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澍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内疚的情绪:“我们对那地方所知甚少,是有些草率了,原本以为救一个人出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程岁杪闭了闭眼睛,那些钻心的疼痛,和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其实已经离他很远了。 “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吗?” ----
第81章 真相 林澍知道很多事,非常多,超出了程岁杪的想象。 他时不时会觉得林澍所说的那些是真实发生事,但时不时又会觉得他只是在编故事。 林澍所讲述的故事中,有程岁杪熟悉的部分,那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做不得假,很多问题因为林澍的讲述有了解答,但在程岁杪不熟悉的那些部分里,在林澍的讲述中,陆岌成了一个只手遮天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程岁杪想,他跟陆岌几乎日日夜夜待在一起,而林澍,他才出现多久? 他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了解陆岌呢? 林澍甚至告诉他,据他所知,陆岌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隋雾想方设法要救他,所以才盯上他的。 “这不可能。” 程岁杪原本不想打断他的话,即使那些话听起来非常荒谬,但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 “我可能要说句让你不中听的话,是我主动找上他的,我听说他脾气好,对待下人温和,而且……身患恶疾,我……是听闻了你弟弟的事,所以才产生了那样的念头。” 林澍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程岁杪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睛。 “依你所说,难不成陆岌能控制我的行为和思想吗?他想让我做什么我就会乖乖听命于他?你别忘了,那时候我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呢。” 林澍很镇定:“你是从谁哪里听说的?我弟弟的事,是谁启发了你?” “什么?” “你那时候身不由己,在里花楼受苦,又怎么会有机会知道我弟弟的事,你到芸城不久,恐怕连陆府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陆岌的品性高洁,会对你好?一定会救你?” 程岁杪一愣,他下意识反驳:“我根本不确定他一定会救我,我只是拼死一搏——” 看到林澍镇定自若的样子,程岁杪的声音戛然消失。 他其实记不太清了,在里花楼的那段日子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进了陆府过上了安逸的日子以后,他的潜意识里好像强迫记忆把那段时间的事情全都弱化了。 林澍的前一个问题,程岁杪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是……柳芜姐。” 林澍不做声,让程岁杪自己去悟。 程岁杪牵起嘴角笑了起来,“你不会想要告诉我,柳芜姐也是陆岌的人吧?这一切都是他的引导?是他让我豁出命去寻求他的庇护?” “是。” 林澍点头道:“隋雾离开芸城前就已经查到了一些苗头,把相关证据留给了我,他走得急,让我继续调查,并且要保护你的安全。” 程岁杪心跳如雷,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些事情,努力吞咽口水缓解紧张的情绪。 “我已经几乎确认,柳芜是陆岌的人,她接近你,是另有所图,看起来是在帮你,其实是陆岌授意。” “你骗我。” 程岁杪的声音已经变得很低的,他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不知道该怎样梗着脖子和林澍辩驳。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就算你……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陆岌……陆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他身体不好,久居安苑,每日无所事事,他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图什么?这没有道理,这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更深处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你好,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程岁杪的手一直在抖,他甚至做不到稳稳拿起一个小小的茶杯。 林澍帮他倒了杯茶:“隋雾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犹豫过。上一次见到你跟陆岌游船,就已经看出了你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如果这些事情都不说给你听,你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陆岌非良善之辈,谁知道他以后会想利用你做什么。” “以后?” 程岁杪抬头,眼睛通红:“若真如你所说,他找上我,将我带在身边,无非是想用来牵制隋雾,隋雾现在不在芸城,我现在对陆岌来说,只是个没有用的人罢了。” “隋雾回京了,你大哥他们应该也在京城。” 程岁杪诧异抬眼:“京城?!他们为什么会去京城?” 林澍轻轻摇头:“我跟他们遇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样的联系,我只是偶尔听他讲到过,似乎……他们以为你在京城,所以是去找你的。” 程岁杪脑子里乱成了一摊浆糊,理不出任何头绪来:“大哥他……他怎么会以为我去京城了?再怎么说,他都应该要来芸城才对。” 林澍没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即便他不说,程岁杪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也是陆岌安排的吧?” “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没有证据,所以我不会说事情就是这样的。” 林澍轻声道:“陆岌做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这是肯定的。他不能让你的家人出现在芸城,不能让你身边有依靠,否则你一定会选择家人而不是他,那么你对隋雾的牵制就没有用了。” “他跟隋雾到底有什么矛盾?”何至于此啊。 “我不能说。” 林澍弯了下唇,看起来有些无奈:“你最好不要知道那些。” 他说:“我告诉你这些事,是不想你继续泥足深陷,甚至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趁现在还有理智,得知真相,还不算晚。” “你想让我离开陆岌?” “我不打算帮你做决定,也不想给你什么建议,你自己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我不会干预,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陆岌是个多么正直的人。” 林澍说:“当然,你是隋雾想帮想救的人,我们之间也算相识一场,即使算不上朋友,如若你需要我帮忙,我也不会吝啬。” 程岁杪抬眼有气无力地瞅着他。 “如果我想离开陆岌,你能有办法做得天衣无缝?” “你的籍契应该在陆岌那里,首先要想办法拿回来,只要脱了奴籍把籍契拿在自己手里,我有办法做后面的事。” *** 程岁杪回家后一身衣服湿漉漉的,木圆凑上来问他怎么淋了雨。 “雨下的太大,原本想在梧桐阁等雨停了再走,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要停的意思,问掌柜借了蓑衣,不过路上风太大,基本没什么用。” “先去换衣服吧。”木圆说:“六少爷正在小睡呢。”他嘻嘻笑了一下:“睡前还在问你,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岁杪唇角弯了弯,去了自己的下人房。 他没有几套衣服放在陆岌房里,大部分自己的东西还都放在自己房里。 陆岌曾跟他说起过,让他把东西都搬过去,程岁杪觉得不妥当,总感觉有一种鸠占鹊巢德不配位的感觉。 程岁杪安安静静地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房里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雨声,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是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谁说不是呢?他原本的归属,能够够得上这间下人房已经是积了大德了,谁能想到经过了算算几个月,他居然能和陆岌同床共枕了。 想想陆岌为了和隋雾对抗,牺牲也是够大的,把自己都利用上了,生怕程岁杪要离开会扰乱自己的计划。 程岁杪看着外面的风雨,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回来淋雨的那一路上,他以为自己的心情不会更低落了,没想到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到了熟悉的院子,他竟愈发难过起来,怎么都控制不住。 一直到天黑,程岁杪都没有露过面。 他知道自己还远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不能像陆岌一样心里想着别的事,却能随口说出违心的话。 所以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陆岌,担心会被他看出什么来。 虽然知道了家人的下落,但鉴于前车之鉴,程岁杪对林澍的话也不是全部都信。 如果确认了哥哥他们是在京城,无论如何也要到他们身边去,但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程岁杪不敢轻举妄动。 他告诉自己还是要先稳住,以不变应万变。 陆岌需要自己对付隋雾,那么自己现在就还有点儿用处。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籍契拿过来,消了贱籍,到时候想去哪儿都不是问题。 可麻烦的是,怎样才能不动声色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陆岌疑心重,自己这样不对劲,很容易被他发现,那么问他要籍契,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想跑。 这个行为就差把这三个字刻在脑门儿上让陆岌看到了。 程岁杪躲在被子里闭了闭眼睛,他必须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必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必须先让陆岌毫无察觉,然后再找机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程岁杪的思绪被人打断,他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是木圆吗?我不想吃饭,劳烦你帮我跟少爷说一声,我想休息一下。” “是我。” 程岁杪心下一惊。 ----
第82章 假意 陆岌在门外,程岁杪不可能不开门。 他起来,用很短的时间装成了不太舒服的样子。 开了门,陆岌一个人站在门外。 “少爷……” “是淋雨生病了吗?” 陆岌一点儿不见外直接走进房间,抬手去触摸他的额头:“好像是有一点烫,叫大夫来看看。” 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毋庸置疑。 “不用。” 程岁杪舒了口气拉着陆岌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转身让人去找李肆渠或者杜韫。 “没事,只是有一点点着凉,没什么胃口罢了。” 程岁杪坐在床边,陆岌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那去我房里休息?” “不用了,万一再让你生病,我难辞其咎。” “那就让大夫来看看。” 陆岌恳切地看着他:“也好让我放心。” 程岁杪拗不过他,有满心的心事,不想来来回回打太极,也就认命了。 反正他已经跟陆岌说了自己只是有一点不舒服,又不一定非要诊出病来才行。 不过把大夫安排在下人房不太合适,程岁杪还是被陆岌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反正大夫给陆岌诊脉说出去也不稀奇。 程岁杪当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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