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病,范彭怎么说?何时能彻底治愈?” 李徐故作低落地摇摇头:“也许...要病一辈子了。” “一派胡言!子嗣大事岂由得他做定论?”见李徐面上哀色更重,谢秀云只好转了颜色安慰:“你且安心,你还这么年轻,定然可以治愈。” “唉..但愿如此。” 谢秀云担忧着皇族的下一代,凝重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和你带回宫的男人....罢了,放宽心莫要太纠结于此。” 多活了几十年,谢秀云想到可能会问出什么有伤李徐自尊的问题,让人更加自卑,便就此打住离开了乾明殿。 “廖宁。” “臣在。” 李徐一改哀色冷下脸:“查查是谁多嘴将朕的事传到太皇太后耳中,一旦查明立即杖毙,传令所有人,乾明殿的事再有半句话传出去便一起去死。” “是。” 寝殿中,香气所带的药效随着时间散去。 谢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意识慢慢清晰,他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回忆起刚刚的一切怒火攻心咳出一口血来,溅到被子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那儿会听到没?” “当然了,我不是跟你一起守着的吗。” 外面忽然传进说话声,听着像是两个太监的声音,谢辞擦擦嘴上的血,视线在寝殿内转了一圈,李徐并不在这。 “也是啊,陛下怎么不纳妃偏带回来个男人呢?” “你说呢,跟小猫叫似的抓得咱这没根的都心痒痒,何况血气方刚的呢。” “哎哎,看到长什么样儿了吧?” “那没有。” “我可看着了,啧啧,像狐狸成精了一样好看着呢,怪不得能做男宠。” 男宠?是在说他? 三言两语受奇耻大辱,谢辞握掌成拳指节咯哒作响,胸口一阵憋闷喉咙又涌上些血腥气来。 “不过怎么感觉不像是自愿的,一会儿两会儿地骂人。”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平时骂着装不愿意,到了侍寝的时候....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吗。” “闭嘴!”谢辞咕咚摔到地上,恨意累及两只眼睛因怒气泛起红。 是因为李徐给他喂了药,他才会那样。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两个太监听到声音跑进来,都以为殿里的人在睡觉,没承想讨论的话被听到,大眼瞪小眼没一个有主意的。 “他不会告状吧?”一个太监压着声音问。 另一个太监同样小声回:“我们又没说什么。” “您...没事吧?公子。”一个太监往前迈一步,想想眼前的年轻人未有册封还是男子之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虽然嘴里关心问着,但俩人没有一个上前去扶,只远远站着,毕竟达官显贵有养娈童男宠的都是为了消遣,与妓子无异,能娶进家门长长久久的还得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女子。 达官显贵尚且如此何况一国之君,所以在乾明殿宫人眼中伺候他们皇帝的这个人也就是有今天没明天。 谢辞不知道两个人的心思,扶着床榻忍着身上的难受站起来,怒视着两人道:“别再让我听到那些话,我不是李徐的男宠。” “你...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也太..太找死了吧。” “死有何惧,警告你们,我杀不了李徐不代表杀不了你们。” 两个太监看着眼前的人,嘴唇被伤得似欲滴血咬出几道牙印,双颊带着情事后的颜色,眼睛粉粉红红含着一汪水,看起只会委屈惹人怜惜,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别是发癔症了,咱们快出去吧,不然陛下回来该责怪了。” “你说什么!”谢辞气昏了头刚往那边迈步,两个太监便以更快的速度溜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字难解 “滚回来!” 追了几步,谢辞突然发现自己少了桎梏,但低头一看右脚脚腕上还是戴着脚镣,长长的锁链拴在殿内的承重柱上。 他渐渐冷静下来走过去检查,拴得很严,脚镣也严丝合缝,锁链更是结实得连斩断都不可能。 检查一番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镣铐用的似是特殊材料,靠近皮肤的一面仔细去摸是软的,所以他才没有因挣扎抻动而受伤。 谢辞放下锁链忍不住冷笑:“还真会感动自己。” 报仇可以放,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逃出去,只有离开皇宫他才有反抗的可能。 锁链的长度勉强够他在寝殿中活动,但不足以迈出寝殿。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寝殿周围并没有守卫,只有几个伺候的宫婢,避开这些人不算难,但想要自己逃出宫是天方夜谭。 在皇宫里唯一可以确认会帮他的人只有太皇太后,他必须先让姑祖母知道他在皇宫,知道他的处境,再让姑祖母帮他离开。 乾明殿到寿常宫不算太远,即便路上危险也必须一试,夜里李徐一定会在,白日不好说,唯一的机会是卯时早朝。 从前的皇帝有勤政之名,日日上朝,今日李徐并未上朝,不知是否还在延续此制度,若是三日为期五日为期,便要再等。 寝殿内所有尖锐或可能会利用到的工具都被撤离。 日头落下去,夜幕笼罩,谢辞在寝殿转了一圈又一圈,视线从书案放置的砚台上离开,靠坐回床上望着半开的窗子望得出神。 “你还没睡?” 一心思索如何逃走,未察觉近在咫尺的脚步,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谢辞受了下惊,目光从对方身上扫过落到别处,不看不理。 李徐倒来一杯水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道:“一天没喝水,嘴唇都干了,喝点水吧。” “放我走。” “没可能。”李徐把杯子递近些,“若是想报仇,便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努力养好身体。” 谢辞打翻杯子反手给了李徐一巴掌:“有道理啊,那就请陛下再去倒一杯吧。” 感受着脸颊的刺痛,李徐沉声道了句好,捡起地毯上的杯子放到一边,重新倒了一杯水回来。 手中的杯子再次被打翻,同样的巴掌落到同样的位置。 “抱歉呀陛下,手滑了。” “好,我再倒一杯。” 又是几次一样的结果,李徐看着脚边的杯子叹息道:“阿辞,你要怎样才可以喝呢?” “陛下真是宽厚,脸都肿了还这么会装模作样、假仁假义地关心臣属,传出去定称得上一世明君呐。” 冷嘲热讽入耳,李徐心中泛起苦涩,但事已至此已无可辩解无法挽回,只能认准这一条路走到黑。 见对方一脸有苦难言的表情,谢辞更加痛恨,用力将对方下床榻道:“你竟然对我用药,行同狗彘,无耻之尤!” “我...”李徐扶住额头坐在地上,不知哪根弦搭错突然笑了,“我就是对你下了药,只有那样你才听话,还会对我笑。” 话到此处索性破罐破摔,李徐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已经不在乎自己在说些什么。 “第一次在松雪别院就是我给你用了催情香,你根本不是自愿的,第二次在娿罗也是一样,都我哄骗了你,我就是靠着这种手段才能得到你。” “你怎么能那样做?”谢辞怔了一会,不可置信之后又觉得的确没有什么是眼前这人做不出的了,“你真令人恶心!” “是!我恶心我卑鄙!”李徐站起身上前握住谢辞的肩膀,“可之后你愿意了,你答应和我在一起,那之前的事还重要吗?” 谢辞一把拨开对方的手:“当然重要!你趁我醉酒不清醒用卑劣手段,转过头却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若是你没有乘人之危,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做那些!” “不,不是这样,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是爱我的阿辞,你..”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李徐定住心头涌起悲痛,悬着的双手愈发无措,眼睛慢慢垂下去,睫毛遮住了不受控制的泪:“我知道了,休息吧。” “你若是还有一丝羞耻心,便离我远一点。”谢辞拎起脚腕上的锁链冷笑着看向对方,“但看起来,皇帝陛下不是个知道礼义廉耻的人。” “你说得对,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无所谓。” 得到这样的回答,谢辞知道没别的法子,只得压抑怒气背对着李徐躲远些躺下去,安心度过今天明日再搏一搏逃走。 李徐静静站在床边盯着那道背影看了许久,慢慢脱下袍子躺到外侧,犹豫一会还是过去把谢辞搂进了怀里。 但意外的是谢辞并没有反抗,李徐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岁月静好,觉得蹊跷到诡异。 “阿辞,你...睡着了吗?”不是睡着了,怎么不挣开他? “你放我走。” 平静的要求仍含着恨与怒,李徐小心收紧手臂尽量温柔地回答:“除了这件事不行,其他都可以依你。” “让我杀了你也可以?” 李徐想想认真道:“我不能死,想出气的话可以扎我几刀。” “不死出不了气,那把链子解开。” “链子解开你会跑,和放你走算同一件事。” 谢辞突然挣脱开,眼神冰冷地坐起来看着身侧的人:“你要锁我到什么时候?我是你的狗吗要被拴着!” “胡说什么!”李徐厉声反驳,跟着坐起来轻轻捏住谢辞的双肩,眼中流露出源自内心的真诚,“阿辞,你是我的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呵。”谢辞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挣脱对方的手冷笑道:“但愿你自己能信了这话。” “我说的...是真的。” 李徐垂下头,骗局一旦被戳穿,再多的真心话也不会被当真,这道理他是知道的。 “阿辞,要是你看着我实在讨厌,我..可以给你寻一个侍妾,你不是...喜欢漂亮的姑娘吗。” 费力将可以妥协的建议说出来,心中的酸涩一浪接着一浪,李徐攥紧拳头,继续艰难地让步。 “两个..三个也行,选..选你喜欢的,陪着你,这样可以吗?只要你别离开我..” 谢辞听着发癫的话,转身背对着躺了回去:“你无药可救了,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恶心,你最好不要再碰我。” “我不明白,阿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李徐心里一点点趋于崩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对你现在做出一些弥补。” 没有人教过他现在该怎么办,他明明只想留住自己的心上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先生在讲往圣先贤时,不教他怎么留住他的心上人呢。 “我忍着一切从六岁到如今,这十四年来我认着仇人做母亲,看着仇人在我与阿姐的痛苦上享乐,现在终于报了仇,可报仇之后为什么没有感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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