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要给莫非的亲娘刻牌位。 县城香烛铺能刻木的,简单置办一个,再买些香烛黄纸,两人烧一烧拜一拜,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有人上门,看着也像样。 要买的东西列出了长长的单子,又得花出去一大笔钱,冬冬不免心疼起来,可哪个都是省不掉的,只能想法子多挣些钱。 挣钱的法子还没想出来,莫清澄上了门。 这次却是来报喜的——莫大虎当爹了,刘细妹昨晚生了个儿子。 说来也险,刘细妹晚间发动,哪怕有婆婆帮忙,挣扎了两个时辰也没生下来,还是大虎跑去把兰婶叫来,又揉又顺,折腾小半个时辰,娃儿才钻出头。 可怜莫大虎,一夜没睡,只看一眼儿子,就又挑着担出门卖猪肉。 如今,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莫非真心为大虎感到高兴,莫大娘也能放心了。 只可惜了莫清澄夫妻,不然明年初,他家双喜临门,更是高兴。 “娘说你们打了招呼的,要我说,根本不必来告诉你,他们还能有脸怪你们?”莫清澄倒把自己的事丢在脑后,只为莫非愤愤难平,端着茶杯,坐在檐廊里左看右看,嘴里不忘嘟囔着,“平时肉也没见给你吃一口。” 莫非反过来劝他:“虎子哥怪难的,我们也只送几个蛋去。” 莫清澄叹道:“晓得你们要这样说,别个都讲你心冷,实际啊,心比谁都软。” 莫非哈哈大笑,拍拍莫清澄的肩膀:“澄子哥跑一趟累坏了吧,在这吃饭,我们刚要烧,有什么吃什么。” “不了不了,牛还在河边呢,牵回去正好吃饭。” “那好吧。明早我和冬冬去村里,恐怕还得麻烦婶子把礼送过去呢。” 也是巧了,两人才凑满一百个蛋送去了县里,家里如今不够二十个,得等明早才行。 不然现在让莫清澄带过去,他们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妇人坐月子,他们又不能进去看,送东西也图人家的感谢,亲不亲自的也就不重要了。 莫清澄皱皱眉,应了,他倒不是心疼老娘跑腿,而是心疼莫非总是做好人不出面。 等他要走,冬冬想起什么,追着问了一句:“澄子哥,清潭兄弟他丈人......” 莫非也记起了清潭丈人的事,忙盯着莫清澄,离上回说的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莫不是已经? 莫清澄叹气说:“估计放不下家里,一口气拖着...哎,清潭捎了信,还得等着。如今只能先帮他们把田地收拾出来。” 那真是没办法了,年纪不大,又是家里的顶梁柱,难道还能狠心闷死他?这样拖着,说不定哪天一口气缓过来,又好了呢? 只是这当中的等待,对家里人来说,实在是煎熬。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带了鸡蛋去村长家,门口又是极热闹的。 几个妇人嘻嘻哈哈围着在说笑,徐巧扇和王茶花妯娌也在,难得王茶华也跟着眼开眉展。 看到莫非和冬冬过来,有人赶紧招手。 都是眼熟的,麻婶、洪小芹王白云婆媳、周芝芝和莫小婶,二人忙笑着喊人。 洪小芹半捂着嘴,悄声问:“你们是去送东西?啧啧,心真是好诶!” 好几个人都摆头,麻婶更是说:“我早前就说了,这后生心善,不算小不计巧,别个还不信!” 徐巧扇也说:“他从小就是这样的,只是咱们以前交道打得少。”她比莫非也大了十二三岁,说句“从小”倒不为过。 冬冬听着她们夸莫非,在边上点头晃脑,一脸与有荣焉,仿佛夸的是他。 莫非则摸摸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兰婶从屋里奔出来,手里攥着几个袋子,嘴里喊着:“可是小非和冬冬?我就说,差不多该到了。” 冬冬这才注意到,她们一律穿得灰扑扑的,头上包着头巾,手里抓着棍子和布袋,连刚出来的兰婶也是这样。于是好奇地问:“婶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兰婶把袋子递了几个给王茶花,笑盈盈回他:“我们去瓦头岭捡乌栗子,做豆腐吃!做好了让澄子给你们送几块去,可香呢!” 她又对其他人说:“再等我片刻啊,我帮他们送送东西就来。” 莫非忙把鸡蛋拿出来,还没伸到兰婶面前,洪小芹伸手挡住了,“阿耶!你两条老腿跑得过他?让小非自己去呗!再说,”她掉头对着莫非,“你在院口喊一声,屋里人出来拿,说两句话就走,要不得?好心送东西,还担不起她当面几声谢?” 她是为莫非二人着想,觉得这样的好心,听一声谢完全当得。 就像中秋那次,他们三家收了莫非的礼,却是没能当面诚谢几句,时过境迁再说什么,总觉得味道变了。 兰婶一听,是这个理儿,于是缩回了手,推推莫非说:“你们去,婶子跑不动了。” “啊?”莫非还是有些犹豫,莫大娘此刻应该有些忙,自己送几个蛋,还把人叫出来......早知就晚些来,等大虎回来,再上门。 洪小芹也来推他:“啊什么,去啊。那个做姐姐的也在,你去了只管喊虎子他娘,当面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着!” 自打姚春梅骂过她媳妇娘家穷后,连带着戚染花,都被洪小芹归入了“狗眼看人低”的那一类。 莫小婶跟她们交情不深,还不清楚这几家都和莫丰收家开始有嫌隙了,她捡了半句话,张嘴就夸:“红妹一早又去虎子家了?昨个儿也在那一天呢,姐姐当的不赖,做婆子的也好说话。” 周芝芝“嘁”地嚷出来,扭头看看左右,才压低声音说:“你当她是去照顾妹子的?躲着呢!婆媳闹了!”面对大伙惊疑的眼神,她‘嘘’了一声,努努嘴。 妇人们便明白了,这是村里不方便说,想知道什么,要等去了村外头。 那对婆媳,村里许多人夸的,又是多少媳妇儿羡慕的!见天成对进出,有说有笑,怎么就说闹了呢?难道是为了肚子? 这下个个都等不及要听,恨不能立马窜到村外去了。 兰婶更是挥手赶莫非快走。 王茶花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看了一眼冬冬,见他虽笑着听大伙说话,眼睛却盯着自己手上的家伙,很是好奇的样子。 于是问他:“冬冬要不要和咱们一块去捡乌栗?” 大伙被她的话提醒了,冬冬算是“内宅人”‘,与她们是一样的,一块捡乌栗也合适,于是叽叽喳喳来拉他。
第111章 跟着一群姑嫂出门,还是去山里捡乌栗? 冬冬只在小时候和村里的娃儿去山上捡菇子、摘金银花、下河摸鱼虾,还没和妇人们一块做过活呢,哪怕去河里洗衣,也只敢挑没人的时候。 看着她们热情洋溢的笑容,不由心动起来? “只是,我没带东西,光两只手呢。” 这就是想去的意思了。 姑嫂们纷纷解囊相助,这个递几块布片子给他绑手,那个分他几个口袋装栗子,王茶花则返回院里给他找挑棍。 莫非急得直跳脚,看看莫大虎家那边,又瞅瞅冬冬这里眼见要和人“跑”了,怎么也迈不动脚,又不能说不让去。 周芝芝看他急成了猴样儿,笑话他:“你自去送东西罢,不会把你的人拐去卖呢,下晌回来,保管全须全尾。” 冬冬红着脸,低头自顾整理东西。 莫非一把拉住他,对其他人说:“好婶子,好嫂子们!等我一会,我也去呢。” 这下闹得所有人都来笑话他了。 莫非脸皮厚得很,大声说:“我也去见识见识,再说,婶子们捡多的,我还能帮忙抗下来呢。” 倒是个好理由,往年一人能捡好几口袋,都是挑不动了才下山,有莫非在,自个也能多捡些。 于是,刚拿了棍子出来的王茶花,又回去院里给莫非找袋子和挑棍。 莫非捏捏冬冬的手,再次叮嘱说:“等着我啊,马上就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洪小芹笑呵呵说:“乖乖,这呆子窜得比出栏的猪还快。” 她说得又形象又损,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兰婶边笑边骂她缺德,连冬冬也忍俊不禁,歪着头偷笑。 麻婶笑完,捡起自己的棍子说:“都是呆子!还真站在这里等?往外走,路上不就见着了?” 可不是吗?瓦头岭在瓦山村和瓦上村中间,就一条道过去,确实是要经过莫大虎家门口的。 几个妇人又是一顿笑,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结队出村。 徐巧扇笑得肚疼,等她们走远了,才回到院子里。婆婆和妯娌要出门一天,得留个人管家,还要给男人和娃儿们做饭。 且说莫非飞快跑到莫大娘家,立在院外大声喊门:“大娘!大娘可在家?” 屋里传来应声,片刻后,莫大娘出来了,后面跟着一脸厌弃的刘红妹。 莫大娘先笑呵呵回应莫非,回头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刘红妹说:“红妹,你就在屋里呆着吧!”她的厌弃也很明显。 刘红妹忙笑着说:“外甥睡了,我怕吵着他呢,出来晃晃。” 终归是不好闹开来,莫大娘只得转头往院边走。 莫非只当没看到刘红妹,将袋子递过去,说:“大娘,恭喜啊,有孙儿带了,可要忙咧!” 莫大娘再高兴也不好意思接他的东西,忙摆手说:“哎呀,你还送什么东西!有心就好,大娘承你的情咧!回头虎子空了,叫他去喊你吃饭,要来啊!” 莫非仍举着袋子,说:“一样呢,大娘也有心了。几个鸡蛋,拿去吧,给小虎子吃。” 莫大娘听到他说“小虎子”就忍不住高兴,父子两个确实属相一样都是老虎。 又想到媳妇生完两天了,奶水不够小孙儿喝的,是要补一补。 家里鸡早就不生蛋了,村里也只有村长家送了几个蛋来,加上自家买的,一起才十五个。 她想了想,还是厚了脸去接:“那,那大娘就不客气了。你进屋喝水?” “大娘客气什么,我就走了,还有事,您忙去吧。” “嗳~那行,回头我和虎子说!” 莫非笑笑,转身飞快地走了。 刘红妹看着莫大娘拎着的鼓囊袋子,满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却又跟着进了屋里。 刘细妹正斜斜靠在床头,入神地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儿,满目温柔。 莫大娘两人进来,她才转过头,瞥到后面的姐姐,也有些不自在。 刚才莫非喊门,她也听到了的。 莫大娘一声不吭,当着她们姊妹的面,把袋子打开,一五一十数了一遍,一共二十个。 她笑着说:“唉,小非这孩子就是大气,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觉得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远亲不如近邻反过来怎么说?近亲不如远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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