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在客栈焦灼的等着,只是还没多久,齐骞便回来了。 他把信放在桌子上。 穆清愣住。 齐骞道:“我打听了下,你的这位朋友不在江陵,进京了。” 虽然一早就猜测有这种可能,但当真如此,不免有些失望。 如今陆博衍不在,他又该去找谁呢? 他虽有其他朋友,但都不如陆博衍让他信任,若是寻常,他定会找他们帮忙,可如今聂昭的人在这里,他不确定聂昭的势力都在哪里,怕一不小心露了踪迹。 正想着,齐骞又道:“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今日见过的那位姑娘了。” “什么?”穆清愣了下。 齐骞道:“她和另一位年长些的姑娘一起,看着像是往府衙的方向去。” 穆清瞬间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齐骞的胳膊:“齐大夫,我们得赶快离开。” 齐骞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头。 他们来到客栈本就还没安顿,这厢拿了东西便立刻离开了。 他们乘的青棚马车就是在县城租的,如今那马车已经被青菊看到,再乘坐恐会有风险。 穆清打发了车夫,又重新租了一辆,便和齐骞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匆匆离开了。 他们刚刚出了城,尚未走远便见城门缓缓关起。 齐骞诧异的看向穆清,突然发现穆清的身份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猜错,那关起的城门,就是为了困住穆清。 穆清被齐骞看的浑身僵硬,他知道齐骞恐怕已经起了疑心,可他什么都不能跟齐骞说。 不知过了多久齐骞收回目光,关于穆清的过去他绝口不提,只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穆清垂眸,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他原本想着可以回来去书院谋份差事,在奶奶跟前尽孝,可如今聂昭的人就守在那里,他甚至连见他奶奶一面都不行。 他摇了摇头,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齐骞道:“你若不嫌弃,不如同我回济州吧。” 穆清看向齐骞,齐骞道:“你读书好,济州也有不错的书院,或者你如果不想去书院,跟我一起行医也可以,我可以教你医术,再加上绥儿还小,也离不开你……” 齐绥一听,立刻扑进穆清怀里,紧紧抱着穆清的脖子:“绥儿要爹爹。” 穆清有些迷茫了,他抱着齐绥,轻拍着齐绥的后背,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是他奶奶该怎么办?难道就因为聂昭,此生不复相见吗?若不能对奶奶尽孝,他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齐骞猜到穆清所想,安抚道:“你且宽心,我们慢慢想办法帮你把你祖母接来,待回到济州,我先着人去打听一下你家里的情况。” 穆清看向齐骞,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实在不行,恐怕只能去求聂昭了。 “多谢。”穆清和齐骞也不过初识,让人帮他这么多,实在是惭愧。 齐骞笑道:“你帮忙照顾绥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又何必言谢?何况,我是绥儿的舅舅,绥儿又叫你一声爹,算来,我们也算是亲人。”说到此,齐骞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应该虚长你些,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大哥吧。” 穆清来时不仅把孩子带来了,连齐婉留的银票都带来了,齐骞本想把银票赠给穆清算是答谢,可是穆清不收,如今也算是有了报答穆清的机会了。 穆清迟疑了一下,唤了一声“齐大哥”。 齐骞笑开:“不知我这个大哥该怎么称呼你合适?” 穆清想了想:“我家人朋友皆唤我狸奴,大哥若是不嫌弃,如此唤我便是。” 齐骞立刻道:“狸奴。” 二人相视一眼,不由都笑开。 一路上,他们每到一个城镇便换辆马车,甚至在有的地方还特意绕行。 齐骞虽不知穆清为何这么安排,但既然他如此行事,必然是有缘由,便跟着穆清这么走,此番一绕,几人行了半个多月才回到济州。 回去后,齐骞便收拾好行装,准备去接齐婉回家了。 齐骞本就还要处理齐婉的丧事,之前因为担心齐绥无人照料,一直不能成行,如今有了穆清帮忙,他也能放心出门了。 安顿好穆清三人,又安排了人去江陵打探穆清祖母的情况,齐骞这才出发去寻齐婉安葬之所。 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是带了棺木回来的。 其实济州距京城缓行也不过十日的路程,齐骞专门打听了下安王世子的情况,最终得到的消息是他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私奔了,只是他又想不通,既同人私奔,又为何安排人杀齐婉? 齐骞很想去安王府问个明白,可他记得齐婉终前血书,他还有外甥要照顾,不能鲁莽。 回来后安葬了齐婉,去江陵打探消息的人也才回来,可惜打探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前几年突然来了一堆衣着华丽的人,说是穆清安排回去照顾老太太的。 他们给穆老太太重新盖了房子,留下了几个丫鬟小厮照顾老太太的衣食住行,把老太太照顾的很好,至于那些人到底是谁,他打探不出更多。 想到奶奶被照顾的很好,穆清不由松了口气,只是把老人家接出来的风险又大了不少,至于接出来,祖孙二人如何避开聂昭,更是个难题。 转眼便是年节,再过两个月就是春闱了。 去年还是同张伯、栾鹤舟还有齐绥一起过的,如今却与张伯阴阳两隔了。 吃过年夜饭,让栾鹤舟和齐绥先睡了,只留下穆清和齐骞守岁。 昨夜下了雪,屋内碳火噼啪作响,窗外寒风呼啸。 齐骞温了酒同穆清对饮,二人都有些许的醉意。 齐骞侧目看着穆清,忍不住道:“狸奴,有时我真想问问你的过去,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穆清抿了口酒,神色有些怅惘:“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落魄举子罢了。” 齐骞知道穆清隐藏很多,只是他不愿说,他也不再问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觉中,天已经大亮。 齐骞看向穆清,刚准备说让他回屋休息,就见穆清已经睡着了。 穆清趴伏在桌子上,面色绯红,他穿着棉袄,可依旧显得很纤瘦,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齐骞也趴到桌子上,他定定看着穆清,目光描摹过穆清的眉眼,突然觉得,就他和穆清一起去养育齐绥还有栾鹤舟,似乎也不错。 京外庄园,聂昭独坐温泉边,小口饮着酒。 京城也下雪了,当年他还说待下雪了带穆清来,边泡汤泉边赏雪,转眼已是第三个年头,雪来了,可穆清却不见了,他们甚至没有一起过过一个年。 前几个月江陵来人,说有穆清的踪迹,只是翻遍整个江陵,却迟迟不见穆清的踪影,他们不敢把动静弄太大,便来请示聂昭。 聂昭几乎想要立刻就去江陵,又生生忍住了,如今朝堂虽尚且安稳,可周家父子狼子野心,他这几年好不容易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又暗中打压了周家门生,他不敢离开太久,担心周家父子把朝堂重新洗牌,那他这几年就全白费了。 这三年来,他一点穆清的消息都没有听到,他甚至都要绝望了,却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有了穆清的消息。 如今他把他手下的暗卫全都派出去寻,他相信很快就会有穆清的消息。 想到马上就能把穆清接回来,聂昭只觉心神激荡,他摩挲着手中的荷包,那是穆清亲手给他绣的,里面还有穆清为他求的护身符,他凑在唇边轻轻触碰,清清,清清,我们很快就能再相见了。 呼—— 穆清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帐顶,整个人有些茫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聂昭了,可是昨晚却无缘无故梦到了他,不禁有些烦躁。 在床上坐了会儿,听到外面孩子咯咯的笑声,穆清才觉心中松快点。 他摇摇头,起身洗漱了便出门了。 初一过了便是十五,之前在崖底两年,第一年他还没完全好透,走不了山路,因为他的缘故,栾鹤舟和齐绥都没看上花灯,第二年本来已经准备早些出去看灯了,结果齐绥突然生病,最终没能成行。 今年,齐骞一早就计划好了,四人没在家用晚饭,黄昏便出门去逛集市了。 四人都穿着浅色的衣衫,外面罩着一样的披风,四人长相俱佳,又穿着一样,走在街上,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此时街边多是卖一些小玩意儿还有零嘴小吃的,他们一路逛下去,待两个孩子累了饿了,便去一早定下的酒楼用饭。 酒楼依水而建,湖景极佳,天色暗下恰能看到灯市如昼,再配上鹅绒大雪,更显佳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开着窗有些冷,好在吃的暖锅,不至于吃凉饭。 饭后,他们也没着急下去,跟着大家一起去到回廊赏景,据闻待会儿还会有烟花。 他们刚出去,就见一群人往一个方向涌去。 穆清和齐骞对视一眼,齐骞拦住一个往那里跑的人,问道:“敢问这位小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被拦住的人看了齐骞一眼:“原来是齐大夫啊,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听说城门突然关了,大家都好奇呢。” 从往年惯例看,十五不关城门,方便百姓们热闹,可今年不知为何,竟突然关了城门。 官兵依旧如往常一样在街上巡查,只是不知是不是城门关了的缘故,总觉得他们的神情中透着紧张,对周围一草一木都全神戒备。 济州知府治下很严,从未有过官府欺压百姓的事情,是以官民之间,倒也没那么剑拔弩张,有些胆子大的人,甚至还上前问询是出了何事。 官兵自然不会乱说,只道一切如常,大家放宽心玩就是,可齐骞却总觉得怪怪的。 知府向来体恤百姓,从未做过什么惊扰百姓的事,即便四五年前太子巡查至此,亦没有如此大张旗鼓过,难不成来人比太子还…… 穆清看着齐骞,低声问道:“怎么了?” 齐骞回过神,摇了摇头,今日赏灯赏雪赏烟花,还是别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了,何况,无论是什么事,总归是和他们无关的。 看了烟花,穆清便和齐骞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看花灯,放河灯,待结束,已经是深夜,齐绥困得趴在齐骞身上睡着了,栾鹤舟倒是精神得很。 路上行人不少,只是越是往齐宅越是冷清。 齐宅地处主街,照理说不该如此,穆清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惴惴。 又靠近齐宅些许,这才看到在街边驻守了不少官兵,他们一个个身板儿挺直,神色严肃,看起来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穆清哥哥。”栾鹤舟仰头看着穆清,眼中透着慌乱,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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