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小孩吃了三个,扶桑吃了两个,自然没吃饱,可他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腰上挂的那只玉葫芦是棠时哥哥送给他的,他绝不舍得用它换东西吃。 没奈何,扶桑只好厚着脸皮向卖包子的大婶讨了碗热水喝,那只附送的海碗正好派上了用场。 喝完水,肚子便饱了。 扶桑将包袱里的几样东西装进书袋里,将书袋背到身上,又将包袱铺在地上,坐在上面歇息。 走了一上午,两腿酸疼,扶桑一边给自己按摩,一边留心着客栈那边的动静。 约莫两刻钟后,两百禁军列队以待。 未几,扶桑看见都云谏抱着太子上了辎车,他还眼尖地发现修离和李暮临都换了衣裳,从太监的服色换成了寻常百姓的衣着。 扶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蓝灰色衣袍,心想,难道太子无端发怒,是因为这身衣服?太子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任何和皇宫有关的事物了? 可队伍眼看要出发了,他没时间也没钱去买新衣,只能先维持原状,随后再想办法。 扶桑仍旧和队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尾随在后。 队伍还是走得不紧不慢,他勉强跟得上。 日暮时分,都云谏带领五十精兵,护送马车进了另一座小县城,其余人等露宿郊野。 扶桑身无分文,进城也没用,便也留在了城外。 士兵们生火取暖,扶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有人从城中买来了烙饼和牛肉,烙饼凉透了,士兵们便用树枝插着烙饼凑到火边炙烤,扶桑离得老远都闻见了烤饼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叫得更厉害了。 正自忍耐着饥寒交迫的折磨,两个士兵拿着饼和肉来到扶桑跟前,其中一个蹲下身看着他,笑问:“饿了罢?”。 扶桑看着他手中烤得焦香的饼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轻轻点头。 对方道:“我们有吃的,但你得拿东西跟我们换,天底下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扶桑抱紧书袋,怯声道:“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 对方流露出阴险笑意,暧昧道:“你的美貌,可比什么东西都值钱。”
第40章 这两个士兵一个叫陈赞, 一个叫许炼,他们今天一直走在队尾,暗中关注扶桑许久了,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接近他。 扶桑脸上敷的那些粉末, 早被眼泪冲的、风吹的、手蹭的不剩什么,褪去了简陋的伪装, 显露出任谁都无法忽视的美貌, 尤其置身在这夜色苍茫的荒郊野外,隐隐绰绰,如妖似魅,愈发得蛊惑人心。 “你真是太监吗?”蹲在扶桑面前的许炼道,“你的脸和声音, 都像极了女人,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罢?” 扶桑早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遭受“女扮男装”的质疑, 他摇头否认:“我不是女人。” “我不信,”许炼似笑非笑道, “除非你脫掉衣服让我看看, 或者让我用手摸摸。” 扶桑大惊失色。 他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脫衣服,更不可能让人触摸他的身躰, 因为他的身躰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真的是太监,”即使对方不像是讲道理的人,扶桑还是试着好言相劝,“不信你可以去问都将军,他在宫里见过我。” “你在说笑么,我等无名小卒, 哪有资格向堂堂禁军首领之子求证?”许炼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 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太子和都将军发那么大火,对你又打又骂?” “我什么都没做。”扶桑涩然道。 一直站着的陈赞也蹲下来,边嚼着牛肉边低声道:“你什么都没做,太子却无端端对你大发雷霆,看来那个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心知所谓的“传言”绝不是什么好话,但扶桑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传言?” 陈赞扭头看了看远处的篝火,确定无人靠近,才神秘兮兮道:“全京城都在传,说太子他失心疯了。” “他没有!”扶桑矢口反驳。 “小点儿声!”许炼反应极快,用力捂住扶桑的嘴,“你想死啊!” 扶桑想推开他的手,可是推不动,那只手顺势移到他脸上,又摸又捏,狎呢道:“果然是柔滑如脂,百花楼的姑娘都不及你水??。就算你不是女人,当女人用一用也未尝不可,或许还别有一番滋昧。” 陈赞一听,也蠢蠢慾动,将手上的油往裤蹆上揩了揩,刚要伸手,忽听有人喊道:“许炼!陈赞!你们俩搁那儿干啥呢?过来喝酒啊!” 陈赞应了一声,伸手拍拍许炼:“别摸了,回去罢。” 陈赞率先起身走了,许炼意犹未尽地收了手,将另一只手中还没咬过的烙饼递给扶桑:“给你。” 扶桑不敢接,许炼便硬塞进他手里,道:“白给你吃,什么都不要你的。” 扶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许炼头皮一麻,霎时口干舌燥起来。 许炼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囊,先自己灌了几口,而后递给扶桑,慷慨道:“这个也给你。” 扶桑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犹犹豫豫地伸手接住水囊,小声道:“多谢。” “我叫许炼,你叫什么?” “柳扶桑。” “扶桑花那个扶桑?” “嗯。” 许炼笑道:“这个名字很配你。” 目送许炼走远了,扶桑垂眸看着手中的烙饼和水囊,迟疑不决。 许炼的言行举止,就差把“我是坏人”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虽然他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你的”,但扶桑知道,他只是现在不要,以后必定要索取回报的,扶桑也隐约明白许炼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可是,他这一整天只吃了两个包子,今儿一天走的路却比他过去一年走的路还要多,所以他现在又饿又渴又累又冷,两条腿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如果不吃点东西,他怕自己熬不过这漫漫寒夜。 思虑再三,扶桑决定先顾眼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趁着烙饼还没凉透,他就着水囊里的冷水大口吃起来。 虽然没吃饱,但腹内还是好受许多。 揉了会儿酸痛的双腿,扶桑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昨晚熬了一宿,今日又长途跋涉,他着实累坏了,即使没有柔软的床和温暖的棉被,即使夜风裹着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即使未知的危险蛰伏在阴暗之处,他还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昏沉睡去。 远处,士兵们吃饱喝足,横七竖八地在篝火旁睡下了。 周遭阒寂,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木柴燃烧时的哔剥声和林间鸟鸣声。 许炼闭着眼,却死活睡不着,脑海中不停浮现着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和那双楚楚可怜的眼,身躰里好似有火在烧,烧得他血脉偾张。 大概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竟被一个薄有姿色的小太监勾得慾火焚身,真他娘的没出息。 许炼睁开眼,左右瞧了瞧,悄悄起身,抱起一堆木柴,又从火堆里拿起一根正在燃烧的粗枝,蹑手蹑脚地朝着扶桑所在的位置走去。 扶桑靠着一棵大树,睡得正酣。 许炼无声地笑了笑,心想这小太监实在心大,也不怕冻死。 他轻轻放下木柴,摞成一小堆,再把那根燃烧的粗枝插-进底部,很快就将柴堆引燃了。 许炼挪到扶桑跟前,看着火光在他脸上闪烁,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扶桑毫无反应,呼出的气息拂在许炼手上。 熄灭的心火轻易复燃,许炼挣扎片刻,挨着扶桑坐下来,偏头凝视着扶桑的睡颜,一边浮-想联-翩,一边解开了褲带…… 扶桑是被士兵们的说笑声吵醒的。 太阳还没露头,但晓色已浓,鸣啭啁啾不绝于耳。 呆坐着发了会儿癔症,转一转僵硬的脖颈,扶桑才注意到不远处还冒着烟的黑色灰烬,不由愣住。 显而易见,有人在他睡着之后帮他生火取暖。 是谁这么好心? 扶桑望向那些吵闹的士兵,恰好看见许炼正在朝这边挥手。 是这个人帮他生的火吗? 难道,这个叫许炼的没他想的那么坏? 这世上不只有好人和坏人,还有许多半好不坏的人。 这样想着,扶桑微微一笑,也朝那边挥了挥手。 经过一夜的休息,腿不怎么疼了,而是变得绵软不堪,根本不听使唤,扶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来,站直后膝盖不敢打弯,稍有不慎就想往地上跪。 他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稚儿,晃悠悠、慢腾腾地走到隐蔽处,松开腰带,艰难地蹲下来解手。 随后,扶桑在附近转了转,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自是一无所获。 他回到昨夜睡觉的地方,在大树旁找到许炼给他的水囊,喝了几口冷水,冷得他直打哆嗦。 无事可做,扶桑开始练习五禽戏,既可以让双腿尽快恢复知觉,又能驱散周身寒意。 五禽戏对全身关节及五脏六腑都有好处,为了让他强身健体,师父教他五禽戏,他乖乖练了两年,可身子仍是羸弱,该病还是病,渐渐便懒得坚持了。 正练到鹿戏第七式,许炼突然从斜刺里跑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旋即又钻进树林里,转眼就不见了。 扶桑往东边士兵们聚集的地方望了望,又看了看许炼消失的方向,心下了然——他是被都云谏下令驱逐的,许炼若是光明正大地帮助他,无异于和都云谏作对,所以许炼才总是偷偷摸摸的,偷摸帮他生火,偷摸给他吃的。 扶桑躲在树后吃着包子,愈发地对许炼改观了。 等都云谏带着五十精兵和马车从城里出来,双方会和,整好队伍,迎着朝阳启程。 扶桑依旧像个小尾巴,远远地赘在队伍后头。 中午休息时,许炼偷偷给了扶桑一个馒头和一只鸡腿。 夜晚露宿城郊时,许炼不仅给了扶桑吃食,还给了他一个火折子,这样他就可以自己拾柴生火,不用受冻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扶桑对许炼的坏印象已然消除殆尽,许炼在他眼里成了乐于助人的好大哥,他对许炼充满感激。 所以,当许炼在其他人睡下后过来找他,说要找个无人之地烤红薯给他吃的时候,扶桑欣然答应,跟着他走进了树林深处。 他们在一个背风的小土丘后生起火,两个大红薯直接扔在火里烤,时不时地用树枝翻个面。 “扶桑,”许炼忽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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