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勤装作很体贴的样子道:“王大叔,麻烦你帮忙架着我爹,他外衣脏了,我给他脱下来换一件。” 王利见那衣服实在脏得厉害,只得和白露一边一个,架着白大毛的胳膊。 伍小勤重手重脚的剥下白大毛的衣服,几个人毛手毛脚地把白大毛送上床。 可怜白大毛,腰上的骨头断了,被他们反复折腾,骨头来来回回的错了不知道多少次,犬牙交错的裂口都快挫平了,他一下子疼晕了。 也幸亏是晕了,不然得活活疼死。 王利见白大毛眼睛紧闭,牙关紧咬,伸手探探他的鼻子,还有气。 白松不在,白露太小,人已经送回来了,他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何况,砍刀和柴火还在山上呢。 王利冲伍小勤点点头,同情地道:“你爹腰断了,快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伍小勤吓一跳,呆呆地“啊?”了一声,没了反应。 白露送王利出了院子,千恩万谢地道:“王大叔,今天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爹……,等我哥回来,让他上门来感谢你。” 王利倒是很喜欢懂事的白露,揉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不用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你还小,家里有事应该是你哥哥嫂子担着。……,快回去吧,让你嫂子去请郎中来看看。” 白露哽咽着嗯了一声,跑回家一看,卧房里只有他爹硬挺挺地躺着,他嫂子早就不见人影。 白露跑到他哥卧房一看,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露伸手推了一下,推不开,房门里面上了栓,他知道伍小勤在里面。 白露急得大声喊道:“嫂子,你怎么躲起来了,快去请个郎中来给爹看看啊!” 伍小勤像死了一样,躲在房里无声无息,白露哭道:“嫂子,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撞门了。” 半晌才传来伍小勤有气无力的声音:“白露,乖,别闹。我病了,头疼,你自己去请郎中吧!” 白露气道:“你怎么又病了?别装,赶快出来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露面,全丢给我一个小孩子,算什么?” 伍小勤哎呀了一声,也生气了,怒道:“我说了我病了,不要来烦我,找你大哥去。再说了,我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怎么请郎中?要我去请郎中也行,拿钱来!” 白露哪里有钱,哭哭啼啼地哀求许久,伍小勤只装死不出声气。 白露六神无主地跑进跑出,见他爹出气多,进气少,生怕他死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跑去请郎中。 一个村子住着,郎中平时也肯赊账,见白露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跑来跑去的实在可怜,只说药钱先赊着,背起药箱先来看病。 这一看,把郎中也吓一跳,坐都没坐,背起药箱就走,摇头道:“露小子,你爹这病……,我治不了。我看啊,这腰断了,大罗神仙也治不了。有好吃好喝的,给你爹多吃点吧!” 白露虽小,也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拉着郎中的裤腿,扑通一声跪下,哭道:“郎中伯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医药费等我哥回家一定给你。” 郎中叹气道:“傻小子,不是我不治,是真的治不了。没开药,也就没有医药费,连今天的出诊费也不用给了。” 说着,似乎怕白露拉着不给走,赖上他,逃也似的跑了。 白露没了法,伏在床沿大哭。 第 394章 别白费粮食 白露哭了一阵,想着哭也不是办法,起身打了一盆水给白大毛擦脸,擦身。 他一动,白大毛就疼醒了。 白大毛疼得龇牙咧嘴,痛苦地长叹一声,睁开眼睛一看,家里安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这不懂事的黄毛小儿在身边伺候。 白大毛不由得忍痛流泪道:“小露,你哥还没回来吗?让你嫂子去请个郎中给我看看啊,我腰疼得要死,只怕是断了。” 白露哼了一声,正想把伍小勤装病不去请郎中的事告诉白大毛,转念一想:白大毛瘫在床上动不了,告诉他也没用,只不过惹他白生气。 他勉强按压下心酸,拧了帕子给白大毛擦手,强颜欢笑道:“爹,请了,郎中刚才来看了。说……,说……,说你不要紧,躺着好好养两天就好了。” “躺两天就好了?不可能吧?我腰疼成这样,一定是断了,光躺着怎么能好?” “郎中说,郎中说,你腰伤了,他也没有治腰伤的药,让你养着……” 白露低着头搓帕子,声音越来越低。 白大毛望着白露哭得通红的眼眶,完全明白了,整个人像腊月天浸在冷水盆里,彻骨冰凉,长叹一声,闭着眼睛,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从眼角刚滚下来。 白露流着泪,拧着帕子给他擦脸,坐在床边一筹莫展。 白露早上吃了早饭出门的,忙了一天,眼看天要黑了,别说晚饭,连中午饭都没吃。 刚才忙着给爹找郎中,没觉得饿,这时枯坐无聊,尽管嘴里一点食欲都没有,肚子却自顾自的咕咕叫了起来。 白大毛腰疼,睡也睡不踏实,昏昏沉沉的,他听见白露肚子咕咕叫,勉强睁开眼睛小声道:“小露,你去看看你嫂子有没有做饭,若是没做饭,你自己去做碗疙瘩汤吃。” 白露替白大毛掖掖被角,站起来道:“好,你想吃什么?熬粥也行,做疙瘩汤也行。” 白大毛想着白露肚子叫成这样,只怕饿坏了,等不及熬粥,摇头道:“我不饿,你做疙瘩汤吧,待会儿我喝一点面汤。” 白露嗯了一声,跨出房门正想去灶屋,看见白松提着一个油纸包进了院门。 “哥,快来!爹……”白露喜出望外,大声喊了一声。 白松看见白露,一怔,不等他把话说完,也压根就没听见他说什么,忙把油纸包往身后一藏,几步跨进卧房,啪地一下关上房门,不见踪影。 白露气得目瞪口呆,真想大骂这没人性的东西一顿,不就是买了好吃的(一大股鸡肉香,只怕是烧鸡),两口子要吃独食,生怕自己蹭着吃了! 自己又不想吃他的,难道不该给爹吃一口吗? 白露越想越气,跑到他们卧房门口,使劲拍门,大声喊道:“哥,爹的腰摔断了,你快去看看吧!” 卧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扯油纸的声音和小声的嘀咕声,没人搭理白露。 白露原来想着嫂子是外人,和爹一向不对付,不过来伺候爹,自己也没法子逼着她来。 可是哥是大儿,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他回来了,就有主心骨了,爹就有指望了,一直眼巴巴的盼着他回来。 哪知道,白松回来后避而不见,来面都不露。 这哪里是儿子,连外人都不如! 白露气得大哭,捶着门骂道:“哥,你快去看看爹吧!你怎么能这样对爹,被人知道了会被戳脊梁骨的。” 白松正在和媳妇嚼烧鸡,他抢不赢伍小勤,只抢到一个鸡头,一个鸡屁股,赶快把手上的鸡屁股咽下去,舔了舔手指,很不高兴地道:“知道了,我等一下就过来。” 说着,大声嚷道:“烦不烦,我又不是郎中,难道我过去了,他腰就能好?” 白露就没有见过这种人,不要说做人儿子,连起码的人都不配做。 爹腰断了,你不是郎中,难道去看一眼都不行吗? 白露不想再说话,气得重重地踢了一脚房门,抹了一把眼泪,去了灶屋,烧水做疙瘩汤。 疙瘩汤刚刚做好,白松闻着香味出来了,他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巴,表情很不自然地笑道:“小露,你做饭啊!有没有做我们的?你嫂子头疼,我端一碗给她吃。” 白露今天已经气死好几回了,按说已经有免疫力,却被白松又一次成功地气死。 白露年纪虽小,动作却快,双手护着碗,回头仇恨地望着白松,气鼓鼓地拖着哭腔大声道:“你们不是吃了烧鸡吗?还好意思来抢我的疙瘩汤,你有没有良心?这是给爹吃的,爹,爹,他快要死了!” 白松一噎,嘴角使劲扯了扯,勉强露出笑脸,很不自然地道:“你这孩子,不给就不给,哭什么?来,我端一碗送给爹吃。” 说着,他端着那碗多的疙瘩汤去了隔壁,白露站在灶台前,把少的那碗几口喝光了,忙赶去隔壁。 进去一看,白露又气得死去活来,白松哪里在喂白大毛? 他自己端着那碗疙瘩汤,唏哩呼噜地吃得正香。 白露气得大喊一声:“哥,你要不要脸?你怎么偷吃爹的疙瘩汤?你还是个人吗?” 白松埋在碗里的大头抬起来,沉着脸骂道:“没大没小的东西,怎么说话的?我问过了,爹说他不饿,不想吃。我不吃了难道留给你吃?你一个人屁娃娃还想吃两碗啊?” 白露往床上一看,白大毛脸微微侧朝里,双目紧闭,鼻尖通红,眼角的泪流成了一条小河。 白露气得一把抢过碗,见只剩下半碗面汤了,骂道:“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爹的疙瘩汤你也抢!” 白松也斜着眼,冷笑道:“你自己看看,他这个样子,还吃什么疙瘩汤,别白费粮食了!” 白露气得大哭,骂道:“你,你说这种话,你还是个人吗?” 白松平时是很怕白大毛的,连白大毛的心肝肉白露也有几分忌惮。这时见白大毛只剩下一口气,白露又小,自然不放在眼里,很有英雄气概地骂道:“白露,你今天吃错了药了吧!总看我不顺眼。你搞搞清楚,这个家哪个才是哥!” 第 395章 分家 白露怕吵得爹心烦,忍着气,不理白松,抬起手臂揩了一把眼泪,用竹勺舀了一勺疙瘩汤,吹凉了,送到白大毛嘴边,小声道:“爹,喝一口面汤。” 白大毛睁开红肿的眼睛,掀动干燥起皮的嘴唇,声音嘶哑:“你吃了吗?” “吃了。你赶快吃,不烫。”白露勉强露出个笑脸,安慰着白大毛。 白大毛早就饿了,张开嘴,一口接一口地喝面汤。 白松看见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又不舒服了,冷笑道:“白露,你可真行,做饭都不做我两口子的份。难道家里的粮食我们没份,只许你们吃,不许我们吃吗?” 白露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把最后一勺面汤喂给白大毛,用帕子给他擦了嘴,转身把碗往凳子上重重一放,板着脸道:“哥,你说得真好。这个家的东西你们当然有份,谁不让你们做饭了?你现在喊嫂子起来做饭给你吃,看你喊不喊得动!你自己摸着良心说,爹病了,嫂子装病不起床,你自己出去胡逛不着家,家里的事不管不问,丢给我一个十岁的孩子,爹病成这个样子,一下午了,连口热水都没见着。嫂子不来看一眼,你回来了也不来看,你还有理了?” 白松一噎,不孝毕竟遭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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