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口干舌燥,赶紧问身后的王茶华要水喝。 莫非和冬冬算是对前因后果知道得比较清楚的,心里暗暗好笑。 这七七八八一大堆事,都是莫三财一个人在说,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恐怕要去一趟林铺才晓得。 黄陂的人还是正月时来瓦山村受的气,讨说法,怎会拖到中秋后?黄陂离林铺又不远。 就算黄陂的人确实是拖到现在,姑奶奶一家怎么就轻信了?不用找自己侄儿问一问,就要断绝关系? 恐怕,莫三财在里头添油加醋,说了不少话吧。 说不定姑奶奶帮二凤相看人家的事,也是他编出来的。 莫兰花在戚老太过世时已被戚染花糊弄了一回,后头不晓得被莫三财灌了什么迷魂汤,帮他说了那门亲,结果戚染花婆媳又来反悔,弄得她里外不是人,还会再张罗莫二凤的亲事?姑奶奶是什么无怨无悔的大善人? 莫三财编这个谎,估计是要拉拢二凤,离间家里的几个人。 他算好了的,掐在马上要秋收时捎口信,戚染花她们哪里走得开?事情拖一拖,他在当中搅浑水的功夫才施展得开。 他先抛个大饵,等人上钩后,再来拔钩子,把人弄得痛痛的,又把解决的法子给提出来,安抚人心,只怕戚染花她们还真会上当,由他去当和事佬了。 只要戚染花夫妻现在不去,以后就是死无对证了。 何况,姑奶奶七十岁的人,脑子清不清楚,还能活几天都是未知呢。 想到这儿,莫非又佩服,难为莫三财小小年纪,敢和家里人耍这些心眼子,可见那门亲事他是喜欢的,才会这样大胆去争取。 就像自己一样。 莫非看着边上的冬冬,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了许多,其他人更没闲着,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乖乖,那姑奶奶真给二凤相中了那么个人?这要被刘红妹搅黄了,不怪二凤要和她动手。” “姓戚的是抽了哪门子疯?三财那亲事好好的,换什么呢?刘红妹家可是有公主许了要给她?” “三财这娃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在姑奶奶家讨生活,老子娘却在扯后腿,日里还不晓得有多苦呢!” “就是!姑奶奶家多好!换做我们,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她脸那么大,要做白眼狼?” “我说怎么好些天不见那婆媳一块了呢。唉,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晓得林铺那边是怎么收场的,他们家没人出门吧?” “没,上午见了这个,下午看见那个,反正都在。怎么,你还想替她们跑一趟?” “嗐!这不是问问么。” 洪小芹转着头,问她们几个:“哪个后来见着二凤了?我好像好些天没见她人了,不是真寻了那个吧?” 莫小婶凑过来,回她:“好像伤着脚了,我前儿个傍晚去林边拖柴火,见她半掩着面,一瘸一拐进院子。” “天爷!那伤得不轻啊,是她哥打的?这么些天还......大宝真不是人喏!” 几个人边走边说,从戚染花转到莫大宝,你一言他一语,把莫大宝夫妻的一点事儿也翻了个底朝天,说着说着,瓦头岭就到了。
第113章 瓦头岭方圆四五里,山体平缓,树木旺盛,野树野果比瓦山村那边多多了。 阳光铺在山半腰,晨雾早已散去,林间鸟雀叫得欢实,可见今日还没人上山。 大伙斗志昂扬,纷纷扫着棍子往林子钻。 莫非护着冬冬,跟紧兰婶婆媳,看她们熟门熟路往半腰上爬,片刻后,就抵达了一大片乌栗林。 如今正是乌栗成熟的时候,晒足了日头,树上的栗子壳儿自动爆开,小小的乌栗散落一地,人们只需弯腰拨开落叶和枯枝,一个个拾捡起来。 妇人们欢呼一声,各自找了片地方,弯下腰,再没有说话的闲心了。 莫非和冬冬离了大伙稍远些,也开始捡。 小小的乌栗子,掩在落叶之下,捡的时候,眼神要狠,下手要准,明显不适合莫非这样的大块头子。 他蹲下身慢悠悠捡着,时不时看顾旁边的冬冬,又或是上树摇一摇,敲一敲。 冬冬却很麻利,虽然没有兰婶他们手脚快,却也是一捡一个准儿。 他右手捡了往左手心里放,装满一手心再放进腰间系着的口袋里。渐渐地,口袋沉甸甸起来,他就伸手招呼莫非过来,把乌栗倒进莫非的口袋里。 谁叫莫非力气大呢。 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一丝不苟地捡拾着掉落的乌栗。 不用种不用管不花钱不费力的东西,捡回去就能变成吃食,哪个不想多弄些? 手边的袋子渐渐满起,一袋有十几斤重,再拖着走就累得慌,于是她们回到树下,换了新的袋子,又四散开去。 太阳悄悄爬上了顶空,林间有些气闷,弯腰勾头了许久,大伙也腰酸背痛起来。像是约好了一样,几个人又纷纷回到原来的树下,喝水歇息,分享彼此的收获。 除了莫非,其他人都没带吃食,但这林间除了乌栗树,也有几颗野板栗。 没捡到板栗的并不怕,自有人分她。 姑嫂们用脚搓开板栗球,一边剥壳一边吃,甜滋滋脆生生,又解渴又抵饿。 歇了片刻,拍拍屁股,又重新钻进了林里。 直到日头退去山后,山岭空凉起来,大伙才愿意收工。 嘻嘻哈哈扎着口袋,绑起绳子,用挑棍比着两头的重量,每个人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力气,挑走尽可能多的乌栗子。 莫非的大力果然派上了用场,没有哪个婶子捡来的乌栗愿意丢弃,他自己捡的不多,除了挑着冬冬捡的,还给其他人都分担了一点。 十多个袋子把挑棍两头挤得满满,也得亏王茶华给他找的棍子又长又粗。 一行人迎着落日往家赶,回去挑着东西没法拢在一块儿走,又累了一天,每个人都是吭哧吭哧喘着气。 当然,哪怕肩上累得痛,心里却是欢喜的。这么些乌栗子,做成豆腐,能顶上百斤杂粮呢,是真正“白捡”的呀。 路上又歇了一趟,总算赶在天黑前回到村里。 莫非挑的多走得快,他直接把东西挑到村长家院口,冬冬和其他人还在后头几步。 村长也是刚下地回来,正和大虎站在院口说话。 大虎手上拎着点东西,看到莫非过来,忙笑着上前:“徐嫂子说你们估计这时候回来,我就在这等着了。” 莫非卸下担子,揉着肩膀说:“虎子哥是等我?一天走得怪累的,何不在家歇着?什么事你捎个信就行。” 莫村长帮忙来解袋子,也说:“我也是说呢,他非要等你。” “嗐!还说我多礼......你,唉,你送什么东西来,我们也没,没什么东西给你,这卖剩的几块肉...不是什么好的,你,你拿去吃。”大虎涨红了脸,说着递过手上的东西,两块巴掌大的膘肉混着几根骨头,确实不是什么好的。 他见莫非不接,再解释说:“我难得遇见你,明儿家里凑巧没有猪杀了,想着以后切几斤好的,又不知什么时候有,怕你多心呢。” 就这点东西,还是他娘艰难从戚染花手里劫下来的。 半晌午回家时,戚染花像算好的一样,跟着他前后脚上门,说是来看看孩子,手却直接摸上了担上卖剩的零碎。 她还振振有词,说大虎不摆酒,她们这些送了礼的就吃点亏,捡点人家吃剩的罢了。 眼见要被她得逞,还是他娘一把上前,抢了回来,说五个蛋而已,不能让“亲家”吃亏,把蛋拿回去吧,以后家里还不起这份“大礼”!这点碎肉就熬汤给媳妇下奶,自家人不嫌弃是剩的,何苦污了“亲家”的嘴。 戚染花第一次被莫大娘如此下脸,当即扯了刘红妹就走。 他也才从母亲那里知道,莫非特意上门送了二十个蛋。 心酸与愧疚笼罩着他,他知道自己母子对不住莫非的一片心。 莫非把自家的乌栗搬到推车上,听大虎说完,笑了,“虎子哥才多心呢,我是......”远处叽叽喳喳声渐响,他也不想解释了,简单说句:“虎子哥拿回去吧,我不是图这个。” 妇人一个个走近,冬冬空手也走得气喘嘘嘘。 莫非丢下莫大虎,眉开眼笑去扶他,爱惜地说:“走累了吧?你坐上来,咱们回家去。” 大虎还是第一次看到冬冬本人。 哪怕落日昏黄,他也能看出,这个人和戚染花婆媳嘴里的‘痨病鬼’大相径庭。 也许是后来被莫非养得如此的。 这个小兄弟是越过越好了,也希望他两口子以后顺顺遂遂,和乐美满。 洪小芹她们“哎呀哎哟”放下担子,就去墙边找自己的乌栗袋,七嘴八舌和莫非道着谢,又喊他以后上家里吃饭。 对于边上站着的大虎,却只随意点点头。 大虎看着姑嫂们一个个的离开,心里更是难堪。 于是他对莫非笑笑,没有多说,拎着东西慢慢回去了。 兰婶还想留莫非两口子吃饭。 “家里丢下一天,得赶紧回去。”莫非说完,推着冬冬就赶紧跑了。 惹得兰婶在后面跳脚:“呆子,我不过想嘱咐几句怎么做豆腐,等着你再来找我!”她才不信,莫非连这个也会,何况他家里难道有石磨? 冬冬一天走了许多路,腿脚酸软,也不怕在村里坐车被人说了。 今儿莫非那样照顾他,拉拔着上山下山,一会叫吃叫喝叫歇,一会儿要给他揉肩捶背,回来还死活不让挑东西,几个妇人看着,该打趣和说笑的,都已笑过了,他早无所谓了。 路上还追上了莫小婶,莫非又给她的担子推上。 莫小婶更是好话说不尽:“你这后生心好!打小我就看出来了。”又对另一侧的冬冬说:“打你们结契我就说的,般配!极是般配!” 莫非乐不可支。 冬冬也笑着回她:“婶子也好,真是说到我们心里了。等咱俩八十大寿,定要请您和小叔做上桌。” 那就是他和莫非不但是长命百岁,还要百年好合了。 莫小婶被他逗得前俯后仰,直说冬冬比她小孙儿还讨喜...... 到屋门口卸担子时,她还依依不舍,也要留两人吃饭。 这时,莫小叔和刘癞子一起走出来,两人心事重重的,看到莫非才换了笑脸。 “小叔、癞子叔!”莫非准备走呢。 刘癞子有心示好,上前一步说:“莫非,你的地收完了吧?我牛子说,抗包的在雇人呢,一般人三十文,你这样的估计能拿三十五了,带着你契弟,做两个月,能攒不少,你去不去?” 牛子是他家老大,和莫小叔家的老大清江一起,日常都在苦水河做抗包的脚力。 莫非自己都无意,更不会让冬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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