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上回瞧她院里几只鸡,又老又瘦,想来蛋也不够吃,咱们再多把些蛋送去。” 莫非真是爱死了冬冬这点,不像冬家那几个,只有他们拔别人毛的,别人休想沾他们一点。转头又问他:“他们过节就是这样了,咱俩呢?要不我推你去县里看灯?中秋那天热闹。” 这热闹冬冬一点都不想赶,县里往返一百多里,走一趟太累了,人多吵吵嚷嚷的,他也害怕。 但他不想扫莫非的兴,于是想了想,说:“咱们留筒月饼,杀只公鸡,再炒两个菜,也好好过一回中秋吧?只是,若去看灯的话,这顿饭是头个晚上吃还是中秋那天吃?县里的灯又是什么时候能看的?” “县里小,灯会只在当晚有,咱们可以中午吃过了再去。” “那岂不是半夜才能回来,就怕我走不下来。” “我推你啊,哪里要你走了,人又多,走散了怎么办?半夜回来倒是真的有些不便,你多穿两件,不能着凉了。” “不然......还是你自个去看吧,推着我怪累的......”冬冬迟疑地说。 莫非笑起来,他算是知道冬冬在想什么了,“你啊,还和我这样拐弯抹角!那县里花灯年年是什么花样,我都看腻了,你不去,我走路好玩儿?不去也罢,就几个灯没什么新鲜的,我还担心把你挤丢了。头一年的中秋,咱们就安安耽耽在家,节礼一送,回家大吃大喝,赏月吃饼。若是觉得冷清了,再去村里转转也是可以的。” “嗯嗯。”冬冬忙不迭点头。 晚上亲热过,两人又琢磨了一阵,给各家的中秋礼添补几样东西,到时莫非去县里顺便买回就是,如此,二人才放心闷头睡了。 不出莫非所料,从这天开始,每日都有母鸡开窠下蛋。 十七只母鸡如今就是冬冬的眼珠子,他见天无事就一手棍子一手石头在鸡圈边守着,有鹰子在上头飞过,手上的石子就跟扔了出去。 到了八月十三,两人捧出所有的鸡蛋清点,除去日常吃掉的,竟是攒出了八十多个蛋,中秋刚好够用。 吃过晚饭,开始备起几家的礼。 莫非一边掰着手一边说:“明日我把葛掌柜的礼一并带去,公鸡母鸡一对,加两筒好月饼,尽够了。我再买些烟丝、月饼和小酒回来,大壮哥、大福哥和四福哥三家,只做包扎,就不提篮子了。莫叔那儿,带两只母鸡再加三十个蛋去,加上其他零碎的,得备个大篮子才行。最后就是你家......” 冬冬跟着他的话,把蛋分堆放进小篮子里,听到最后抿起嘴,不乐意了。 莫非笑着捏捏他的腮,说:“乖乖,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么护着家里了!” 见他撇头不理,莫非又凑过去亲,边亲边哄:“宝贝儿~那都是为了堵别人的嘴,吃也就吃这一年的。” “我晓得的,就是,你一年累死累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偏给他们送这送那,是为了给我做脸......” “也是给我自己做脸啊!我哪回送东西去,不都闹得人尽皆知的?你放宽心,长远地看,咱们不吃亏。” “恩。那大伯家这次别送了,以后断起来干净。” “不少他那点,做戏做全套,以后真若断了,咱们的苦衷大伯也会懂的。到后日鸡应该还能生不少,到时凑齐三十个蛋,加一只公鸡、月饼、鸡蛋和酒,满满当当也是一大篮子,提去小河村,哪个看了不说咱们小辈做得好?” “大伯总想着你去倒插门,我也得做出点样子给他看看,跟了我莫非,比去遥天路远的地方当上门女婿要强。” 冬冬噗嗤笑起来,没想到莫非还吃这门子的干醋。
第105章 中秋节是个大节,县里铺子开门都早,买东西的人也多,莫非早上挑着菜先到铺子里,挤挤挨挨买了东西,才赶去饭庄。 几样节礼拎出来,葛掌柜心里喜不喜欢不知道,起码面上是高兴的,泡菜交割完,他还有心和莫非说些应景的话,又问起鸡是不是已经下蛋了。 “家弟养得细心,已经下了几个蛋,中秋送些蛋给丈人吃去。回头攒多了,怕还是要麻烦掌柜这边帮帮忙。” “嗯~~照前头说好的,八文钱十个,年下里,每月送一百五十个罢,不能多了,开年后再说。” 过了年,饭庄生意会下落点,且天渐渐暖起,鸡蛋也不能久放,肯定会要得少,莫非是懂的。 他点点头,算是双方都认了这笔买卖。 过完节,家里还有十五只母鸡,哪怕再有损耗,一个月攒一百五十个,也是足够的。 回到瓦山村,莫非又拐去大虎家。 离那院子还有点路,就见墙里几个脑壳在晃,看来有人和他一样,赶在节前来定肉呢。 院里的人也注意到了莫非,于是用胳膊拐拐边上的,又朝外边努嘴,几个人都止了声,望向莫非。 他们是莫丰收家的三财和世财,外加莫大虎自己,并不是什么定肉的。 莫非只做不认识,他将担子放在院外,径直向莫大虎打招呼:“虎子哥!” 他已经很久没来这个院子了,虎子和他娘满心以为莫非是在生他们的气,一直有愧呢,又不好上莫非的门去解释。 如今看莫非仍是笑容满面,朝气满满地喊自己“虎子哥”,大虎心里一下轻松起来,赶紧咧了嘴笑道:“小非来啦!进屋坐,来!” 莫非还没说话,边上的莫世财哼唧出一句:“大...莫大哥......” 莫非、莫三财连带着莫大虎都有愣住了,莫三财却是紧跟着也喊了“莫大哥”。 莫非转头认真打量起莫世财。 他如今才十四岁,再不是小时幼团团胖乎乎的模样,不但性格随了莫老根,长得也是越发的像。做了几个月的工,估计挺辛苦的,变得黑瘦黑瘦,瞧着比边上的莫三财还老相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俩确实没对莫非做过什么,于是莫非也朝他们笑笑:“哦!下工了。” 他们三个也没什么好聊的,仅止于打个招呼罢了。 莫非掉头又回莫大虎:“不坐了不坐了,虎子哥,你们忙的。我定几斤肉,明早来拿,可有?” “有有有,你要哪块?怎么切?” 今年天旱,哪家手头都紧,猪肉生意都没往年好,莫大虎正着急呢,生怕高价定下的两头猪中秋前卖不完。 莫非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才返回大虎家定肉的,不然从县里买更顺路。 他说:“定六斤腿肉,切成两斤一条,再捎两个猪脚。” 那三人都没想到莫非一下子要买这么多肉,毕竟莫非又没有亲戚要走,难道舍得自己吃? 大虎怕他是要在莫家兄弟前做脸,才说要这么多。 拐弯抹角想劝:“不若明日先切两斤拿去用,后头你再来割,家里只管吃新鲜的?” 莫非笑起来,把话说清楚,省得这几个胡乱猜测:“虎子哥,我明日就都要呢。小河村的丈人和契弟他大伯家要走礼,莫村长那儿也要送的,家里过节再吃一点,三条还怕不够呢。” “哦...你还和莫村长走礼呢,呵呵。”大虎讪笑着。 莫非结契,哪个不说他可怜可惜,这还主动去走礼,也是怪了。而他和村长家走得近,大伙是知道的,可赶在中秋这么正式的节日里送礼,大虎是真没想到。 “当然!莫叔是我的媒人,还是头一年,我能不送中秋礼?”莫非理直气壮地说。 他的理由非常正当,其它所谓救命之恩,扶助之情等,说出来别个或是不信或是觉得小题大做,还会拉扯到莫丰收家,但莫村长家给他做媒却是摆在明面上的。 新人头一年确实要谢媒,之前村里也早有说法,莫非的契弟是莫村长父子帮他撮合来的,莫大虎一时忘记了,被莫非提起,才恍悟自己又小人了! 他赶紧拍头:“哎呀,瞧我这记性,是真的糊涂了!莫怪莫怪,确实该走的。” 他连连致歉,又指着莫三财对莫非说:“你莫怪,哥是真的昏了头,一年到头瞎忙乎。这不,自家丈人那里都顾不上了,还得麻烦三财兄弟帮忙跑一趟呢。” 莫非笑笑,看看莫三财。 这小子过去几年也不见回家,如今两个月不到又跑回来了,也不知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徐大嫂子的话起作用了? 莫世财早就去一边洗猪肉担子了,莫三财还叉着手立在面前看他们说话。 这小子无利不起早,莫大虎想他帮忙送礼去丈人家,必是当中有他的好处。 莫三财一直面带微笑,见大虎提到自己,笑意更深:“不麻烦不麻烦,顺路的,我也要带礼去姑奶奶家。” 姑奶奶家和他做工的染坊都在镇子上,去送礼是真顺路,可刘家村还要过去十几里,顺的什么路呢...... 莫非无意拆穿,他一边从怀里掏大钱,一边和大虎说:“虎子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早过来拿。多少钱?” “哎~~你明日再给一样的。” “呵呵,身上有呢。”反正都是要给,今日明日有什么差别? 莫大虎摸摸头,怪不好意思地说:“就六十文吧,唉...你结契我们都没送什么,按理送你几斤肉吃都要得。” “什么话!结契时我自己说过的,哪个都不要送!”莫非摸了七十文钱递过去。 猪脚不值钱,县里都是五文一只,他不沾莫大虎的便宜,十文钱的东西,回头被人说嘴不值当。 莫大虎尴尬地接过七十文,莫非还是和他疏远了。 几斤肉,哪怕白送给莫非吃都是应该的,可他无法开这个口,何况还有戚染花的儿子在场。 今年生意本来就差,后来雇了莫世财,家中得利更少。 买的两亩地,夏收高粱去掉税赋剩下不到二百斤,哪怕下半年收成能好些,这一年下来,也不够三个大人糊口。 马上又要添丁,年下的生意也不知如何。 往年中秋前三头猪都能卖光,今年第二头猪还剩一半,他和世财走得腿发抖,不得已都回来了。 幸亏是天气凉,肉还能放一放。 他是如何也说不出“你拿去吃”这句话。 他低头垂下了眼,瞥见旁边的莫三财,心里恨意顿生。 莫非这个“外人”都还晓得照顾他的生意,又送野菜又送泡菜,而所谓戚婶母,非但对自己妻子的孕事毫无表示,反而隔三差五就上门刮一顿,不给就阴阳怪气,又在外头胡说八道。 如今他娘也是悔得不行,可看着媳妇的大肚子,母子只能忍气吞声,什么话都憋在心里。 莫大虎不说话,莫非就更不会说什么,他拍拍手:“先走了,虎子哥你们忙!”又朝莫家两兄弟笑笑,转身就走了。 到家正赶上午饭,冬冬新煮的杂粮饭,泡了一晚再煮,吃起来和软,莫非就随他跟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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