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我知道你的想法。”半晌,他小声道:“你愿意代父出征,这本是好事,若是因为我而坏了你的名声,那我岂非罪过?” 裴勉闻言,将要出口的戏语又尽数吞下,他定了定神色,思忖道:“可留你一人在此,我实在是…………” “这有何?”云照轻笑,“偌大王府,我能出什么岔子?无需担心” 裴勉还想说什么,云照却抬起手指轻轻抵住他的唇角,“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到时可派下兵力驻守,我和小崽子会在王府一起等你凯旋。” 话毕,裴勉薄唇翕动,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变成了一句“好”。 - 很快,裴勉替父出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由于裴家手握兵权,那些个宦臣们皆舔着笑前来送予祝语,纵使裴勉不喜这场景,却也不得不接受。 眼看出征在即,裴勉又自请前往边境,身为当朝天子,需得提前三日吃斋焚香,并于出征前夕前往太庙祈福,以祝此战胜利。 裴勉身为此次征战的统帅,亦需随天子一并同往,云照也因此跟随裴勉整日出入皇宫。 翌日,裴勉早早便醒了。 大概是昨夜折腾得晚了,云照还未睁眼,但裴勉起身的动静还是将他扰醒了。 “起这么早?”床榻上,云照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问道。 裴勉听后,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歉笑,“吵醒你了?” 云照裹着被褥懒懒翻了个身,“吵醒了,你要回来再陪我睡个回笼觉么?” 突如其来的戏谑让裴勉有些怔愣,但紧接着他又宠溺一笑,道:“若是可以,我定然乐意至极。” 忽而话锋一转,他接着道:“可眼下情况特殊,我得入宫随陛下去太庙烧香。” 云照听罢佯装露出生气的表情,同时掀被道:“照你这么说,那日后我也不敢再想你发出邀约了。” 裴勉闻言立即上前哄道:“就这么一回,你体谅体谅?” 说着,他默默蹲下身子,讨好似的替云照穿靴。 云照就这么任由裴勉献殷勤,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恼裴勉的拒绝的,但眼下对方这般讨好,他又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裴勉动作熟练地捧着云照的脚送进靴子,他刚穿好一只,正准备穿另一只,手心的重量却忽然消失了。 他一愣。 云照收回脚,过了片刻道:“替我沐浴,我随你一起入宫。” 本以为对方还在生气,听到云照的话,裴勉顿时喜笑颜开,“你要随我一起入宫?” 云照斜睨道:“怎么,不愿?” 一连说了几个“愿”字,他忙找补道:“怎的不愿?我巴不得。” 要知道,这几日为了出征之事,他几乎是忙得不可开交,连带同云照亲热的机会都少了许多,哪里又能够拒绝心上人提出的要求? 见此,云照欣然笑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去替我备热水?” 裴勉这才后知后觉,连连应道:“好,我这就去。” 直到帮云照更完衣,他那双手才终于歇下来,眼看天色已经透亮,他兴冲冲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云照依旧不疾不徐地整理衣物,直到收拾妥帖才道:“走吧。” - 到了皇宫,早朝已散,云昇等候在金銮殿外,见裴勉来了,他本没什么太大的表现,但瞧见了裴勉身侧的云照,他又蓦地睁大双眼。 “皇叔!”他冲远处喊了一声,接着乐呵呵地跑上前。 云照看四下无人,便没有端着摄政王的架子,反倒目光慈爱地揉了揉云昇的脑袋。 云昇一喜,问:“皇叔今日怎的入了宫?是特意来找朕的吗?” 云照望了眼身旁的裴勉,本想实话实说,但视线碰上云昇流着熠彩的眸子,他到嘴边的话却又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踌躇间,裴勉忽然开口了:“陛下。” 他悠悠上前一步,刻意道:“陛下多虑了,云照这是怕臣一个人孤单,特意陪臣进宫一趟。” 闻言,云昇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眼看二人之间的硝烟一触即发,云照心里直叹,接着阔步走到他们中间将两人隔开,“皇宫之内,切勿无礼。” 二人这才堪堪作罢。 云昇忿忿瞪了裴勉一眼,然后对着云照撒娇道:“皇叔,朕这几日为了征战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都没能好好吃饭。” 云照听后眉头皱起,正要询问,被裴勉一个闪身打断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云照拉到自己身后,接着对云昇道:“陛下既提到了征战之事,左右今日是最后一天,日后也无需叫陛下如此劳碌,但现下,还请陛下带臣前往太庙敬香。” 说罢,他不给云昇任何靠近云照的机会,扯着人就离开了。 看着二人渐远的背影,云照站在原地,半晌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第42章 一个男子,为何会怀孕……… 自裴勉与云昇离开后,云照闲来无事,本想去御书房瞧瞧最近呈启的奏折,谁成想半路遇上了正在训诫宫女的宁诃。 眼底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在听见那宫女凄厉的哭喊后缓缓停下了脚步。 御花园内,宁诃周身散发着戾气,不断叫嚣着身旁的太监掌掴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只因对方在搀扶她下台阶时没有出声提醒,害她险些摔倒。 “娘娘,二十掌已经打完了,您看………”对面,一脸横肉的太监谄笑道。 只是话未说完,宁诃便冷冷一哼,道:“继续。” 那太监听罢立即佝腰道是,抬手就要再次挥掌,眸光轻瞥,他看见了徐徐走来的云照,吓得当场软了腿。 宁诃见人不动作,正欲发火,却见那太监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这才满腹疑惑地回头,在瞧见来人后,她心下猛然一喜。 面儿上不动声色,宁诃也不管那宫女如何了,迫不及待地对云照道:“安王殿下怎么来了?” 莫非是同意了她上回的提议? 心里想着,宁诃更加兴奋了。 想当初她以东壑郡王之女的身份入宫选秀,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伴在太子身侧的男孩,但为了家族利益,她不得不按照父亲的指示嫁与太子,这么些年下来,她从一开始的小小秀女,一跃成了大郢皇后,期间的种种酸楚只有无人知晓。 曾经,她不止一次想要向云照表明心意,可次次下来,她还是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太子不爱她,安王亦是。 若非使手段,只怕现在,她连钦慕之人的脸也见不上了。 如今丈夫已故,整个皇宫之中,唯她宁诃独大,可即便如此,上回向云照诉讼了心意也耗了她十足的勇气。 她知道,像云照这种人,不利己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她才会向他抛出橄榄枝,若云照能与她成婚,那他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届时她再使手段逼云昇退位,待云褚继承大统,那这大郢国上上下下,就都是她宁诃的了。 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可谁料到,自己那个死去的丈夫在临终前,竟写下了让位诏书给云照。 没了这个筹码,宁诃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云照动摇………… “这个宫女犯了何错?你要如此惩戒她。”忽然,对面传来云照冷冽的嗓音。 宁诃怔了怔,立即绽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无需过问。” 云照眉头不经意蹙了下,道:“既不是什么大事,那便放人离开。” 宁诃笑容微僵,但还是命方才那太监松开了钳制人的手。 脱离桎梏,那宫女重心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但她仍是不顾红肿的双颊连连磕头,“谢太后娘娘,谢安王殿下,谢殿下…………” “行了行了。”宁诃觉得聒噪,一脸不耐地挥手道:“既然安王殿下都替你求情了,哀家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你便走吧,倘若下回再犯,那就不是几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宫女急忙道是,接着便离开了。 四下顿时安静,宁诃视线停留在云照的脸上,眼眸是毫不避讳的沉醉。 云照察觉,纵使心下厌恶,却也不得不忍着开口:“无事,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他将将转身,忽然眼前一黑,脑袋更是天旋地转,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 再次醒来已是天黑。 云照眼角挂着疲态,晌久才回忆起自己晕倒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正想着起身倒杯茶水,却在抬眸的瞬间瞧见了床头端坐的人。 他心头猛然一颤,这才惊觉自己正身处慈宁宫内,也不顾什么口渴不口渴了,他穿好靴子就欲离开,怎奈动静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宁诃。 “你醒了?”吵扰的动响让宁诃皱眉,她半眯着眼睛,责备的话语在看见云照那张脸后又尽数吞下。 云照脸色沉得可怕。 宁诃见状忙解释:“你白日突然晕倒了,我一时心急,便唤人将你抬来了慈宁宫,太医说你身子亏虚,需得好好静养几日。” 听到“太医”二字,云照瞳孔一缩,不动声色地捂上小腹。 黑暗中,宁诃神色复杂地盯着云照,察觉到对面倏然递来的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她又匆忙撇开了脸。 “那个…………”许是怕云照误会,宁诃沉默片刻后解释道:“太医只说你近来过于疲劳,叮嘱我转告你,这几日切勿太过劳碌。” 云照听罢,眸光阴沉地看着宁诃,确认她没有撒谎后冷然一哼,接着推门离去了。 待人离去,宁诃脸上逐渐褪去了色彩,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忽地哂笑。 待她回神,发现双腿早已瘫软,整个身子无力地贴在床榻上。 “呵,竟然有孕了,只是一个男子,为何会…………” 口中喃喃低语,宁诃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心情更是从山头跌落谷底。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道不算熟悉的高大身影,心下顿时豁然。 原来,是他的………… - 回到王府后已是深夜,云照穿过大院,不远处的一抹亮色入眼,他随手拂去额间细汗,然后喘着粗气推门而入。 “裴勉?”他前脚刚踏过门槛,后脚目光便在屋内四下追寻。 但屋里静默一片,似乎并没有人在。 云照不死心,再次试探道:“裴勉,歇下了吗?” “…………” 眼看外室无人,云照阔步走进里屋,环视一圈后,终于看见了床幔后若隐若现的一道身影,心中一喜,忙上前掀开帘子,“裴………” 话未说完,他紧接着便对上了裴勉阴鸷的目光,将将燃起风拂过,裴勉瞳孔轻斜,语气带着丝丝阴怪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云照紧张地滚了滚喉结,虽早已料到了裴勉会生气,可眼下遇此情形,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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