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卉咬牙咽下了胸腔中的那股酸涩感,他该恨南宫寰宇的,可是他为什么恨不起来。 为什么! “没有剑,也没有刀,在你冷静下来之前,这间屋子你也出不去。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他晦涩的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很痛苦,如果可以,他也想追随主人而去,可是他身负主人所托,他不能死。 南宫寰宇眼眸猩红,扑到门口就开始拉门。 门框被拽的哐哐作响,但他却拉不开。 “啊——”南宫寰宇怒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小谦还在等我,他还在等我!” 邱卉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上前两步掀翻南宫寰宇,一拳打在他还红肿的脸上。 “他不会等你的!你清醒点!” 南宫寰宇被一拳打翻在地,一时没能起来,他腌面呜咽出声,“小谦还在等我,他会等我的。” “他死了!死了!你听明白了吗?他不会等你,他不让你去找他!”邱卉揪起他的领子吼着说,“你听懂了吗?啊!” 他的眼泪砸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嘶吼声让嗓子也变得沙哑。 南宫寰宇被吼的有一瞬间的呆滞,但随后他就满面怒容的掐住了邱卉的脖子。 用力将人按在地上,眼里满是猩红,“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你就没人能阻止我了。” 邱卉被掐的窒息,他甚至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黄泉路上遇到主人会不会被主人怪罪。 他是被杀的啊。 可是他没有完成主人的嘱托,主人会不开心的。 艰难的抬手握住了南宫寰宇的手,“那你……杀……吧……” “你杀……了主人……再杀……一个我……正好……成全……我……” “而你……哪怕是……到……黄泉……之下……主人也……不会……原谅……你……呵……” 南宫寰宇突然清醒,猛的松开手瘫坐在一旁,双手颤抖的不像样子。 他又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他怎么可以杀小谦,怎么可以杀邱卉。 小谦不会原谅他的。 小谦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为什么擦不掉啊。” 南宫寰宇恐慌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着手,越擦越狠,越擦越狠。 可是皮都擦破了依旧擦不干净。 他愤怒的锤在地上,无助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 “小谦哥哥,我手脏了,擦不干净了……小谦哥哥……” 邱卉捂着嗓子低咳了几声,吐出了口血沫,再开口时嗓子里灼烧的疼,声音也沙哑无比。 “主人让你好好活着,你就必须活着。” “活着度过每时每刻,好好的铭记主人,永远,也不能去追随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邱卉嘶哑着嗓子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躺在地上颤抖着。 “这是主人给我的惩罚,罚我没有完成他的命令。” “我会看着你,守着你,直到我死。” 邱卉一直笑着,可是那笑声中又掺杂着哽咽,“这可是主人最后的遗愿,你得活着,我也得,活着。” 从未有一刻觉得活着如此痛苦。 墨金……墨金…… 多好的人啊,是他不配。 南宫寰宇安静的听完邱卉的话,如同他一样,突然就笑了起来。 “小谦哥哥,没有你的世间,我存在的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你,你让我怎么活。” “小谦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他也躺在地上,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击,眼眶红的充血,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原来,人在痛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啊。 这一天,死去的不止帝牧谦一人,他带走的是许多人的灵魂。 在地上躺了好半晌后,南宫寰宇冷静下来了,他嗓音沙哑的开口,“小谦的……遗体呢?” 遗体两个字说出来像是吞了刀片似的,鲜血淋漓。 邱卉面无表情的坐起来,若不是眼睛哭的红肿,当真看不出他有什么悲伤的。 “主人的遗体被三位前辈带走了。”邱卉低下头,“他们……回家了。” 带着主人回家了,只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主人不要他了,前辈也不带他。 他又没有家了。 南宫寰宇撑着地站了起来,“我想去看他。” 现在追大概还能追的上。 邱卉却摇了摇头。 “主人说,天下需要你,你得打完这场仗,你得踏平玄武国。” 南宫寰宇靠在墙上自嘲一笑,“天下?与我何干。” 邱卉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静的说,“那个给你下蛊的人,你就不想去见见吗?” 南宫寰宇的眼神一阵凌厉,“他没死?” “没有。”邱卉平静的看着地面,“在柴房,你去吧。” 出气也好,泄恨也罢,只要他不寻死就行。 那个罗生,死一万遍都不够。 邱卉敲了下门,外面有人守着,听到邱卉的声音后便打开了门。 退到一边不敢直视南宫寰宇。 他走后,邱卉朝反方向走了过去。 墨金仍旧在昏迷中,罗生的那一脚实在是太重了。
第108章 师徒情意到此为止 罗生如何被折磨的邱卉不想去看,他只知道,柴房里的惨叫声持续了快一个月,每天,每时,每刻。 墨金醒了,但邱卉一直不理他,仿佛是个陌生人。 邱卉一直跟在南宫寰宇的身边,恪尽职守的完成他主人的遗愿。 玄武国和白虎国是一样的下场,自此青龙国独大。 唯有一直中立的朱雀国没有受到波及。 南宫寰宇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吃饭如同嚼蜡,人虽是活的,但是早已经成了行尸走肉。 “我想去云雾山。”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邱卉和墨金都愣住了。 邱卉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了些,一个多月了,他也想回云雾山,他连主人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他想回去祭拜主人。 “我也想。” 墨金看着邱卉,没来由的心疼密密麻麻的蔓延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他们当时……明明挺好的啊…… 两人说走就走,连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就出发了。 墨金沉默的跟在两人的身后,担忧又难过的眼神一直盯着邱卉。 三人一路狂奔用了十来天便赶到了云雾山。 上山时,却被阵法挡了回来。 邱卉的难过无法言说,他跪在山脚下有些委屈,“阵法被改了,我也回不去了。” 南宫寰宇也撩起衣袍跪在他身侧,朗声道:“南宫寰宇求见师父。” “弟子求见师父。” …… 他不知疲惫的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嗓子哑了也还是继续重复着。 跪了两个时辰后,山上的阵法突然有些变化。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白爵沛,并不是甄赋。 白爵沛一身白色的衣衫,两边的鬓角都花白了,可见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么的痛苦。 南宫寰宇有些失落,转瞬后,他还是抬起头叫了一声,“沛爹……” “啪” 白爵沛的身影快速闪过,一巴掌掌掴在南宫寰宇的脸上,“这个称呼还是不要从你的嘴里叫出来的好。” 南宫寰宇半边的脸都麻了,身子被打偏到一旁,耳朵嗡嗡嗡的直叫,嘴里一股铁锈味。 “抱歉……但小谦是我的夫君……他的爹爹,我理当这般称呼。” 白爵沛冷笑一声,“可不敢当,摄政王殿下还是回去吧,云雾山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邱卉欲言又止的看着白爵沛,“前辈,属下能去看看主人吗?” 白爵沛看了他一眼,“邱卉,你既然选择跟着南宫寰宇,那便不再是我云雾山的人,你可想清楚了,还要跟着他吗?” 邱卉攥紧拳头,死死的咬着唇,指甲扎破掌心他也没有丝毫的痛觉。 “主人之命,不可违背。” 白爵沛暗自点头,但面上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们走吧。” “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他刚一转身,南宫寰宇跪行了几步,扯住了他的衣袍,卑微的请求,“白前辈,我求您,就让我进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白爵沛扯了一下衣袍,没有扯出来,冷冷道:“甄赋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们的师徒情谊到此为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南宫寰宇紧紧的抓着白爵沛的衣袍,卑微的叩首,“前辈,前辈,我求您,求您了。” 墨金跪在后面红了眼睛。 邱卉也偏过头去。 白爵沛的余光看到了南宫寰宇卑微的样子,轻叹了口气。 “何必呢,你一个摄政王,何必这般放低姿态。” “人死如灯灭,不过是一捧黄土,有什么好看的。” “走吧,离开这里,你有你的责任。” 语落,白爵沛用力撕开了衣袍,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南宫寰宇起身冲了上去,“前辈!前辈!您别走——求您别走——” 可他跟上去的时候,阵法又变化了,他在里面追了半天,最后又回到了原地。 兜兜转转的,他始终在外围绕着,根本进不去。 邱卉泄力的瘫坐在那,墨金向前跪行几步揽住了邱卉的肩膀。 无声的安慰着他。 “墨金……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了……” 墨金手一顿,苦笑一声,“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朋友之间互相安慰一下也不是不行吧。” 邱卉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想,干脆死了算了。 死了心脏就不会这么疼了。 死了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比他更绝望的是南宫寰宇,他进不去云雾山,看不到帝牧谦。 如今连他师父都不要他了。 南宫寰宇苦笑,是啊,他这个徒弟的位置不都是因为帝牧谦才得来的吗?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再叫师父。 何况,他本来也没有学到什么 拜师时草率,被逐出师门时,也这般草率。 如果他跪死在这里,师父会不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将他的尸体葬在帝牧谦的旁边呢? 他不求同穴,能在旁边也很知足了。 萧瑟的秋风缓缓吹过,将南宫寰宇鬓角的头发吹向一旁,他跪在山脚下,周遭像是只剩了他一个人一样。 孤寂又无助。 他准备在这里,长跪不起。 邱卉叹了口气,拉起墨金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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