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眼眸微微眯起,正想说什么,宁诃蓦地话锋一转,道:“怀胎十月本就痛苦,哀家不想再尝第二遍。” 说着,她慢慢停下了来回踱动的步伐,与云照相对而立,继续道:“不知安王殿下,是否也想尝一尝这番苦楚?” 话毕,她视线下移,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自宁诃一开始莫名其妙的那句话后,云照便猜测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估摸着是那日在皇宫晕倒后被宁诃带回慈宁宫后知晓的。 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他克制住体内翻滚的情绪,平静道:“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早就猜到了结局,宁诃坦然一笑,“哀家在说什么,安王殿下心知肚明,哀家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为你准备滑胎药,你自己喝下,这第二么…………” “依然是我为你准备滑胎药,你若不喝,那就休怪我强行给你灌下了。” 说罢,她向慈宁宫外看守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收到命令,立即关闭的宫门。 第47章 皇叔,是你在里面吗? 对于厌恶之事,云照向来是不愿多理的,但眼下,他是实打实地想要宁诃的命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孩子的安危,即使对方再怎么位高权重,他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对面,宁诃娇媚的眼角带着不属于这张脸的狠戾,或许是探出了云照眼底的决绝与冷漠,她心脏不由一阵绞痛,心里更加确信了要除掉这个孩子。 “云照。”忽然,她开口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要不要打了这个孩子?” 云照脸色沉得可怕,半天才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打了他。” 宁诃心下一沉,颇为恼怒地瞪着云照长衫后的小腹,忽而道:“我记得,那裴元帅除去两个女儿外,可就只有裴勉这么一个儿子,你当真认为,他能接受自己儿子后半生与一男子共度余生?” 云照听罢心中嗤笑。 他与裴勉,高堂已拜,父母皆祝,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见人不说话,宁诃以为自己戳到云照的痛处了,立即又道:“若你今日打了这个孩子,我便许你大郢最尊贵的身份。” 云照听后,只觉一阵得好笑。 这个宁诃,到现在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心里叨了一句,他道:“接受与否,就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至于你说的大郢最尊贵的身份,我并不感兴趣,告辞。” 说完,他带着警告意味地瞟了眼对方,作势就要离去。 纵使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当云照说出这话的时候,宁诃还是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来人!”眼见人要走,她眸光一闪,立即出声高喝。 话毕,周围齐刷刷涌来一群手持利器的侍卫,顷刻间将云照围了个水泄不通。 片刻的寂静过后,宁诃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她隔着人墙向云照喊话:“既然你这般决绝,那也休怪我用强硬的手段了。” 说话间,她接过宫女手中早已备好的滑胎药,“今日,这孩子必须死。” 云照负手而立,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心跳得极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宁诃的所作所为感到极端的厌恶。 眼看对方踱步朝自己走来,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暗藏在袖中的短刃。 他审视了一圈四周,心道按自己的功夫,对付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但就是怕………… 心里衡量着,他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眸中不由升起一抹歉疚。 他知道,若是要击退这些士兵,那自己不可避免地要动用内力,一旦他发力,那孩子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 若非必要,云照是决计不会动用内力的,可眼下这情形,只怕是由不得他了。 宁诃迎面走来,手中的汤药成了催命符,每走一步,云照的神经便紧绷一分。 清苦的气味袭来,他看着将碗递到面前的宁诃,握着刀柄的手渐渐收紧。 “喝了它。”对面,宁诃笑得恬静,但若仔细一瞧,不难看出她眼底暗涌的疯狂。 云照眸光掠过嘴边的碗,趁众人不注意,他猛然抽出袖中匕首。 衣摆扬起一片灰尘,眼前银光乍现,待宁诃回神,脖颈上已触到一抹冰凉。 瓷碗已碎,汤药洒了一地,云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宁诃身后,握着刀柄的那只手死死抵住对方脖颈,他冷眸凝视着挡在前面的一排士兵,道:“不想看主子死,就都给本王让开!” 眼见一抹殷红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那些士兵们皆被吓得在原地面面相觑。 云照见此情景,半搭在宁诃肩头的那只手用力推了下,宁诃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云照一边稳着宁诃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士兵们一举一动,幸运的是,那些个士兵也不是没脑子的,见自家主子受人胁迫,个个儿放下武器向后退去。 就这样,云照安然无恙地走到了慈宁宫大门,但紧接着问题来了,皇宫距离王府的路程并不近,即便是求助于云昇,那也免不了要等上一等,这期间若是被宁诃钻了空子………… 想到这,云照不免一阵头痛。 或许是察觉了对方的顾虑,宁诃忽地道:“如今慈宁宫里里外外都被包围,你若现在选择缴械,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云照听闻,眼眸暗了暗,但并未理会。 脖颈处的疼痛让宁诃不停流汗,但怎么说也是一蕃郡王之后,她没有同普通女子那般惶措不安,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虽然这兴奋中掺杂着更多的心碎,但宁诃仍旧喜欢云照这股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飒爽。 气氛陷入了凝重,或许是因为心急,云照的呼吸有片刻的紊乱。 宁诃敏锐地捕捉到这点,趁着云照失神的功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钳住了抵在脖颈间的冰冷手腕。 云照心下一惊,空闲的那只手立时抬起,接着便朝宁诃袭去,但他不知道,宁诃也是自幼习武之人,虽称不上精通,却也略懂一二。 眼看大掌冲自己袭来,宁诃灵巧地侧身躲过,并趁此机会脱离了云照桎梏,她眼底划过玩味的挑衅,继而高举纤腕在半空一挥———“动手!” 接到命令,原本还在原地惊惶失措的士兵顿时士气大振,纷纷举枪冲云照攻去。 但由于宁诃先前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们伤到云照一分一毫,眼下明明能得手的机会,却又一遍遍被他们错过。 看着眼前一众人要杀不杀的模样,云照不晓得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也懒得知道,他借着此番势头,毫不费力便击溃了众人。 眼瞧人要逃走,宁诃顿时急红了眼,当即下令:“都给哀家听好了!活捉安王,哀家赏金万两!” 话毕,众人全部沸腾了。 作为当今太后秘密培养的侍卫,他们所受过的训练堪称地狱,因为都是一些流浪的被弃之子,他们自然而然视宁诃为再生父母,主人的话便是最高的密令。 或许是过怕了苦日子,他们也曾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够赎身去过平凡的日子,如今眼前出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他们又怎能放过? “活捉”二字代表着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命还在,即便是残了废了也无妨。 尖锐的刀枪闪着骇人的银光,云照瞳孔的漠然倒映在上,显得分外突兀。 看来,今日是不得不见血了,他心道。 随着宁诃一声令下,众士兵纷拥而至。 云照见此也不再犹豫,丹田处猝然发力,他抡动左臂,手中短刃猛地冲前来的人墙劈去。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明显没料到云照的功夫会如此了得,风驰电掣间,一个个儿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云照衣摆轻扬,不费吹灰之力便阵住了在场众人。 肃杀的氛围铺满了四周,宁诃也没想到云照竟会为了腹中的孩子拼命至此,内心的嫉妒疯狂冲上脑门,理智最终被一点点打磨殆尽。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绝不能活着出世。 云照长袍轻舞,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威仪,手中沾血的短刃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保命工具,他紧紧握着,眼底是决绝的狠戾。 宫墙之高,阻挡不住箭矢碰撞的声音,紧闭的大门隔绝了云照唯一的出路,但凭借着多年的习武经验,加之裴勉平日里的相辅相成,他硬是从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但,他还是无法规避地受伤了。 手臂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殷红的鲜血顺着臂弯滑落,顷刻间染红了白衣,宛如一朵红梅绽放其间,显得那张看上去不近人情的脸更加高不可攀。 气氛透着诡异的凝重,云照蹙着眉心,大门距他仅几步之遥,此刻却又显得如此之远。 不远处,宁诃用近乎疯狂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云照,从前在她的眼里,云照一直都是个少言寡语的翩翩公子,甚至一度让她觉得是否真的具有人情味。 但现在,这个刻板印象最终被打破了。 云照沉默寡言的外表下,藏着一具极其炙热的灵魂,神秘且诱人。 宁诃想,自己最初入宫那时,云照不过才十五六虽,生着一副无害的面容,在朝政上倒是叱咤风云,与他皇兄比起来,可以说的上是有过之无不及。 但偏偏,没投上一个好胎。 皇太后与太上皇的二三事,宁诃也是略有耳闻的,自打摸清自己的心意后,她更是四下打探有关云照的事,心里不禁对这个大男孩产生了同情,但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她又觉得云照坚强的可怕,完全没有一个同龄人该有的稚态与贪玩。 她想过无数次,若是自己碰到了与云照相同的境遇,在没被逼疯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会心生怨恨的,那么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权利、身份、地位,甚至是那万人敬仰的明堂宝座。 也正因如此,她曾次次用龙椅当作诱饵抛向云照,她以为云照会为此向她妥协,但直到上回,她听到了云照谈及云祗曾为他写下让位遗诏,她才会才会显得那般震惊。 “云照。” 脑中回忆飘摇而来,宁诃望着对面傲雪凌霜之人,眉眼间一闪而过一抹心疼,但很快又被极度的偏执所覆盖。 她薄唇轻启,沉声道:“打了孩子,我许你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云照的墨眸犹如一汪深潭,让人探不出其中的意味,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宁诃,眸光中杀意乍现。 “荒谬!”口中撂下这两个字,他倏然挥起短刃,紧接着就要冲众人再次袭去。 可就在他迈步之时,小腹忽地一阵难受,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目眦欲裂的头痛。 云照的心脏霎那间快速跳动了几下,他强撑着身体不让其倒下,但阵阵痛感似海啸般横冲而来,痛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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