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以后他俩着了风寒断断续续病了一月,把魏慧心疼的不行,气的把郑厚礼也打了顿,责骂他没教好儿子。 林怀治嘴角压了压,说:“该打。” 此时,屋外有侍女进来,福礼道:“启禀成王殿下,十一郎命齐大夫救治的那人醒了,说......要见郑御史。” 林怀治挥手示意知晓,对郑郁问道:“见吗?” ----
第12章 裘衣 面对林怀治的闻讯,郑郁想这人醒来后,侍女定告知他刘从祁的身份,也或许说了成王在此。 但这人却点名只见自己,想起在林间时,那人是在袁亭宜向他问出郑厚礼会不会打他时才呼救的。 此前没有任何呼救声发出,这人奔袭多日又被人追杀至此。进骊山怕是想见皇帝,要见皇帝必是大事,要见自己或许是因为郑厚礼是北阳郡王。 此人习武,刀伤错落,手中横刀也是上品,身上衣料更不像是普通百姓穿的,自己对他颇为眼熟。而何人要出手追杀一个想见皇帝的人。 他想起严子善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如今朝中最要紧的是并州雪灾。 想到此,郑郁严肃道:“见!殿下不妨在外间听此人从何而来,我怕会与并州雪灾有关。” 林怀治也不是不知朝中事,便是:“依你所言就是,这里没有你的衣物,先穿这件。” 手拿过搭在榻边的玄色墨熊裘衣,递给他。 郑郁出府时穿的那件外袍在与黑衣人打斗时被割破沾了血,大夫给他包扎时就已让侍女拿下去,现下穿的是刘从祁给他找来的干净衣物。 他看着那裘衣有些为难,慢慢吞吞道:“不吧......殿下。刘校尉在这备有干净衣物,我......穿那个就行。” 林怀治蹙眉看向他,手上动作极快已把裘衣披到郑郁身上,而后起身,说道:“那人估计是强打着精神醒来,你不快点他就又睡了。” 话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也显然他不会听郑郁的拒绝。 “是。”听此言郑郁还能说什么呢! 在这儿你是老大,是我上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穿白不穿,比起刘从祁给的,他心里还是更偏向于林怀治的衣服。 从榻上起来将裘衣穿好,林怀治的身量比他高些,衣摆刚好触到地面。他本就生的俊美,穿上这件衣服,倒与林怀治的成熟穆重不一样,而是有一股孑然清冷。 林怀治回身看了眼郑郁,嘴角牵起笑。 二人穿了长廊进了客房,林怀治站于屏风外不知想着什么,目色幽远。郑郁看林怀治这样,懒得去管随即走向里间。 床上的男人不似在雪地里那副病弱样,脸色也因灌了汤药从黄泉路上续回命,面上红润起来,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虚弱。 郑郁看出这男人确实是强打着精神醒来,在床不远处站立,说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下官并州录军参军......张许见过二公子。” 那男人打量了一番郑郁后,用沙哑的声音回了他的话。 “你是张许?”郑郁疑惑。 张许是郑厚礼早年在永州的一位幕僚,郑郁本对他无多大印象。只因有次郑岸在府里兴致勃勃地做了要人老命的糕点,张许刚好来王府找郑厚礼汇报政务。 见着郑岸追郑郁强喂糕点,便打了两句招呼。郑岸被打断于是诱他吃了块糕点,而后张许上吐下泻,晕了大半个时辰,在王府闹出不小动静。 郑岸和郑郁也被郑厚礼和魏慧,父母情深了一番。 张许此人颇有才华,武艺身手不错,五年前郑厚礼就举荐他为并州录军参军。郑郁当年就对他有所留意,难怪山林间初见他时,只觉眼熟。 张许靠在床上喘了几口气,说道:“二公子,永王......已举并州境内所有兵力意图谋反,还......疑似与突厥勾结,朝廷赈灾下来的钱,都......被永王拿去向突厥人买武器骏马。” 难怪并州雪灾不见成效,看来这缘由可能是出在这儿! 郑郁在房内走了两步,随后沉声道:“那你可有证据?张许你得知道就算我相信了。若无证据,到得圣上面前他如何信?” 张许情绪有些激烈,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肯定道:“有!永王向突厥人购买武器的账册,我......偷出一份藏在我的刀鞘里。” 听他此言,郑郁拿起张许立在床边的刀,仔细翻看,果然在刀鞘末端找到一暗格。轻拨开后,里面是张盖有永王章印的残纸。 上面详细写着永王林皖向突厥人买的兵器以及战马数量。 张许撑起身子,轻喘了几下,说:“下官能进宫面见圣上,永王之事不能耽搁,二公子......并州自月前已有无数百姓被冻死,饿殍遍地。后......因永王勾结突厥,城中百姓是惨不忍睹啊!” “你先休息,随后我带你进宫面圣。”郑郁攥紧残信转身出去。 在外间时与林怀治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来到庭院廊下后,“殿下,觉得此话可信吗?”说完郑郁把刚才在刀鞘中找到的残页交给林怀治。 林怀治接过残页仔细翻看确认是亲王章印无误,忽然心里升起,他想听听郑郁的想法,问道:“你信吗?” “臣愚见,他说的应当不会有假,张许身上的刀伤招招致命,必是那伙黑衣人下死手所致。”郑郁裹了下身上的裘衣,说,“且按张许之言那并州流民之事便可解释,永王得朝廷拨款后并未赈灾而是用以军资,所以流民及死去的百姓才会越来越多。” 林怀治脸色沉重,眼神看向院中覆盖在地上的白雪,思索片刻后,道:“萧宽。” 一身形高大,面目俊秀的男子出现在二人身后,朝林怀治抱拳,道:“殿下。” 郑郁认出此人是从小就跟在林怀治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方才带张许回来的也是他。 林怀治收好残信,吩咐箫宽:“带上张许,备马进宫。” 箫宽应声退下,林怀治传来侍女问及其他人。 侍女回道:“十一郎与袁郎君、左郎将,沐浴完后,就与程员外郎去后山游玩,让殿下及郑御史不必挂念。” 郑郁:“......” 你们还真是放心我跟林怀治待一起。 “你随我同见圣上。”林怀治看郑郁表情有些失望,想着这几人不在,总得带一人去面圣。 郑郁回神,回笑道:“是。” 四人离开温泉别院,张许身体颇为虚弱虽能下地行走,但郑郁念及路途和风霜,吩咐仆役准备辆马车。 郑郁和林怀治骑马,箫宽驾着马车,路上箫宽朝林怀治汇报山林间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并无异样,而使用的弓箭却是军器监拨给并州的武器。这下更是坐实了,出手要张许性命的人就是永王。 夕阳落下山头时,郑郁与林怀治驰马到得城门前。 “殿下,要不臣先回去换件衣服吧。如此面圣,乃是逾越,明日定会被参一个有为礼制,衣冠不整有伤风化的。”郑郁在进城门前向林怀治说道。 他现在身上里衬是刘从祁寻来的青色单衣,外面却是林怀治的玄色裘衣,穿在身上虽不怪异可也是风度翩翩的貌美郎君。 但要命的是这件裘衣袖口处,绣着亲王及三品以上官员常服才能有的金鹿对池纹,这衣服在温泉院子屋里穿一会儿没什么。 可要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长安只怕会被人参死,出别院时他就想换下,但林怀治冷着脸色没给他机会开口。 林怀治看他一眼,漠然道:“不必,有人问我答就是,谁敢参!” 说完手抖缰绳,一夹马腹离开。 郑郁:“!!!” 那他也没办法人都走远了,且这裘衣确实暖和。想起林怀治说的那话,确实不假朝野上下谁敢参他,谁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郑郁记得他以前还在东宫时,有御史弹劾林怀治,结果弹劾第二天那御史就提前致仕。 后面也有几个参林怀治,但都遭到了罢官或降级的处罚。后面御史们发现林怀治除了脾气冷淡之外,没有其他的错处就渐渐的不参了,而去参林怀治的五哥宁王。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永王一事,有林怀治这句话郑郁也就懒得去管了,有事林怀治解决就行。 来到宫门口,亲王入宫可带侍卫,但张旭未经传召不许入内,林怀治就让箫宽留在这里照看他,继而与郑郁进宫。 “他若问起,你只捡重要地说。”林怀治走在郑郁前方,声音似有安抚。 郑郁愣了愣,答道说:“是,殿下。” 他心里知道,张旭醒来第一件事并不是见贵为亲王的林怀治,而是见郑郁。德元帝势必会有所怀疑,更甚会怀疑此次谋反北阳王是不是也会参与其中。 夕阳最后一抹暖金色照耀在大雍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巍峨宫殿上,郑郁跟在林怀治身后,看着余晖映在林怀治宽阔结实的背上。 林怀治脚步沉稳有力,周身有着不怒自威的沉重气韵。他想起林怀治叮嘱他的话,心里知道这已不是当年那个枕在兄长膝上睡觉的少年。 在宫门查验鱼符时,就有内侍前去通报德元帝。两人行至麟德门时有内侍匆忙来报,圣上在律弦台让郑郁和林怀治前去。 律弦台是前朝穆宗因喜好歌曲诗律,在宫内太液池边建的宫殿,德元帝登基又将其修葺装潢了不少,后也常召翰林学士及富有才情的臣子来此处吟诗宴舞。 走过银杏落地,青砖铺陈的金色曲道,优美婉转的琵琶声从远处传来。 律弦台建在太液池边,不像三省六部的宫殿,多添了几分平和喜乐景象。外门是一大型拱门,两边植有桃树,郑郁以前陪林怀清在桃花盛开时来过一次,桃花满院时乐师的音色遍至律弦台每一处。 律弦台里有一水榭楼亭建在太液池上,先帝赐名——金华苏。 金华苏是由数根木柱撑起上方台顶而建立的亭台,亭外是竹木卷成的幕帘,内里是轻纱幔帐。 今日阳光甚好,升起了竹木的幕帘,半放轻纱,水面偶有清风过此。吹起轻纱可见里侧华光流动,音色纷飞之景,内里两侧皆设编钟、磬、等乐器。 金华苏中右主上位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弹奏着手中琵琶,女子眼波流转,轻眸婉笑令金华苏内光彩流转,真是顾盼生姿。身侧是一袭月白繁锦,举着酒盏闭眼听音的德元帝。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 “臣监察御史郑郁参见陛下、贵妃。”郑郁和林怀治拜道。 德元帝睁眼道:“免礼。” 随后挥手退避了部分宫人乐师,“治儿来了,午后本想传你入宫,却不想你与十郎骑马去了,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啊。” 严静云停了手中琵琶,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怀治,说:“治儿才来,陛下让他歇会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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