬了咬后槽牙,道:“他是个贱人。” 因为看不清是敌是友,说不明白是善是恶,只能知道因子虚就喜欢犯贱。 如果有一天权持季真的要杀了因子虚,那并不排除原因是因子虚一直犯贱的可能性。 因子虚贱而自知,心虚地快骡加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孤零零的夜灯闷闷地亮着,喻白川习惯给因子虚留一扇门。 因子虚踩着自己的破草鞋,一进去就看见了喻白川正将头发泡在药水里,枯草一样,发根发白,染料味道呛鼻。 听见他的动静,挂到水盆边的脑袋就扭了过来:“老板?” 喻白川天生白发,先前还是国师的时候就靠着异样的发色装神弄鬼,现在却要通过染料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他伸手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盘到自己的手腕上面,一副死样爬了起来,端的就是一副拷问因子虚的意思,像是忍耐了好久的疑问:“忍冬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因子虚忙陪笑着拿了梳子把木盆里的药水抹到喻白川的发根上:“没什么大关系,喻白川,我好怕啊。” 他真的好怕啊,明明已经逃离了过去,为什么那些旧的因果报应都这样穷追不舍。 喻白川并没有被因子虚就这样糊弄过去:“你不搞事就可以不用怕。” 因子虚眼睁睁地看着喻白川将头发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回来,病恹恹的人站得高高在上,就像是在质问因子虚的自私:“老板,你答应过我的,安安稳稳的度过下面的日子。” 因子虚捏了捏鼻梁,有点无奈似的:“等忍冬的案子水落石出。” “等什么等?” 装着药水的木盆在因子虚眼前被打翻,青黑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流到他的乱发上,顺到他的眼睛里。 灰扑扑的世界里只能听见喻白川歇斯底里的叫声:“走,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跑,跑到哪里都无所谓,别让权持季发现,走啊!!!” 他们不应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喻白川承认他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胆小鬼,甚至他就是在享受成为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他就乐意过这样见不得光的日子。 他好像是失力了一样跪倒在因子虚的旁边,满地都是流出来的黑色药水,衣服斑斑驳驳:“因子虚,你这个小人,不要再招惹别人了好不好” 因子虚低声:“我……有怀疑的人了。” 喻白川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和我说,不要再卖弄你那个聪明的脑子。事实就是你的计划失败了,那具尸体失踪了,我们找不到。既然盘算落空了就该跑啊。” 因子虚苦笑一声:“喻白川,要是说忍冬一案的凶手就是把尸体偷走的人呢?” 喻白川呆了:“什么意思?” 因子虚沉眉:“我有怀疑的人了。” 因子虚又拿起了喻白川的头发细细的梳上了药水,低声道:“你知道那具我们埋下的尸体哪里来的吗?” 他薄唇微张,说了三个字:“饮春坊。” 因子虚又挑了挑眉,语气多了两分老实:''你知道我从地牢里逃出来是是藏在哪里吗?'' 他苦笑:''其实在下并没有逃出来的本事,我是被关到饮春坊了。'' 饮春坊? 霎时间喻白川的世界天翻地覆,他神志不清的喃喃着:“饮春坊?” 怎么,会是饮春坊。 因子虚也觉得好笑。 当年他入狱之时,提刑官半夜来到地牢,为因子虚拿了一壶他最喜欢的竹叶青,百年好酿,酒香扑鼻。 那提刑官沈问道:“夫子,我有一计,可助夫子脱离苦海……” 话音未落,因子虚简直是要笑了,将刚刚倒在嘴里的酒“噗……”一下的喷到了提刑官的脸上,一边咳着,一边站起身来:“小饭桶,我来到这里不也有你的功劳吗,现在你又来装什么好人。” 他恶心至极,眯起眼睛,好像被这没来得及咽下的酒液呛出了醉意。 平素许沉今说话就不留人面子,今日虽阶下为囚,却仍是一副傲极了的模样,许沉今不屑地笑了一声:“沈问,把我弄进来你也该伤了家门经脉,现在估计沈家那边也乱成了一锅粥吧。我是看不懂你了,你实在太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冥顽不灵!我可没有你这样蠢的学生。” 那副样子就像枯技攀血梅,脆弱又艳丽,高高在上又强装镇定。 下一秒,变故横生。 因子虚整个人被那沈问压了下去,俩人胸脯紧贴着胸脯,因子虚挣扎不得,只听得沈问一句:“夫子你可知,比起鸿鹄,你更适合做那笼中金丝雀”。 两股被粗暴分开的那一刻因子虚才知道大事不妙,一脚踹了上去:“停下。” 因子虚一下就捂着了自己的命门,喘着粗气后怕地往后缩了一下:“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因子虚曾经信赖的学生,现在的提刑官沈问……却步步紧逼,将指头插到因子虚的腰带里面,看他羞愤:“夫子什么都知道的。” 这太诡异了,太好笑了。 沈问就像一条吐着毒芯子的巨蟒蛇异,说话的声音且轻且柔,喉头耸动,就等着将因子虚拆吃入腹:“夫子,我并不是傻了。” 因子虚不知道,诧异于沈问那阴郁幽深的瞳,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了一跳。 他只知道拼命地蹬开来人。 因子虚后知后觉,人家要的分明是他的后/庭花!!! 他早该察觉的才对,沈问这家伙早有异心。 “撒开。”因子虚的腿脚功夫实在是太差,退无可退之时早就衣裳半褪,玉白莹润的肩头上靠着提刑官乖乖巧巧的脑袋,他只好僵硬着脖子,挣扎得失力了只能东倒西歪,却被沈问不知好歹地用手揽着他的腰窝,皮肤紧贴。 指头仿佛要撕碎他一样贴着他的侧腰,沈问低头,唇齿挨近因子虚的耳畔,呼出的气急像火一样灼人,仿佛他将自己的理智也一并焚烧干净了。 提刑官沈问怪笑道道:“夫子一直说我不如别人,您总是说你之前养的孩子更聪明,说我就是一个饭桶。那现在呢?我也骗过了夫子一回了,夫子夸夸我,夸夸我……” 因子虚麻利地一巴掌就拍了过去,肩头一颤,因为反击而愉悦了一下,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瞳孔一缩,一时痛快后又后怕了起来。 他看着沈问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佯装恶狠狠地把自己的衣襟拢了回来,手心却还在抖着,因子虚把头一偏:“我以前教导出来的孩子可不会像你一样以下犯上。”
111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