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木匠低头盘算了一会,“木头有现成的,板子要新裁,东西你要的简单,单就做工费些时间,特别是桌子和橱柜,一把做好半个月差不多。” 莫非微微皱了下眉,原是想最好在冬冬住进来之前就能买齐的,那就只能让刘木匠先紧着要用的做了。 刘木匠见他有些不满,补上一句:“你若急着要的话,把这套现成的拉走,拿回去就能用的。正武还要到下半年,再打也来得及。这里头原有几样就是打算卖的。桌子和食橱没有现成的,我抓紧了做,最多七八天也能出来,可好?” 刘木匠也急着卖东西变点现银出来。 家里最近这样闹,还不是因小儿正武不懂事,可他的婚事确实再也耽搁不得。刘木匠就想着,若是能私下补贴老大家一点,他们心里舒坦些,就不会再盯着弟弟了吧? 莫非听他这样说,又去看那几样东西,和他要的是差不多。即是刘木匠主动卖,时间又刚好合他的意,那就买了吧。于是点头说:“正武哥不急的话,我就先拿去用了,衣橱、箱子和这几样有的,我今天都拉走。妆台太精致了,我只想要个简单的小台几,还是重新打了,和桌子食橱一起,我过八日后,晚间来拉,行不?” 刘木匠点头同意,妆台在乡下本就不是必需品。又同莫非算费用,全部一起整数二两二钱,莫非先付二两,少的后面再付。 刘木匠去前头找了大儿子来抬东西,家里有骡车是可以送上门的,可莫非说家里路上走不得骡马,天黑了,旁人过去也回不来,一一拒了,只借了他的板车自己拉回去,明早再来还。 到家将东西慢慢抗到新屋,又一一摆好。 家具比县城的便宜,用料又足,也可能是因为给自家儿子准备的吧。 不晓得刘木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好东西都舍得低价拿出来卖。 捡了个大便宜,莫非非常满意。 把前头买的那些布匹、衣物等一一归置到衣橱和箱子中,自己几件旧衣不好挂进衣橱,随手就搭在自制的横架上了。 眼见得新屋慢慢被填满,花出去的银钱仿佛也没那么让人心疼了。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过雨了,河里的水退下去许多,挑水一天比一天费力。 村里的水车放得越来越低,大伙勉强把地种上。只是一直不下雨,平时的浇水用水就得用命去挑,否则种子本都收不回来。 自家的两亩旱地已经好些天没去看过,买来的几斤玉米种说不定真要磨成粉吃了。 不管怎么样活还得干,事还得办,先把手头的事做了,明日忧来明日再愁。 莫非挑了一上午的水,下午就留在家中垒灶。 他以前见过阿爷和莫丰收垒灶,还是垒的双锅大灶,如今自己只搭一个,简单多了。 泥和砖都是现成的,一个时辰不到就搭好了。 最麻烦的是烟囱,花了不少时间,等莫非从屋顶下来,日头红透了半边天。 他在灶前靠墙的位置,用碎砖围了个火塘,以后柴火灰什么的就倒这里,不至于有火患,还能攒起做肥。 莫非把铁锅放在灶上用泥糊匀,晾几天就能用了。 隔天开始正式搬家,搬完还要拆掉旧棚子。 旧床搬到新屋,莫非把白日新晒的干草铺了厚厚一层,躺上去试了试,比冬冬家那砖块垒的舒服多了。 杂物棚搭好,东西也倒腾了过来,埋粮的罐子搬进灶屋摆起。 杂物棚最外头那面墙用的石块,垒了两道,外面那道以后就是围墙。 灶屋边上也靠墙建了柴房,里面干的湿的硬的茅的分开放,塞得满满当当,还在菜园的篱笆边搭了个小茅厕。 做完新屋还有几百块坯砖,先把前院和菜地先围上了,这个比砌墙简单,不过半丈的高度,无需爬上爬下,里面菜园和前院分界的篱笆都扎好了,只把原来菜园的拆来用就行。 看着天还微微亮,又去野地里撬石头挖土。 屋边前后还空出两亩半的地方,不管下不下雨,尽量先铺些地出来,多一个人吃喝,又有许多地方要用钱,光靠八分田是不行的。 若是后头下场雨,不拘是种菜还是撒玉米或是豆子什么的,家里会宽泛许多。忙活个把时辰敲掉几块大石,土的影子也没见着,只能以后再说了。 新的褥子还没包,仍是一床破单子铺在干草上,只是新晒的细草垫得厚厚的,睡上去都能闻到草香,舒服的很,一晚上的梦都是美的。 时隔六天,再次踏上去小河村的路,心里带着隐蔽的快乐,脸上都不由自主带了笑。 也许是他的笑容太耀眼,惹了某些人不痛快,一块泥巴从天而降甩到路上。 对方准头不太好,离他还有点距离,但其中的恶意,已击中了莫非。 他虽不惹事,但从来不怕事。 莫非停下转过身去,一下子就看到了扔泥巴的人——是村里有名的闲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叫刘麻子的。 刘麻子拄着锄头站在地里,昂头笑嘻嘻地看着莫非,挑衅地问:“你诶~到底去干什么?” 莫非也盯着他,皱起眉,大早上打人,不会耽误他的正事吧? 刘麻子身后隔了两畦地,一个妇人咬牙切齿去推身边的男人。男人看过来,也是急得不行,两人扔了手上的锄头,跌跌撞撞就往前面跑。 那是刘麻子的弟弟,刘癞子,妇人是他婆娘灰婶。 兄弟俩岁数差的不多,一个满脸麻子,一个满头癞子,却是长癞子的弟弟娶上了亲,哥哥一直单到现在。 刘麻子家中老爹老娘都还在,对这个混赖的长子也是无可奈何,日常就怕听到哪个来告他的状。 癞子夫妻更是小心做人,天天净跟在他屁股后头给人赔不是了,如今看他好好的招惹‘煞神’莫非,心里是又气又急。 刘癞子上来就拉扯哥哥,想把他拽走,又讨好地对莫非说:“后生,你忙去吧,莫和他见识。” 刘麻子一把攮开弟弟,脸冲着莫非说:“你说在小河村结亲了?哈哈哈,哄哪个哦!想婆娘?叔帮你说一个!” 他撒开锄头,两手对着自己的嘴,一边做出捏的动作,一边笑着说:“许村的,嘴有这~~~么厚,切下来,能炒一盆菜!哈哈哈,她连衣都不会穿,必不会嫌你穷。” 他笑得不行,又把两只拇指翘起,并到一块儿,“你俩是不是很般配?这可是家里人说给我的,让给你,谁叫我是当叔叔的?” 刘麻子夫妻在旁边急得直跳脚,一叠声骂他也无济于事,心里恨得不行。 家中父母老迈,就惦记着死前能给长子娶个媳妇,甚至私下和小儿夫妻说好了,老大不拘娶个什么样的,只要成了亲,就分出去,不再拖累弟弟一家。 许村那个,还是夫妻俩到处托人才说到的,人家不嫌你四十多又混又赖就不错了,起码讨进来能生娃儿是吧? 哪知道,刘麻子在家什么话不说,却跑出来发疯。 旁边人停了手上的活,看着他们,也没个上来劝劝,两边都不是好惹的。 莫非笑起来,他这是被当成出气筒了。 也好,结契这事后头肯定要传开,嘲弄、讥讽少不了。有些事,以后要做,不如现在就做了。 先把这样的人制服,省得以后给冬冬看见。 刘麻子见他笑了,更是得意,“给你省了媒人钱,摆酒可得请叔坐上位!” 莫非跳下路基,盯着刘麻子,直直往他那边走去。 刘麻子脊背一凉,止了笑,低头捡起锄头。 只是他锄头一挥起,就被莫非用左手死死握住了。 莫非的力气比刘麻子要大得多,他把锄柄强行拉横,抵住刘麻子的胸,右手揪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地下一掀——刘麻子人矮,一下就被掀翻在地,手也从锄柄上脱开了。 莫非的右脚顺势踩上他的腰,握着锄柄抵在刘麻子的后脖颈上,一手压着左边,一手按着右边,整个人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刘麻子身上。 地里早上才来挖的,泥土松软软泡,刘麻子正脸被按进去,很快就憋得气都喘不过来,只能无力地摆动着四肢。 两人动作太快,几息之间局面翻转,边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生怕刘麻子被莫非弄死了,急急围过来。 “哎呀!哎呀!” “北山的后生诶,你,你放手吧,他是个混人,不值得的。” “快去喊村长来!” “清萍哥在西围,离得近,我去叫他!”
第40章 刘癞子夫妻恨归恨,怕归怕,却又不能真的睁眼看着刘麻子被打死,只能上去一左一右拉扯莫非,小心劝他:“莫非兄弟!你大人有大量,莫和他计较。我们夫妻跟你赔不是,你且松开他吧~~~你要了他的命,不值得!” 刘癞子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灰婶也是心里悲苦,真不晓得还要被大伯子害成什么样。 莫非当然不会要刘麻子的命,给他吃些苦头也就罢了。 癞子叔夫妻一贯胆小,日常见了自己,不说笑脸相迎,起码也是平和的,他不至于要他们给自己下跪。 莫非把锄头扔到一边,一手按住刘麻子的后背将他翻了过来。 刘麻子吃了一嘴的泥,瘫在莫非两腿之间,边咳边喘,眼泪鼻涕混着土,糊了一脸,莫说再动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莫非居高临下盯着,等他咳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即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我莫非,一不偷,二不抢,三不会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一直老实过自己的日子。至于我穷不穷,平日干什么,往后结什么亲,娶什么样的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无需哪个来指手画脚!” “以后谁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胡言乱语,不会像今日这样轻易放过了,不信就试试。” 现场人人噤声,刘麻子硬是连咳都憋住了,莫非这才抬腿让到一边。 刘癞子把哥哥扶起来,拍拍衣抖抖裤,夫妻又对莫非道谢。 被打的向打人的道谢,也是头一回见了。 莫非扯扯嘴角,说:“癞子叔,灰婶,对不住了”。 快走到西围,莫非看见莫清萍和报信的清池正急匆匆从山边跑过来。 “没事了,清萍哥。我就和他讲了几句理,没怎样。”莫非摆手,示意他俩不要着急。 报信的清池是莫老叔的小儿子,才十四岁,被刚才的莫非吓得不轻,一听他说无事,招呼没打就跑了。 清萍也舒了口气,他相信莫非,应该是没事的。 刚听清池跑来说莫非要杀刘麻子,他人都傻了。 想都不用想,必是刘麻子惹事,只是担心莫非按耐不住脾气,他一边跑,心里暗暗盼着莫非还没犯下大错。 “没事就好。回头我去找他说说。最好能开解了,不然怕他暗藏不忿,以后要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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