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治沉默片刻,随后将郑郁拉入怀里抱着。 郑郁骤然被力度所拿,一时没控好力侧身跌在林怀治怀里。头还撞了下林怀治的胸膛,他不由地想好硬。 袁亭宜睡得沉尚不知身上依靠被人夺走,力被拉走后,他顺力滑落独自一人睡在地上。 郑郁不解:“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话是这么说着,可由于林怀治身上无比暖和,他也舍不得松开。 “两人相拥就不会冷了,父皇也不会治你的罪。”林怀治面无表情的解释,郑郁仔细想着这话,林怀治又补一句:“二哥走前让我照顾你。” 在听林怀清留于世间的话,郑郁愕然抬头看向林怀治,却不料林怀治避开他的目光,哑声道:“我只是遵兄长遗命,别多想,别说话。” “哦。”郑郁答道,没想到林怀治是听林怀清的话才这么做,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他想问,但看林怀治脸上有着淡淡戾气,也就闭口不言。 林怀治笼好郑郁身上的锦袍,手臂成圈放在锦袍上,坐着将人抱在怀里背靠石壁。 郑郁闻着林怀治身上的味道,说:“那则直一个人睡地上吗?” “你要想抱他,你去!”林怀治动动被郑郁坐着的腿,言语不满。话语虽冷,可林怀治还是伸手将氅衣给袁亭宜盖好,免得受风。 “殿下你不会关心人。”郑郁手放在林怀治的玳瑁腰带上,触手是冰凉的寒意。 郑郁听见林怀治似是哼了一声,说:“我不关心这些。” 在这寂静的山洞里,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包括两人的心跳声,郑郁头还是晕,身躯寒凉也被身侧的躯体捂热,迷迷糊糊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林怀治隔着衣物感受到掌中人的轮廓,道:“顺路。” “顺路?”郑郁想这路顺的也太顺了,头寻了个舒适角度,靠在林怀治的肩窝处,笑着说,“天卢县到并州,快马也要两个时辰。” 林怀治垂眸看郑郁浓密的睫毛在他说话时轻颤,手在袍上捏出皱褶,淡声道:“你太吵了,能不能睡?” 郑郁真觉得林怀治烦了他,随意应了声。头中混沌越来越重,四面八方的细微痛感朝他挤压过来,不多时他就靠在林怀治身上睡着。 林怀治看着枕在自己肩处的人,不自觉地轻笑起来,眼里是浓墨而化不开的柔情。 林怀治伸手将外袍给他压好,收力抱紧在怀里,又轻颤着手将青丝拢到他耳后。脸上的血污早已给他擦净,郑郁安静的睡颜宛如一块美玉,在这尘杂的世间不沾染半点邪秽。 确认袁亭宜盖好后,林怀治也靠着石壁眯一会儿。 夤夜,篝火“啪啦”一声将林怀治惊醒,他环视周围确认无异后,看怀里郑郁盖得好并无透风也就安心。随即往篝火中添了些柴,洞中静谧时他听清郑郁与袁亭宜的呼吸比之前重上许多。 “砚卿?”林怀治轻摇下怀里的郑郁,却发现他脸色格外红润,一摸额头滚烫无比,脚撩开氅衣看地上袁亭宜,与郑郁如出一辙。 他想应是两人躲避刺客时,一路奔袭出了浑身的汗,后又在雪地里躺许久,冷热交替,这半夜就发起热来。 现下外面正下着雪,已是深夜寒冬出去找不到药,目不辩物。也不知箫宽能否找到他们,如今之计只能等明日天亮之后离开。 幸好此时被雪透湿的衣物已被烘干,林怀治取来郑郁衣服小心的给他穿上,动作轻柔生怕将他碰醒,随后又给袁亭宜笼上衣服。 穿好后林怀治思索一番,给躺着的两人盖上氅衣外袍,自己则睡在郑郁旁边。 伸出一臂枕在郑郁头下将人往自己怀里推了些许,另一臂则压在氅衣上不让他夜里把衣物蹬掉。 做完后他注释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人,长睫轻颤,挺鼻红唇,面色因风寒有重爬上了红晕,白肤透红,让人不主的就心生怜爱。 郑郁朦胧中觉着他很冷,一直想寻一舒服的温暖处,过了许久终于感觉他靠着一个很温暖很厚实的东西,这物还伴着有力的鼓声,听着这声音他莫名心安。 他很喜欢这个能带来暖意与安心的东西,意不自觉的伸出双手将它紧紧抱住,腿也搭上那个物体。 雪掉落的声音和被人环抱着的感觉,让林怀治从梦里清醒,昨夜他不知什么时候郑郁已用双手将他死死环住。头枕在他臂弯里安静睡着,看着怀里人睡容,并发觉自己变化后颇有点尴尬。 起身细看两人还是高热未退,见外面天已朦胧初亮,雪色映在山林间,已是白天。 他将环在腰上的手解开,熄灭篝火,把氅衣裹在袁亭宜身上,将他放于马背,又给郑郁穿上他的外袍背着人走出山洞。 林怀治背着郑郁,手里攥紧缰绳,脚下是走起来如烂泥般费力的厚雪,昨夜的大雪已掩去他们痕迹,林怀治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 “水......齐鸣,水。”郑郁声音沙哑,靠在林怀治肩膀处念着自己诉求。 听见人念后,林怀治暗道不好昨日出来时并未带水囊,四下搜寻时见不远处有因天寒而冰冻起来的溪流。他在溪边大树处将郑郁放下,让人靠着树。 用佩刀凿一冰块拿在手中擦拭清洗,确认手干净后。才将凿出来的冰,用手捂化喂与郑郁,如此三四次后手已被冻红,不住蜷缩着。 可郑郁只觉得齐鸣怎么倒个水,少就算了还这么慢?眉头也皱起来,要是他有力气,一定给齐鸣狠狠说上一通。 “还要?”林怀治看郑郁嘴唇阖动着,眉间充斥着不满。 郑郁头晕觉得眼皮上顶有千斤,使不上力将它睁开,没发现照顾他的是林怀治,听见有人问于是出于本能渴望轻点头。 蹲在郑郁身前的林怀治双手已被冻红,他看着郑郁,唇抿成一线,冻红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幽深不知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林怀治将人扶在怀里,低头将水渡入郑郁口中。 许是贪欲作祟,水已渡完,林怀治还不想离开这柔软。郑郁梦里觉得齐鸣在喂他水,但是感觉嘴巴好像被什么堵住,最为怪异的是,为什么他觉得还挺......软。 意念像是在云中飞舞,神识不住摇摆,双手只能摇曳中紧抓住似是衣料的物什。这个梦于他而言好真实,鼻间萦绕着一股他熟悉的味道,令他不想离开。 身上像是被藤曼缠绕,越收越紧的将他围于一寸之间。 时间过去许久,马儿不烦耐的踱步,郑郁被堵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他略微轻吟一声。 听见郑郁声音后,林怀治忙离开他舔了舔唇,在旁深呼几下,压下心中的燥热。 起身背着郑郁牵着马,马儿驮着袁亭宜继续前行。他心里想为什么箫宽还没来?袁亭宜倒没什么,郑郁再这么烧下去会不会烧傻。 郑郁趴在林怀治肩上,脑袋昏沉难以聚事思考。 他现在知道什么是脑子跟进浆糊一样,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背着,会是谁呢?是齐鸣吗?可齐鸣好像不在这里,他费力将眼睛睁开一点。 映入眼前最明显光亮的是一金镶青玉额饰,见到这个他知道那应是林怀治。 林怀治最喜欢戴这个,他脑子很晕简直睁不开也说不上话,知道是林怀治背着他,心里升起宁静和依恋,双手收紧环住林怀治。 脑中很乱很杂,亦有许多往事涌现在他的脑海中,最先涌现的是那年,弘文馆中他与林怀治为数不多的一句对话。 德元十四年七月初八,长安 十五岁的郑郁坐在殿内,天气炎热,午后渴睡,正是少年昏昏欲睡的时候。 上面讲经注释的袁纮,抬头发现殿内诸人皆死气沉沉的样子。今日天气热,太子林怀清陪德元帝去寻访民事。 走前,德元帝觉得不能让众皇子学业落下,于是让他继续给皇子们讲解课业。 他发现赵王、宁王、郑郁以及其他几位小皇子都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那些个皇子打不得。 郑郁倒是能打两下,起身走到郑郁案前,一戒尺下去,殿内有凉气抽吸声,郑郁及殿内诸人听见戒尺声立马清醒乖坐。 “学业为重,纵夏热闷乏也要静心修学......”郑郁觉得师傅的声音,就像催人入睡的曲子。 就在郑郁快坚持不住又要睡着时,左臂突然被痛戳一下,扭头看是林怀湘。 “别睡了,你还想被打吗?”林怀湘笑着提醒。 郑郁对林怀湘点头示意他知道了,随即只得强打精神瞪大双眼凝神,他不想看袁纮越看越困,更不想看林怀湘。 这厮趁前些日子端午宫宴,激他拼酒,他被起哄着灌了三坛郢州富水酒。那是他第一次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醒来后两三天脑子都隐隐作痛。 前面不想看左边不想看,他只能撑着脑袋看右边,右边是林怀治。 此时午后阳光正烈,林怀治坐在窗边,身姿清朗挺拔,脸上是少年郎独有的意美姿态。 郑郁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德元帝这几个儿子里,数林怀治最为俊朗。 从郑郁这里看过去,林怀治侧脸完美流畅,鼻梁高挺,唇色如抹了胭脂般好看。额间戴着前几日严静云给的银镶青玉翡翠,青色翡翠与少年白皙肌肤十分相配。 坐在窗下,仿如炎炎夏日里那抹来自山林清漪的凉爽,拂过郑郁少年时那颗燥热沉闷的心。 人好看,郑郁不由得多看两眼,大雍男女都喜欢戴额饰,他也有但少戴若说最好看,他觉得是林怀治。 “你在看什么?”林怀治转过脸看着郑郁,一脸冷漠。眼神里仿佛写着:痴汉二字。 郑郁并未察觉他盯着林怀治看了多久,他还没看够呢!这人怎么突然就转过来了! 他过去两年几乎没与林怀治说过话,两年前他跟林怀治在长街上吵架。气的林怀治差点抽刀劈他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他更在知道林怀治是林怀清弟弟后,心里羞愧不行,躲了好久这人。 偷看被发现,郑郁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呃......殿下戴这额饰好看,显得整个人十分俊美,所以臣一时失态,请殿下恕罪。” 林怀治蹙眉凝视他,眼神像是在回忆什么,没接郑郁话就把脸转了回去。 雪地里,林怀治背着郑郁已走了有快一个时辰,大雪约有一尺,行走起来附着脚力十分费劲。 走至树下时,林怀治将郑郁背靠大树放下,去确认袁亭宜还有无气息,完后坐在郑郁旁边。 他靠树望着郑郁,眼里带有伤情,深呼口气后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着他。 林怀治抱着郑郁,像是护着一个自己极其珍爱之物,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 都说山水长远,世人可乘骏马跨越,可心若有万丈沟壑又该如何?林怀清临死前的话,还记在他的心上,他也想不在倔强袒露心意,可也要人与他同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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