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软软的馒头可比干巴巴的馍馍好啃多了,里头还有肉馅儿,韦旭阳大口大口地吃着,还不忘恭维两句,“何将军对柳太医真好啊。” 何与非摇了摇头,笑道:“每位医师都有,这次阳昌疫病靠得是医师,医师才是主力军,自然要好好照顾着。” 柳仪温咬了一口馒头,一口就咬到了肉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将军领命运送物资与保护我们的安全,更是辛苦。” “哪里哪里。”何与非目光柔和地看向柳仪温。 柳仪温别过脸去,视而不见。 多耽误一天,阳昌百姓就多痛苦一天,所以他们都是快马加鞭,一路上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同样为了避免盗匪,他们走的是官道,但临近阳昌地界就只能走山路了。 等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看清阳昌的全貌了,但山路多崎岖并不好走,影响了进程,夜晚也只能在山中安营扎寨。 燃起了篝火,用来取暖与烤一些吃食,还能避免夜中有猛兽袭击。 何与非安排人时刻盯梢,山林多贼匪,必须要加强警戒,部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柳仪温用树枝插着馍馍,放在火上烤,粗粮特有的香气散了出来。 一个年长些的民间大夫叹了一声气,“不知道阳昌现在情况如何了?”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大夫偷偷地抹了抹眼泪,“我……我曾经听过济城的疫病,很严重。我们会不会……会不会死在那儿啊?” 柳仪温将烤好的馍馍递给了小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阳昌与济城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济城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是刻意隐瞒才耽误了救治时间,别担心。” 越接近阳昌,有些人心中就越是惴惴不安,柳仪温知道其中有不乏是各地方为了凑够人头数而被迫来的,有济城的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尽说些令人害怕的丧气话,很容易动摇军心,这样很不好。 柳仪温靠着树干坐下,抬头望着高悬的月亮,同一片夜空之下还有在疫病中苦苦挣扎的老百姓,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声气。 何与非走了过来一起坐下,递过来一只烤山鸡腿,“柳太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赏月。” “柳太医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啊。”何与非笑盈盈着。 “不然能干什么呢?明天就能到阳昌了吧。”柳仪温依旧看着悬在夜空中月亮,皎洁明媚,哪怕是一片黑暗,也能照亮前路。 “嗯,”何与非点了点头,“你怕吗?” “我不怕。”这次准备充足,没有耽误时间,没有缺粮少食,没有药材的匮乏,一定可以打一个胜仗。 “其实怕了也没什么的,面对这样的事情,谁都会害怕,”何与非撑着下巴眼含笑意,没有身为一个没怎么相处过的陌生人该有的疏离感,“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方才瞧你都没有吃几口。” 手里的烤山鸡腿还热气腾腾着,香气袭人,柳仪温望向何与非,试探道:“何将军似乎格外地关注我啊?” “沈翎沈统领你认识吧,他让我照顾照顾你。”何与非不动声色着。 柳仪温盯着何与非这张脸,一张和何将军别无二致的脸,看似没有什么破绽,视线渐渐下移,落在了他的手上,然后就移开了目光,啃了一口鸡腿,“我不需要照顾,我是医者,能照顾别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何将军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何与非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士兵按着一个穿着简单的年轻人过来,“将军有个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年轻大喊着救命,还吵吵嚷嚷着,“别别别,放开我!你们是谁啊!” 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李携言,柳仪温看了过来。 李携言也捕捉到了柳仪温的视线,满眼放光,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美人儿你怎么在这儿啊!” 何与非微微蹙眉,有种很想翻白眼的冲动,但还是挥了挥手,让手下把人放了。 柳仪温见到他也很高兴,“来支援阳昌的。” 李携言揉了揉鼻尖,“嘿嘿”一笑,“那我们还得有缘的,我家做些小本生意,我爹听说这事儿也急得不行,联合商会要给阳昌送物资,我便帮我爹走一趟。”他也是为了多尽一份力。 不过他是偷偷地跑出来的,因为他爹死活不允许,不过天高皇帝远,他老爹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了,没曾想能在这儿遇到柳仪温,可真是万分惊喜。 “来阳昌只有一条道,我们都没有遇上,你走的不是官道吗?”柳仪温疑惑道。 “我应当是比你们早出发两天,我跟你说这山里不太平,可能有贼匪,我来的时候总能听到林子里有淅淅索索的声音,”李携言往柳仪温这边挪了一些,四下巡视了一圈,“所以我才出来打探一二的,谁知道正巧碰上了你们,我们是商队,哪怕是乔装了一番也是惹眼,不过我遇上你们就放心啦。” “肯定会是一些亡命之徒的。”一旁的江太医道。 “确实,灾祸之下势必会有这些人来打劫救灾物资,得加强警惕。”何与非又增派了一些人手站哨,以免被暗中袭击,另一部分人看管物资,这些人可都是救命的东西。 “你让你的商队跟上我们,不要掉队了。”柳仪温对李携言道。 李携言立刻回去让他们都过来。 韦旭阳是有些胆小的,挨着柳仪温身边坐下,整个人都要窝在他怀里了,然后被何与非提留了出来。 面对凶神恶煞的何将军,韦旭阳咽了咽唾液,自己一个人缩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除了放哨的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林中的飞鸟忽然惊起,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忽然,一道声音划破了沉寂。 “快快,快起来,有山匪!” 柳仪温听到了动静,拍了拍身边的韦旭阳,把他叫起来,然后掀开帐篷去叫醒其他人,清醒过来的人一个喊一个,没一会儿就全都醒了。 何与非大喊一声,“快,往南方跑!护好物资!”对方的人数还不能确定,不能坐以待毙。 山匪熟悉很这里的丛林,隐入其中很难发现,何与非没有走,留下来指挥士兵,柳仪温有一刻的停滞,但韦旭阳与李携言一同拉走了。 “这些人真是疯了,真的敢抢官府的赈灾物资!”李携言忿忿着。 他们猫着身子在丛林中跑,勉强跟上大部队,还有不少山匪冒了出来,士兵们都在与他们搏斗,血撒了一地。 李携言还捡了一把刀,韦旭阳拿出了匕首,手指颤抖着。 柳仪温抢不到刀,也没有随身携带匕首,只得掏出了装有蒙汗药的小瓷瓶,谁敢靠近就撒药,顷刻就会昏过去。 渐渐地,他们被冲散了,柳仪温跑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还好他经常去山林采药,有在山林中行走的经验,能够很好地辨别方向。 很快就找到了南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朝南而去,这里的山路比京城郊外的山地形复杂,很是崎岖不太好走,柳仪温差点儿被绊倒,一边小心地避开杂草堆,一边环顾四周。 渐渐地看见了人群,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柳仪温松了一口气,然后太过欣喜,没有注意到脚下,忽然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第41章 幸亏底下铺的全是枯枝树叶, 被垫了一下,没有受多重的伤, 只有胳膊和小腿划伤了。 他扶着壁面缓缓地站起身,忽然感觉肚子一阵抽疼,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渐渐地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 韦旭阳也看见了柳仪温,扑了过来,冲着洞下喊, “柳太医你没事吧,贼匪已经被歼灭了, 我们拉你上来。” “我没事儿。” 说着一条绳子被放了下来, 柳仪温拽着绳子往上爬, 他们同样在拉, 没一会儿就上去了。 李携言仔仔细细地看着柳仪温, “哎呀,衣裳都划破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何与非”快步上前, 一把抓住了柳仪温的手,手腕胳膊上都是蹭伤, 就连脸颊也在奔跑时被树枝给划伤了,于是把他拉走了。 有不少医师与士兵都受了伤, 行动有些不便, 只能在原地休整一下。 “何与非”将柳仪温拉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掏出一个小瓷瓶, 仔细地为他清理伤口。 柳仪温不想让人碰自己,就要抽回手, “我自己来就好。” 但“何与非”紧紧地抓着不放手,表情凝重,似乎既生气又愧疚。 “你何必这样呢……”柳仪温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句。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是这次的安抚司使,自当保护你们的安全。”宋琲这话说的很虚。 柳仪温感受着手心中温柔而熟悉的触感,还有“何与非”靠近时那股令人熟悉的浅淡气味,缓缓开口道:“我知道是你。” 宋琲一顿,又继续涂抹着药膏,嘴硬着,“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柳仪温叹了一声气,语气轻轻浅浅,却充满威胁,“如果你不自己承认,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宋琲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那一字字的话语犹如砸在心上,让他无路可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脸带笑,“我是受沈将军之托,沈将军可是楚王殿下的舅舅,自然是楚王殿下吩咐的,让我格外关照柳太医,若是磕着碰着了,是要拿我试问的。” 柳仪温紧紧地盯着宋琲这张脸,微微歪着脑袋,看了半晌,“脸皮做的不错。” 宋琲的笑容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还是他一贯的伎俩,打着哈哈死不承认,“柳太医说什么呢?什么脸皮不脸皮的。”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柳仪温什么话都没有说,忽然伸手去摸宋琲的脸。 最精细的人皮面具是让人看不出破绽的,除非用水浇在脸上,宋琲是不怕被看穿的,但面对柳仪温他很心虚,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柳仪温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宋琲,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他就要站起身。 宋琲慌了,一把抓住了他,抱进了自己怀中,“好好好,我认输,你别不理我了。”他细细地嗅着熟悉的气味。 已经快有半个月没有碰一碰自己的宝贝了,想念地很,怀里的温暖一刻都不想放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柳仪温垂下的双手缓缓抬起,可最终还是没有抱上去,语气微微哽咽,“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怎么可能呢?这人皮制作的手艺可是我师父教的,他在西域待过,制作地可是很逼真的。”宋琲无比惊讶,他自认为自己掩饰地很好的。 柳仪温轻轻一笑,伸手摸上了宋琲的脸,“一个人的容貌与声音再怎么改变,他也不会改变看一个人的眼神,他的味道,他的触感,你除了一张脸以外其他的全都是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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