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曦暗暗心疼,走到她身前,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娘,怎么不睡会儿,这一大早的,还很冷的。” 胡秋月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哪里睡得着?起来看看灶屋里的东西被砸成什么样了。” 俩人来到灶屋一看,还好,房子的外墙垮了,整个茅草顶掉了下来,倒是没有影响到胡秋月的卧房。 张鸣曦拿着耙子把茅草屋顶掀开,钻进去一看,还好,茅草屋顶毕竟轻,结实一点的饭桌,凳子,柜子灶台都没有压垮,但是靠外墙摆放的竹架,架子上摆放的碗筷,蒸笼,水瓢,靠竹架摆放的水缸等,都被垮下来的砖头打碎了。 胡秋月跟在他后面钻进来,见了一地的碎片,心疼得连连咋舌:“唉,水缸破了,碗也破了,可惜可惜!死老天,才到冬月就下这么大的雪,这可怎么办?” 张鸣曦本就心情不好,听她唠唠叨叨的,既心疼她,又被她叨得心里发烦。 他抿着唇,和娘一起把完好无损的饭桌,板凳,柜子之类的大件搬出来放在院子里。 再钻进去,弓着腰仔细一看,灶台还是完好的,起码今天早上可以在这里做饭吃。 他见胡秋月也跟着钻进来了,怕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会绊倒娘,忙把她喊出来。自己用耙子把茅草顶一块一块的拉出来,堆在篱笆墙边。 张鸣曦又拿锄头把碎砖块扒拉开,胡秋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帮忙拾捡,终于灶台露出来了。 所幸铁锅上盖着锅盖,又反扑了一个木盆,扛住了茅草顶,铁锅没破,不然还得花上一笔钱买锅! 胡秋月一边往外捡着破缸破碗的碎片,一边心疼得眼泪汪汪,嘴里碎碎念着,唠叨个没完。 张鸣曦听得好心烦,几次想开口让她不要说了,可望着她憔悴的模样又开不了口。 他抿抿唇,打起精神笑道:“娘,你别生气。你看,只碎了一个水缸,一些碗筷,不值什么。像竹架子,蒸笼,水桶水瓢这些,碎就碎了,我自己会做。等有空了,再做一些就是了,更不值得哭了。更主要的是,灶屋垮了,没有人受伤,这才是最大的幸运呢!” 胡秋月听见这话,睁开朦胧泪眼,四周打量着,果然如此,别看一地狼藉,碎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人也好好的。 她哭了一场,情绪得到宣泄,这时被张鸣曦一开解,果然想开了很多,她抹抹眼泪,道:“就算东西没坏多少,灶屋垮了,去哪里做饭?” 张鸣曦沉默了一下,说道:“娘,其实我觉得灶屋垮得好……” 不等他说完,胡秋月吃了一惊,抬头望着他,诧异又生气地道:“鸣曦,你莫不是气糊涂了?房子垮了还是好事,这样的傻话也能说出来?” 张鸣曦苦笑了一下,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道:“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早就想盖房子了。这个茅草屋住得提心吊胆的,说实话,一遇到刮风下雨,晚上我就没睡踏实过!” 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真的,我做梦都想盖几间青砖大瓦屋,板板扎扎,亮亮堂堂的,不怕下雨,下雪,下冰雹都不怕!只是没钱,就一直往后拖。这次灶屋垮了,是老天爷在逼我盖房子呢!” 胡秋月这才相信他没傻,说的是真的。 她知道家里的老底,哪里有钱盖房子呢? 鸣曦莫不是在异想天开?胡秋月目瞪口呆地望着张鸣曦,嘴唇颤抖着,半天才道:“唉,我何尝不想住结实的大房子?可是家里这种情况,伸手摸得到骨头,一点积蓄都没有,哪里有钱盖得起房子?” 张鸣曦抿唇道:“的确是很困难,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本来想着到明年下半年怎么也得攒够钱盖房子了,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点。” “吃了灯草,说得轻巧!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盖起房子来吗?盖房子是要银子堆起来的,银子呢?你去哪里找银子?”胡秋月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仔细盘算过了,盖四间房子大概要三十两银子。跟姐夫借一些,人工费和砖瓦等材料费今年付一半压一半,等过完年,我,我再出去贩货,挣钱,还债!” 说到盖房子时,张鸣曦条理分明,口齿伶俐,信心满满,说到出门贩货时,嘴里似含了千年寒冰,嘴唇舌头冻得不受控制的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胡秋月一颗心都在盖房子上,没注意到他说到出门贩货时一脸痛苦的表情,听他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觉心动,犹豫着道:“这样说来,现在盖房子也不是不行。” 第170 章 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啊? 胡秋月没说法,低头沉默着,认真想了想,再三掂量了目前面临的困难和解决方法,突然抬起头,扯起衣袖抹干净眼泪,坚定地道:“鸣曦,盖!人都是被逼出来的,等到条件成熟要等到哪一天?干脆听你的,这几天你去联系一下砌匠和砖瓦,等天晴了就开始盖房子!”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银子就先借吧。之前欠了那么多债都还完了,何况这次是借钱盖房子。再怎么说,一大栋房子跑不了吧!” 胡秋月经历过很多苦难,比一般的无知妇人更坚韧,和张鸣曦一样,遇到困难可能会慌乱一阵子,但能很快找到办法走出困境。 张鸣曦见娘这么快就想通了,不由得欣慰地抿唇一笑。 俩人好不容易达到了意见一致,注意力马上跑到新房子上去了,想到面前马上要矗立起一栋高大宽阔的青砖大瓦屋,胡秋月心里熨帖极了,面对着垮掉的灶屋不再心疼,不再哭哭啼啼。 人的情绪真是说变就变,胡秋月刚刚还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好像垮了灶屋就活不下去似的。 这下说到盖新房子的好处,她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脸也不垮了,眼泪也不淌了,之前无精打采的苍白脸上涌上一抹潮红,精神好起来了。 她一边拾掇着灶屋,一边笑眯眯地和张鸣曦商量起怎么买材料,请哪些帮工,房子盖成啥样…… 那急切的样子,好像是希望马上就能动手了,房子马上就能盖好似的。 所以说人一旦遇到挫折,不要沉湎于痛苦中哀哀痛哭,应该马上打起精神,努力走出困境,展望未来。 “呀,灶屋怎么垮了?你们在干什么?”俩人正说得起劲,院子里传来白竹惊讶的声音。 张鸣曦往外一看,见白竹一边揉眼睛,一边张大嘴,吃惊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灶屋……”胡秋月想到马上要盖房子了,对破灶屋的垮塌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正要对白竹说灶屋垮了。 可不等她说完,张鸣曦马上插话道:“正想和你商量呢,我想盖房子,早早起来把茅草屋扒拉倒了,腾出地方来盖新房呢!” “什么?盖房子?”白竹乍一听这话,和胡秋月的反应一模一样,大吃一惊之下忍不住喊了出来。 因为太过吃惊,他的声音太大太尖,一下子把宴宴吵醒了。 宴宴听见外面动静不小,依稀听见“盖房子”的字眼,顾不上睡懒觉,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刚刚跑出卧房门,就看见院子里堆着桌子板凳,茅草屋顶和碎砖头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院子里一片狼藉,他吃惊得站不住,靠在白竹身上,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哎呀,鸣曦,你怎么这么性急?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哪里有钱盖房子?就算要盖房子,也不用扒翻灶屋吧!没了灶屋,在哪里做饭啊?”白竹信以为真,挺了挺腰让宴宴靠着,伸手搂着他的后腰,皱眉望着张鸣曦,忍不住埋怨道。 张鸣曦闻言和胡秋月对视一眼。 胡秋月见他刚才忙着插话,知道他是不想让白竹知道灶屋半夜被雪压垮,从而担心害怕,干脆说成是自己想盖新房,故意扒拉的。 臭小子对小夫郎倒是真心疼,万事自己扛着,生怕夫郎受半点委屈! 胡秋月当然不会拆儿子的台,她抿抿唇,戏谑地望了一眼张鸣曦,微笑不语。 张鸣曦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搭理胡秋月,继续对白竹解释道:“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我担心茅草屋会被压垮,睡不踏实。早上起来一想,与其总是提心吊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灶屋扒翻,腾出地方来盖房子。” 他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唯其如此,白竹半点都不怀疑。 但他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刚刚还清欠债,哪里有钱盖房子? 白竹扬起眉毛,问道:“突然想盖房子,哪里来的钱?” 张鸣曦又不由自主地望了胡秋月一眼,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他张鸣曦穷得叮当响,盖不起房啊! 他忙安慰白竹道:“银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有办法。” 他怕白竹追根究底,问他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弄到钱,忙几步跨过来,站在白竹身边道:“正好一家人都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房子到底要怎么盖吧!” 白竹注意力果然被他拉跑,不再纠结银子的问题,反倒拉着宴宴说起了新房子的样式。 说起新房子,几人兴奋不已,对垮塌的灶屋不以为意,各抒己见,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对新房子的想法和要求。 当宴宴知道他哥准备给他留一间单独卧房时,尖叫一声,抱着白竹一阵猛摇,高兴得差点把他抱起来丢了。 他早就想拥有自己的单独卧房了。 他这么大了,还和娘挤一起,虽然自己是个小哥儿,和娘住一起倒也没啥不妥,可是能拥有自己的独立卧房,有一个自己的私人空间,该是多么好啊! 可是家里现在这么穷,多盖一间房子就得多花钱,哪有那么多钱啊? 宴宴高兴劲一过,马上想到了家里的困境。他犹豫再三,强压下心里的不舍和失望,犹犹豫豫地道:“要是银子不够,我就不要卧房了。和娘睡一起蛮好的,冬天不冷。” 胡秋月见宴宴这么懂事,圆溜溜的大眼睛只差写着“想要”两个字,嘴里却说不想要,不由得一阵心疼,不等张鸣曦答话,她笑道:“宴宴,倒是不用担心银子。盖房子是大事,最好一次到位,谁都没那个能耐盖几次房子。至于多出一间卧房,倒是用得上。现在你住着,等你嫁人了,正好给你侄子们住。” 宴宴乍一听“侄子们”,呆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白竹的孩子,他嘻嘻一笑,望着白竹道:“给侄子们住好呀!哎,小哥,说真的,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侄子啊?侄女更好,我喜欢漂亮的小女孩,我可以天天领着她玩。” 第171 章 生一窝 好好的说着盖房子,突然一下子扯到生孩子,这话题跳跃得白竹猝不及防,一下子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望了张鸣曦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张鸣曦见自己早上刚刚想到的心思被娘和宴宴毫无遮拦的说出来,年轻汉子心里有点甜蜜,也有点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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