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留下一把刀?” “地牢进不去,刀是通过窗户扔进来的;亦或他杀此人,要表明身份,留作记号。”刘景珉思索片刻,“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否则用任何一把刀都可以要了假半仙的命,又何必自留证?” 林师压住他的手腕,微微直起身:“所以你此来清风楼,是要用假半仙的死讯来试探杜云中。瞧他的反应,分明对他的死一无所知。” 刘景珉轻摇头:“但这个反应,他起码认识,甚至颇有交情。” “你是说,杀人的与指使假半仙做事的,并非同一派。” “暂无定论。”刘景珉思索道,“也许有人知道假半仙被我们拿住,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紧接着他“嘘”了一声:“清风楼虽然有个名义上老板,但我且查过了,其实归根结底属于杜云中他大哥手下的,虽然他同他这个大哥关系不怎么样,但难免隔墙有耳,不干净,剩下的我们回去再议。” 像是要证实他的话似的。话音刚落,房门蓦地被敲响了。 笃笃笃 “这位爷,需不需要丫头伺候。”鸨母谄媚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我们这楼里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哎呦!” 房门突然被拉开,刘景珉靠着门框,脸色不善,一双剑眉不悦地蹙着:“不需要。” 鸨母探头往屋里一瞧,瞥见一簇雪白的衣下摆,笑看了眼将门挡得严实的刘景珉,忙将身边穿纱的女子推上来:“刚来的姑娘,干净,小曲儿,快来,好生伺候两位爷。” 这姑娘头上别了只大红花,穿了一身薄纱,两只手有些局促地交叠,手腕上的镯子有些大,或者说这姑娘实在是苗条,几乎要掉下来。 刘景珉瞥了眼姑娘,勾了勾嘴角:“进来吧。”
第15章 西南署 鸨母喜出望外,忙推着姑娘的后背:“去去去。” 房门的缝渐渐收紧,直到咔哒一声关上。 合手坐着的林师抬头看向门前背手而立的刘景珉,刘景珉盯着那名唤小曲儿的姑娘,而姑娘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坐在榻边的林师。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形成了古怪的对流。 直到刘景珉幽幽然开口—— “下次扮花魁,且记着将手上的茧子磨一磨。” 话音未落,小曲儿姑娘陡然间一抬小臂,一记飞刀从那片薄纱衣袖中顺而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刘景珉侧身一闪,月牙弯刀擦着发丝刹那间直直钉入他身后的木门!! 紧接着他右手一伸,林师立刻心领神会,顺势将原本搁置在榻上的短剑一抛。 “接着!” 第二枚弯月飞刀出手,打着旋撞上刘景珉的剑刃,玄铁相撞摩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呲—— 刘景珉咬牙狠狠道:“我二人同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下如此狠手!” “废话真多。”她眉一横,两枚飞刀旋回手中,“让开,别挡路。” 刘景珉顺势上前两步,小曲儿姑娘抽身,手肘朝木门猛地一撞,原本脆弱的木门应猛地向外弹开! “她的目标不是我们。”林师悠悠起身,顺了顺衣摆,“且追上去看看。” 清风楼中打架闹事常有,多半是为了美人,譬如杜云中先前那样的,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众客早就见怪不怪了;可眼下美人在众目睽睽下拿着刀杀人,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一时间楼内四下哗然一片!众人抱头四散奔逃。鸨母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又惊又气,一边后退一边尖叫:“你你你,你做什么!” 追出去后的林师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小曲儿眉头一挑,左手一扬,那鸨母“呃”了一声,话音戛然而止。拐角墙上的那幅牡丹瑞图,瞬间沾了红。 一时间席上尖叫声四起,震耳欲聋。 林师就在这一片慌乱中瞥见一边的杜云中。 那持弯月飞刀的姑娘站在杜云中面前的阑干上,一身飘逸衣裙,面中点红,盘发间那一朵的牡丹花娇翠欲滴,但原本不合适的玉镯已经在打斗途中撞碎了。她显然是假扮成了楼里的姑娘混进来的。立在阑干上,声音底足,清脆透亮得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楚:“我今日代我西南署清剿贼子!” 西南署为何物?林师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刘景珉。 “回头再同你解释。”刘景珉看出他的不解,压低声音耳语道,“我们且得拦着点她。杜云中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能就这么被人杀了。” 说着刘景珉跨步跳上二楼木桌,手揣在怀里的扇子唰地打开:“西南署?天雀传人何时涉及中原事了?” 姑娘柳叶眉一横,对刘景珉的出现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怎的又是你?” 刘景珉脱口而出:“想同漂亮姑娘聊天,也是人之常情罢。” 几步开外的林师指尖一僵。 “让开。”小曲儿姑娘今晚第二次言此,“西南署清理叛徒,何时要征求他人同意了!” 西南署这个词,林师有所不知,但刘景珉几年间行走江湖却听说不少。 西南署自称天雀神传人,乃鲜少涉足中原地区的西南民族,署内无视大齐律法,自承一派规矩。 而长安城头的通缉榜上头的重磅通缉令,三个来自西南署,所杀皆为朝中要臣,所用皆为月牙弯刀。 这弯刀便成了西南署的代表。 西南署门人武功极高,人数稀少,就算大理寺同御史台联合,迄今为止抓住的,也未超过三个。 而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也是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西南署一派只凭本心出手。但凡为他人效力者,一律视为派内叛徒,不止此人会被处理,连携效力对象也会惨遭格杀! 于是西南署的名字闹得许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刀下冤魂。但于百姓口中,不知怎么的,西南署渐渐流传成了劫富济贫,专除恶党的江湖义客。 今日终是一见。 她的飞刀同刘景珉先前向他展示的那枚一样,林师注意到,手掌大小的月牙弯刀,上面的图腾形制大抵相似,若是刘景珉并未对他隐瞒,那假半仙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杀的。 她暗地里杀了假半仙,留下一枚弯刀,又要选在在大庭广众下刺杀杜云中,可青楼人多眼杂,更不便行事。 趁乱行事?倒也讲得通顺。 ...... 另一边瘫在软垫上的杜云中可被吓得半死,原先怀中的那群莺莺燕燕早就尖叫着做鸟兽散。他那张堆满脂肪的脸上皮肤被弯刀擦过,擦出一个小口,正渗出丝血,疼得他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此刻刘景珉一手摇着扇子,另一只手稳稳搭在后腰的剑柄上,作蓄势待发,他冲小曲儿道:“若是我说我要护着这姓杜的,就不可能让你杀了他。” 小曲儿压根不欲多言,下一秒月牙飞刀凌空而至,刘景珉抽手霍然出剑,白光闪过,叮叮两声挡下飞刃。房梁缓垂下的红帐暖纱更是应声而坠,飘然落地。 他右脚后撤一步:“怎么,西南署无辜之人也杀?” 小曲儿姑娘冷哼一声:“包庇者,也算无辜之人?” 他朝林师使了个眼色。林师了然,在后方缓慢撤步靠近杜云中,见他还一副看呆的模样,提起他后衣领,低声吼道:“跑。” 杜云中“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林师的手腕,大喊:“小兄弟救我!” 这一喊,小曲儿原本被刘景珉扯住的目光瞬间扫向杜云中。 林师迅速提住他的衣领,扯着他往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尔后往下一扔。 “啊!” 杜云中就踉跄地连滚带爬下了楼。 刚滚到楼梯口,一片飞刃“唰”地杀来! 跟在后面下楼的林师眼疾手快,拎住他后领向后后一猛刹!那弯刀擦着杜云中的鼻尖飞过去,稳稳钉在了墙上。 杜云中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清风楼那价值不菲的绣毯上,眨眼间地毯湿了一片。 刘景珉紧跟着从二楼阑干上一跃而下,闪身挡住小曲儿靠近杜云中方向的路,趁其不备一拉林师手腕,喊道:“长兮,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刘景珉拉着林师往清风楼外冲,林师拽着杜云中的后衣领往前拽,杜云中在后面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莫拽了,莫拽了,我自己跑!” 小曲儿紧随其后轻功踏上房檐,如夜中鬼魅般跟在身后,手中甚至在呼呼作响。四个人一路疾驰,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街巷的行人纷纷避让开路,姑娘们尖叫着往后躲,一时间连路两边悬挂的红灯笼都跟着摇晃起来。 “这边!”两人拐入一条小巷子,刘景珉回头看了眼身后气喘吁吁的杜云中,“啧”了一声:“他怎得跑这样慢!” 此时,远处追来的小曲儿姑娘突然缓缓停下脚步。 “不,不追了?” 三个人躲在墙角阴影处,杜云中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她不追了。” 刘景珉折扇啪地敲向他脑门:“噤声。” 只见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着乌色氅衣,亦用金属面具掩着面,似乎隐在夜色中,又似同这灯火街道格格不入。 她缓缓踱步靠近他,尔后俯身拄地单膝行礼:“主上。” 那人点点头:“不用追了,走吧。” ... “多谢,多谢二位大侠相助。”杜云中瘫坐在地上,气已经渐渐缓匀了。 林师站在一旁,衣下摆因为跑动溅上些许泥泞,他低头瞧了瞧,也未在意,反倒给刘景珉瞧见了去:“怎么,衣服跑脏了。” 林师拍拍手,未在意道:“无妨。” 刘景珉扯扯他的袖子,努努嘴道:“那去我那儿,离得近,有干净衣裳且给你换一身。” 林师低头看向杜云中:“他似乎更需要些。” 刘景珉顺着林师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杜云中四仰八叉地瘫坐在那里,还未从方才的一路狂奔中喘过气来,似乎察觉到二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捂住裤裆:“方,方才太吓人了啊,那个刀。” 刘景珉皱着眉头扇了把扇子,试图把难言气味扇跑些:“杜云中,是也不是?” 杜云中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刘景珉头一抬:“听说你和你大哥杜非蓬的关系不佳,怎的还跑来他的酒楼吃花酒?” 杜云中啐了一声:“我早晚给他吃塌了。” 林师闻言回头望了眼清风楼,淡然道:“现在里面已经塌了。” 杜云中“哎”了一声,眉飞色舞道:“方才多亏了二位仁兄,既然你二人也知道我大哥是杜非蓬,那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杜家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既然危机解除,那自然再好不过,谈何亏不亏待。”刘景珉摆摆手,大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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