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疼得龇牙咧嘴,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咬牙强忍着不出声,让她搓。 胡秋月一边搓,一边趁机解释她为什么一大早趴在房门上:“我见你平时起得早,今天没动静,怕你不舒服,想过来看看,你刚好就开门了。” 白竹想起第一天的事,知道娘在担心什么。他羞红着脸,闷闷地道:“昨天割麦累了,早上凉快,贪睡,就醒不了,所以起晚了。” 昨晚的确是累了,可不是割麦累的! 俩人心知肚明,不好意思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胡秋月一边搓,一边不时地停下来看,担心地说:“唉,这里青了这么大一块,鸣曦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呢!” 白竹想到张鸣曦板着脸,皱着眉的样子,也觉得害怕,他安慰胡秋月道:“娘,不用担心,我不让他看见!” 胡秋月笑了一下,道:“傻孩子!” 胡秋月搓了好一会儿,见乌青散开了一些,皮肤透出紫红来,碗里的白酒也搓完了,拉下衣服盖好,小心地扶起白竹道:“你试着动一下,看看好不好些。” 白竹站起来,慢慢扭了扭腰,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他笑着冲胡秋月点头道:“娘,好多了。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鸣曦不会知道的。” 胡秋月点点头,拿着空碗去灶屋,白竹也跟着出去。 他浑身不舒服,不敢多坐,双手叉腰在院子里慢慢的溜达着,想把身子活动开来。 他本来就撞到了腰,现在扭腰倒也不用再另找借口。 蛋黄见他院子里走来走去,以为他在逗自己玩,可高兴了,扑上去,咬着他的裤腿,身子甩来甩去地玩得欢快无比。 胡秋月早上没有熬米汤,她洗了一块腊肉,放在泥炉上煮,又切了一筲箕白菜,叮嘱宴宴道:“我去铺麦子,你烧火蒸馒头,等腊肉煮得差不多了,把白菜倒进去一起煮。” 腊肉煮好了,切片吃。腊肉汤里煮白菜又咸又香,还省了油盐。 宴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的点着头,胡秋月见他不管睡到多晚起来,都是一副睡不够的迷糊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拿了大扫帚,把院子中间扫干净,打算打麦子。 要趁天晴把麦秆铺在地上暴晒,等吃过午饭最热的时候,用镰板击打麦穗,把麦粒打下来。 打麦子需要连续不停地挥动镰板,一场麦子打下来,平时干活少的人掌心起泡,第二天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这还不算完 ,刚刚打下来的麦粒里夹着麦须,要用簸箕把麦须和麦皮簸掉,剩下干干净净的麦粒晒干才能收起来。 打麦子虽然又脏又累,却还算是轻松活计,一般是妇人和夫郎的事情。 白竹见娘把麦个子往空地上拉,忙过来帮忙。 胡秋月怕他挣着伤处,忙阻止道:“你不要过来!” 白竹不听她的,倒是没有抢着去拖麦个子,只把麦秆整齐得铺在地上晒。 胡秋月一边干活,一边笑道:“看这麦穗,饱满得很!趁着天晴,赶快打下来,万一下雨发芽了就可惜了。” 听到这话,白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白家,打麦子是白竹的事情。 白大毛和白松哪怕是闲着,也不会帮他搭把手的。 他做惯了,也不觉得累。年年麦子收回来后,一个人打麦,晒干,收好,一点都不需要白大毛操心。 可去年天气不好,麦子刚刚割回家就开始下雨。 没有太阳晒,麦子打不下来,堆在院子里发芽了。 白大毛见麦子发芽了,气得在家发疯。 他不怪天下雨,反倒怪白竹不该不打麦子。重重的打了他一顿,差点把他腿打断。 白竹清楚地记得,白大毛站在院子里,唾沫横飞地骂他,越骂越生气。 突然拿起一根扁担,一扁担重重地打在他的大腿上。 他一下子扑倒在地,爬不起来。 白露在屋里看见了,一下子冲出来,扑在白竹身上,又哭又叫地死死地护着他。 如果不是白露,他那天只怕要被白大毛活活打死。 后来,他忍着疼痛,拖着伤腿,坐在地上,用棒槌把麦子一点点捶下来的。 那么多的麦子,他用棒槌捶了半个多月才捶完,双手都是泡。 那次白大毛打得太重,他拖着伤腿天天干活,没有歇过一天,脚跛了三个多月才慢慢好起来。 想到白大毛,他的大腿一抽一抽地又疼起来。 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大腿,赶紧低头铺麦,过去的伤心事不去想了,多想想现在的好日子吧! 不过,想到白露,他不由得露出个浅笑:一转眼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露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定长高了不少吧! 第113章 邋遢样子被人看见了 白大毛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是很疼爱的,白竹倒是不担心他会虐待白露。 不过,这么久没见着了,还真的有点想白露呢! 他和白家是买断的,这辈子都不会上白家的门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到白露? 想到白露,白竹脸色都柔和了,面带微笑,铺好了麦子。 蛋黄跟着过来捣蛋,在他手边跳来跳去的,用头去拱他的手,把他铺好的麦秆拱得乱七八糟。 白竹舍不得打它,见它闹腾狠了,就轻轻的把它扒拉到一边。 蛋黄往边上一滚,以为白竹在和它闹着玩,迅速地扑过来去咬白竹的手。 当然,它是闹着玩的,就算是咬到嘴里也不会咬疼他。 白竹浅笑着用手上的麦秆去敲蛋黄的头,蛋黄黄毛竖立,口子“呜呜”低叫着,后腿蹦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麦秆,做出扑咬的姿势。 胡秋月见蛋黄捣蛋,骂到:“蛋黄,你这个臭小狗,听清楚了,这几天我们要打麦子,你要是敢在麦子上拉屎撒尿,我就把你拴起来!” 蛋黄好像听懂了似的,仰起头冲胡秋月“汪汪”大叫。 胡秋月气道:“怎么?你还想造反不成?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拴起来!” 蛋黄一边汪汪叫着,一边示威似的跑到院墙下,翘起后腿,冲着院墙根,趾高气扬地呲了一泡尿。 白竹和胡秋月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胡秋月笑道:“没想到臭小狗还听得懂人话呢!” 蛋黄撒完尿又跑到白竹身边,低着头往他腿上拱,白竹笑眯眯地一把一把的给它顺毛,偷偷表扬它:“真乖!好聪明的小狗!” 一人一狗玩得正欢,这时张鸣曦挑着一担麦个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小汉子。 白竹忙站起来一看,跟着的是李立维,也挑着一担麦个子。 “立维,你又来帮忙了?这可怎么好意思啊?鸣曦回来了,你就不用来了。农忙时节家家都忙,怎么能天天耽搁你的时间?”胡秋月见李立维又主动来帮忙,既不好意思,又发自内心的感谢。 不等李立维回答,张鸣曦笑道:“我去田里的时候,姨父和立维已经割了好半天了。我让他们回去,姨父倒是回去了,立维一定要来帮我。两个人干活快多了,麦子已经割完了,吃过饭去收回来就好了。” 李立维拉着衣袖擦着头上的汗,笑道:“大姨,我家田地少,没有多少活计。你家需要人手了,就喊我一声。” 一时院子里热闹起来,宴宴也跑出来凑热闹,站在灶屋门口笑嘻嘻的望着他们。 他早上起来就去烧火,还没梳头洗脸,这时蓬头垢面的站在那里傻笑,眼角还糊着两坨眼屎。 一家人忙着铺麦子说笑,都没注意到他。 李立维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悄声问:“宴宴,才起床吗?” 宴宴看见他,就想起了昨天傍晚送钱给他,却追不上,抓石头打他却险些打到自己的脚后跟的糗事。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谁说我刚起床的?早起来了,干了一早上活呢!看,馒头都熟了。” 李立维微微一笑,依然很小声地说:“先去洗脸吧!” 宴宴意识到自己还没梳头呢,忙跑进卧房,拿起镜子一照:我的娘呀,镜子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哥儿,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还零零星星地沾着草渣,脸上被锅底灰糊地小花猫似的,眼角还糊着两坨眼屎。 宴宴虽然年纪小,却正是爱美的年纪,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被外人看见,一时羞愧不已,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心里懊悔,一时恼起来,他不怪自己没有一起来就去洗脸,反倒怪起李立维不该看他。 他一把抓过梳子,一下下狠狠地梳着头发,嘴里嘟嘟囔囔的骂道:“什么人?不学好,偷看人家,让你偷看,小心烂眼睛!” 他梳好头发,扎上哥买给他的头巾,拿了洗脸帕,跑去井边,舀了一盆水,仔仔细细的把脸洗干净,还擦了脖子,擦了手,漱了口,把帕子洗干净,晾在竹竿上。又跑回卧房,拿着镜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自己洗干净了,依然是那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张鸣宴,这才满意的收了镜子。 他跑到灶屋,大家已经坐着开始吃饭了。 胡秋月把煮好的腊肉切了满满一碗薄片,盛了一大碗白菜汤。 想想李立维在,两个菜不够吃,又跑到园子里摘了些辣椒,炒了个虎皮青椒。 他们家四个人吃饭,本来是一人坐一边的,现在宴宴来晚了,自己常坐的位子被李立维坐了,他又不好让人起来,只好坐到白竹身边。 李立维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偷偷用眼睛瞄他。 宴宴夹了一块油汪汪的腊肉正往嘴里塞,见李立维偷偷看他,想到自己刚才的邋遢样子被他看见了,心里不爽,一个眼刀甩过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立维被他凌厉的眼刀扎得心里一颤,不敢再看,忙低下头乖乖吃饭。 宴宴见他不敢再看,显然是怕了自己,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吃了一片腊肉,他突然想到,上次自己滚坡,是李立维救了他的,现在又主动来帮他家干活,自己这样狠狠地瞪着人家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怕他娘看见了会骂他,收回眼刀,乖乖地靠着白竹坐着,笑道:“小哥,今天的腊肉可香了,怎么不吃腊肉?都吃腊肉啊!” 李立维闻言,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宴宴夹了一块腊肉吃,目光一闪而过地瞟了自己一下。 他脑子一热,筷子也不知不觉跟着伸到腊肉碗里去了。 张鸣曦夹了一片腊肉给白竹,自己也夹了一片吃,笑道:“吃完饭,你们去帮我捆麦。宴宴,你拿个篮子去捡掉落的麦穗,把鸡挑到田里去放,啄啄地上捡不起来的麦粒。” 宴宴答应了,小声问白竹:“你去不去?” 白竹点头正要答应,胡秋月道:“小竹不去,家里铺了麦子,等一下要打麦,小竹在家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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