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才道:“家里还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再添一点也好。” 胡秋月想了半天,家里一穷二白,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啊? 最后找出一个干净的小布袋,舀了两大碗白面装进去,系紧袋口,放进竹篮里,自己提了篮子,让白竹和宴宴相跟着,一起去李立维家。 李立维家住在后山上,离他们家并不远,转过山嘴往上走一截就到了。 胡秋月很久不来了,平时就算是路过,也是远远的看一眼,并不进来,也不知道他家是个啥样子的。 这时展眼一看,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圈着两间茅草屋。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鸟枪换炮,他家的破茅棚换成了两间茅草屋,还围起了院子。 院门未关,她站在院门外,大声喊道:“立维,在家吗?” 李立维正在家里做饭,闻声跑了出来,看见他们,他立马嘴巴一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忙把他们让了进去。 三人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大,院子两边种着菜,绿油油的,长得甚是葳蕤。 院门附近靠着院墙围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面关着两只小山羊,见有人来,正咩咩叫呢。 正对着院门的两间茅草屋,一间门关着,应该是卧房,另一间开着门的应该是灶屋。 她抬脚进了灶屋,见灶里正烧着火,锅盖开了一道缝,热气腾腾的,显然是在做晚饭。 她见屋里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把手中的篮子放在饭桌上,唏嘘着,连连感叹他们不容易。 李立维偷偷望了望宴宴,兴奋得小脸通红,忙拉开凳子请他们坐,生怕凳子不干净,拉着衣袖把凳面擦了又擦,又手忙脚乱的倒水给他们喝。 小小的灶屋来了四个人,不免有些拥挤。正乱着,院子里进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背着背篓,中等个子,长和李立维有几分相像,就是皮肤黑些。 他一看见胡秋月,放下背篓,诧异的笑道:“大姨来了,稀客稀客!” 他就是李立维的爹爹李大贵,一向跟着李立维喊她大姨。 胡秋月知道两家久不来往,这时来了三个人,乌泱泱的站了一地,不免让人奇怪,笑道:“你生了个好儿子,今天救了我宴宴,我是来谢谢你们的。” 李大贵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红着脸,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笑道:“那不是应该的吗?哪里值当得你们专门跑一趟?” 说着,望了宴宴一眼,笑道:“这就是宴宴吧?长这么高了,小时候追着要立维抱呢。” 宴宴在家生龙活虎,爱说爱笑,闹腾得很。到了别人家,倒是一番贞静娴淑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坐着。见李大贵和他说话,站起来,红着脸,微笑着喊了一声“姨夫”。 李大贵笑着点头道:“乖,坐,喝水。”又看了一眼白竹,依然满脸堆笑:“这是鸣曦的夫郎吧?大姨,你家真是兴旺起来了,儿夫郎也娶了,你就等着享福吧!” 妇人都爱孩子,听见别人夸自己的孩子,那是从里往外的高兴。 胡秋月也不例外,见他夸完宴宴夸白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脸上像是一朵盛开的大菊花。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在人前给儿夫郎面子。 她拿出竹篮里的东西,笑道:“这是我小竹,又乖又勤快。我是开始享他的福了。……我是来谢谢立维的,要不是遇到了他,我宴宴今天要吃亏的。家里没啥好东西,凑合着吃吧。” 乡下人常年吃不饱,鸡蛋白面都是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的。李大贵见她拿了这么多东西,很是不好意思,连道:“都是贵东西,拿那么多来,怎么好意思的?” 说着,觉得没有东西回礼,站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也是急中生智,他突然想了自己的背篓。 忙跑过去,掀开上面的大叶子,抓起一只野兔,还活着,只是后腿断了,软绵绵的耷拉着,笑道:“正好,今天逮到两只兔子,你们拿一只去吃。” 胡秋月吓了一跳,忙摇手道:“留着卖吧!这么大一只肥兔子,能卖不少钱呢,哪里就舍得自己吃了?” 李大贵坚持道:“还有一只呢,拿去吃。这只兔子腿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卖不了几个钱。” 胡秋月知道他们生活艰辛,打一只猎物不容易,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哪里肯要?李大贵坚决要给,俩人僵持不下,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李立维伸手接过野兔,笑道:“大姨,你们不会宰,我明早宰了送给你。” 胡秋月拿起竹篮,一边往外走,一边摇手笑道:“不用,不用,你们拿去卖了换粮食吃。我们本是来感谢你的,还要你的东西岂不是占便宜吗?” 第74章 烫得龇牙咧嘴 李立维笑笑,转头问宴宴:“宴宴,没事吧?” 宴宴笑道:“能有啥事?晚上吃了两大碗疙瘩汤的!” 一句话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气氛轻松多了。 李大贵父子把他们送到院外,胡秋月就不让送了,他们只好站在院外,目送他们。 三人刚刚走到山嘴,胡秋月看见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笑道:“这叫不走空路,我正好要炒茶叶,就捡到这么好的一块青石板!” 说着,把空篮子递给白竹拿着,自己弯腰抱起了青石板。 宴宴笑道:“这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串个门也能让你抱个石头回去。” 胡秋月气得骂他:“活过来了是吧?看来两碗疙瘩汤没把你撑憨。” 宴宴呵呵直乐,白竹也眉眼弯弯。 回到家,太阳下山了,天还没黑,胡秋月准备炒茶叶了。 炒茶叶就几道工序:先把锅烧热,把新鲜茶叶倒进热锅里翻炒杀青,等茶叶软下来了,在青石板上揉出水,搓成条。 再在热锅里翻炒提香,再揉,反复几次,等茶叶揉成长条,颜色变青,放进锅里烤干就可以了。 方法很简单,重要的是火候。 因为茶叶最吸味道,所以锅一定要洗干净,加热的时候火要均匀,火小了杀青力度不够,火大了就烧糊了。 茶叶烧糊了就废了。进口一大股糊味还怎么下口,谁还愿意喝? 揉搓的力度也很重要,轻了不能成型,重了就碎了,成了一包碎末子也是卖不掉的。 所谓色香味形俱全,才是好茶。胡秋月有经验,先把火烧着,指点着白竹烧火,一再叮嘱要小火,不要烧多了。 白竹生怕烧糊了锅,小心翼翼的听着胡秋月的指点,不时的问:“火大了吗,火小了吗?” 宴宴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帮他娘打下手。 胡秋月怕锅铲有油,弃之不用,右手拿筷子夹着茶叶抖,左手抓着茶叶迅速翻炒着。 锅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新鲜的茶叶被烤得“噼啪”作响,幸亏胡秋月皮糙肉厚,不怕烫,依然快速地翻炒着。 今天的茶叶嫩,翻炒得差不多了,胡秋月把茶叶盛到青石板上,趁热揉搓。 虽然她皮糙肉厚,还是被烫得连连吸气,宴宴心疼地说:“娘,看你烫得龇牙咧嘴的,就不能等冷了再揉吗?” 白竹听他说“龇牙咧嘴”,再看看娘的面部表情,一下子笑出声来。 胡秋月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哥儿,可真会说话。炒茶叶就是要趁热揉,冷了揉出来的形状不好看。一旦成型了,就要赶快抖开摊冷,不然捂坏了。” 一边说,一边抖着手中的茶叶看,茶叶被搓成长条状,很整齐,并没有碎末。 宴宴伸伸舌头道:“难怪乡下人不喝茶,这也太麻烦了吧!” “做什么事不麻烦?乡下人挣一个钱都是汗水换的,你看你哥……” 说到这里,胡秋月不说了,她望了白竹一眼,抓了一把茶叶看了看,又捡了一根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嚼,满意的道:“不错,品相,味道都是上乘。小竹,灶里不要明火了,烤干就行了。” 白竹忙用火钳夹出灶里的火炭,装进碳坛里,盖上盖子,隔绝氧气后明火自动熄灭,就是碳块,冬天可以用来生炉子,烧火盆烤火。 他生怕把茶叶烤糊,用火钳把灶底的冷灰翻上来,压住上面的火灰,直到没有一点火星才站起来。 三人倒了泥罐里的热水去洗脚,胡秋月边搓脚边问宴宴:“我和小竹明天去送咸菜,顺带卖菌子和茶叶,你在家看家。” 宴宴一听急得直跺脚,把盆里的洗脚水拍得水花四溅,三人的裤腿都溅上了水珠。 白竹忙把裤子拉得高高的,笑着拍一下了宴宴大腿:“不要闹,看水溅的!” 胡秋月反应慢一点,等她去拉裤脚时,早就溅了一裤腿水,她气得骂人:“小鬼头,不会好好说话吗?看我裤腿都湿了,明天你给我洗。” 宴宴意识到自己不对,皱起小鼻子,趴在他娘腿上撒娇:“娘,才湿了一点点,明天就干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你不是受伤了吗?能走吗?” “能!不是说了吗?早好了。” “那好吧,先说好,你要去就不能喊累。”胡秋月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喊,不喊!”宴宴差点举起双手双脚,笑眯眯的道。 张鸣曦不在家,胡秋月怕白竹一个人睡觉害怕,让宴宴给他作伴。 晚上,宴宴爬到床里,枕在白竹的枕头上,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白竹枕在张鸣曦的枕头上,总觉得鼻尖闻到的都是张鸣曦的味道。 不知道他到哪里了?晚上住在哪里?会不会想家? 对了,明早要起早一点,趁娘没起床,得赶紧把脚上的鞋子补补。 这双鞋子是成亲那日胡秋月给他的,本来就是半旧的,他天天穿着上山下地,又滚了两次坡,今天去追宴宴时,鞋子终于不堪重负,前面破了两个洞,趾头都露出来了。 他本来想晚上补一下的,怕胡秋月看见了骂他不爱惜东西。现在倒是都睡了,他又不敢点灯。 天慢慢热起来了,布鞋要留到冬天穿。等有空了,要编一双麻线鞋穿,还要给张鸣曦编一双,给娘和宴宴都编一双,正好前几天他沤了两大捆剑麻,麻线多的是,就是乱麻麻的还没有理出来…… 胡思乱想中,他终于沉沉睡去。 虽然记挂着要早起补鞋子,但是年轻人沾着枕头就醒不过来,等他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天早就亮了。 他生怕吵醒了宴宴,轻轻地爬起来,跑到灶屋一看,胡秋月已经在做早饭了。 他揉揉眼睛道:“娘,吃什么?我来做。” 胡秋月笑眯眯的道:“怎么不多睡会?你看宴宴那个懒虫,不到饭熟不得起床的。” 她心疼小儿子,只要不是农忙,都不会喊他的,让他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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