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才跟我相处几天就了解我是什么人了?”顾楼月不打算逗他了,摆了摆手,道:“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见此,楚辞便是知道了答案,笑着说了声是,随后便退下了。 屋内现只剩下顾楼月一人。 楚辞走后,顾楼月起身,在屋内转了又转,最后停在一大箱子前,手抚了上去,摸了又摸,叹息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 往后几日,醉生楼依旧歌舞升平。 顾楼月早在之前就请了江南来的角儿,一路车马奔波,可算是来了。 醉生楼的名声算是在边塞城中打响了开来,经过昨日一场事故后,民众算是知道了,连城主都不敢惹醉生楼,必定后台很硬,加上边塞先前还没有开过戏园子,由此还吸引了一部分当地人。 从京城来的姑娘们大多三三两两的回去了,都是女孩子出门在外,父母肯定很担心。 周家小姐倒是每场戏都在,每次顾楼月唱戏,一旁站着一堆侍卫的总是她。 周卿卿连来三四日,每次都与顾楼月有说有笑,可只字未提关于私奔一事,可怜她家的管家仆揪心得不得了,恨不得赶紧离开边塞,离得越远越好。 可就在周家离开前日的下午,周卿卿突然拉过顾楼月,悄声说道: “今晚三更,你等我。” 顾楼月一听这话,当场脸都白了三分,可终是知道有些事情是必做不可,且逃是逃不了的,所以硬着头皮接下了。 周卿卿见心上人答应了,一时间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天知道她如今能鼓起勇气来做出这一决定是有多不容易,可上天是眷顾她的,她与她的心上人是心意相通的。 单这一点,便是胜过千言万语。 楚辞将面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周卿卿的任何一个表情他都没有落下。 原本他很是讨厌这个傲慢的千金大小姐,自身上下都是麻烦,还一直霸占着班主不放,整个醉生楼都因为她提心吊胆的。 可现在,他疑惑了。 周卿卿几乎用自己全心全意对待着班主,不夹杂一丝虚情假意,即使他身为一个旁人,也能看得出来,那般娇羞的表情,他似乎也曾经在自己的母亲身上见过。 小时候,家还在的时候,母亲也是用这般眼神看着父亲,父亲亦如是。 父亲说过,能得一人全心全意的爱慕之情,是世间最难得的事。 说到底,周卿卿其实也是个单纯的,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姑娘罢了。 …… 夜半三更 边塞今夜狂风不止,关着窗户也能呼呼作响的风声,老天爷似乎想遮掩着什么,昨日还明朗的夜空,今夜竟什么都看不见,连月亮也躲在乌云之中,天地之间黑压压一片,若不点灯,伸手不见五指。 顾楼月今夜本就不打算睡了,点上一盏微弱的油灯,拿着还未写完的戏本子,一直从傍晚坐到现在,不知疲倦。 嘎啦嘎啦—— 窗外传来一阵阵声音,心里知道来者是谁后,顾楼月不禁笑了一声。 声音这般扰人,就算是睡着的人恐怕也会被吵醒吧。 “顾公子!” 等了几秒钟后,周卿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夺窗而出,看见顾楼月时,眼中的喜悦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了,急忙上前,可出于礼教,也止于顾楼月一步之外的地方,道: “顾公子,我已经找人雇了马车,趁现在夜黑风高,我们快走吧。” 顾楼月闻言,合上手中的戏本子,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身高才不过自己胸膛,脸上的稚气尚未褪去的姑娘,神情复杂了起来,说道: “周小姐,谢谢您的好意,可惜顾某无福消受。” 话语很是简单,就像一个小倌对来客所言。 “为什么?”周卿卿声音抬高了许些,眼里的喜悦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半,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我父亲给你施压了?还是说,这是那个管家爷爷的命令?” “顾公子,你回答我!” 顾楼月摇了摇头,神情有许些闪躲的意味,“都不是,周小姐,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这是我做过深思熟虑后,得来的决定。” “为什么?”周卿卿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总要有理由不是吗?顾公子,你说啊!” 见周卿卿有些歇斯底里了,顾楼月先扶着她坐了下来,他无比的清楚,快要丧失理智的人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 “周小姐,您可有想过对于未来的谋划?”顾楼月看着周卿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周卿卿仿佛是已经准备好了一般,开口便道:“那自然是筹划过的,银两和衣物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今夜跟我出城,便寻一处风光秀丽,山水清明的地方,做一对乡野夫妻,闲暇时间一年游玩个三五回……” 顾楼月嘴角抽了抽,愣是把周卿卿的规划给听完了。 好家伙,这要是再加上个三年抱俩那就都完美了,完美到都让人觉着不真切。 “周小姐似乎没有想到一点,若是您与我走后,周家二老定会心急如焚,估计会不惜代价将你找回,届时,诱拐良家女子的罪名便会落到顾某的头上。” “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亦是向往,但不想周小姐受在下的连累,做一对亡命夫妇。” 周卿卿拼命摇头,道:“不会的,顾公子,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的!” 顾楼月不禁笑了,虽周家财大气粗,请的起武师,可就这丫头的三脚猫功夫,爬个楼都能被发现,还说要保护他…… “若是站在对面的,是你的父母呢?” 周卿卿一时间没了声音,一直坚定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迷茫了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应该做什么。 顾楼月面色如常,早已猜到会是这个反应,可他刚要说话,却被周卿卿颤巍巍,且带着哭腔的声音给止住了。 “可是,可是若我是周家小姐,我便永远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阿爹阿娘更是不会同意的……” 此时的周小姐已经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姿态,最后的一丝骄傲便是那泪光盈盈,却都没有掉出一丝眼泪的眸子。 身份的差距她又何尝不明了?是这身份,让她与如月般的顾公子相遇,可也是这身份,让她与顾公子相隔两岸。 “怎么不可能?你且来看。” 顾楼月轻笑一声,拿着帕子在周卿卿的眼角处点了点,随后打开早就放在桌子上的一卷画轴。 周卿卿接过顾楼月的帕子,走进了看了看,“这是,大魏的地图?” “对。” 顾楼月应道,随后用手指在位于南下的地方指了指,道: “周家是皇商,虽各行各业均有涉及,可在江南富甲地域无业务扎根,若是周小姐能去江南经商,将周家的业务在江南扎根,定是功臣一件,届时上缴数以几倍的税负,或许能在圣上面前求得婚书一张,再不济,周老爷与周夫人也不会对您的婚事多以干涉。” “毕竟,谁能配上这样的你?” 周卿卿默不作言,可眼中却燃起许许希翼,仿佛江南那小小的地方,就是自己心中的乌托邦。 “顾公子,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顾楼月伸出手来摸了摸周卿卿的头,眼神温柔,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 “你可以的,我认识的周卿卿,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周卿卿能感受到头顶那双手传来的温度,这似乎是顾楼月与她的第一次接触,也是顾公子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她现在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觉着内心满满都是动力,“好,不过顾公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拿下了江南,我一定来娶你!” “小傻瓜,说错了吧,应该是成婚才对。” 顾楼月笑着指出了她的错误。 “顾公子,在离别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 后半夜,天空逐渐明朗了起来,一轮皓月当空,很是漂亮。 顾楼月送走了周卿卿,几乎是看着她进了周家的旅馆,顺便派人给的周家的管事传得消息,然后才回的醉生楼。 今晚做了这么多事,这时间算下,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天都快天亮了。叹了口气,估计这觉是别想睡了,还不如上屋顶数星星呢。 正这么想着,顾楼月三下两下,脚步无声的就上了屋顶,只不过又遇见了一个人。 “班主,你也来看星星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别告诉你在楼上数星星啊。” 楚辞此时正坐在屋顶上,心情似乎很好,身边还摆了几个小盘子和两杯茶盏,都是些糕点,可有些已经空了。 “睡不着,就上来看一看。” “哼,信你个鬼,说吧,刚刚听了多少啊?” 顾楼月一个翻身就坐在楚辞的对面,借着月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顺便拿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便回味起来。 折腾大半夜了,可算是吃上点东西了。 楚辞依旧右眼裹着纱布,讪讪的笑了两下,不好意思道:“全,全都听见了……” 顾楼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到还挺实诚的。” 早在周卿卿来之前,便有个人在屋顶,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周家的人,可那之后,周卿卿都走了,这人还在这,他便或多或少猜到这大概是楚辞。 “就没什么想问的?” “确实是有。”楚辞转过头,“我想请教一下班主,为何已经决定了一开始就拒绝周小姐,后来还要给她画那么大一个饼?” “画饼?”顾楼月稍稍挑起眉毛,“你是指江南的生意,还是指承诺她和我在一起这件事?” “当然是后者!” 给予他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恶劣的事情。 然而,顾楼月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年轻,你还不信,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你自小生活在北寒,对江南不了解也正常。” 楚辞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班主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顾楼月抿了口茶,将口中的糕点咽了下去,便解释道: “江南虽不及京城繁华,却胜在富裕,各行各业十分发达,每年的税赋又位列前首,周家早几年就想下江南分一碗羹,可那些江南富商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周家一开始撒了不少银子下去,却收获微薄,你觉得一个周小姐过去,又能惊起多大的波澜?” 顾楼月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见楚辞一副凝重且深思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听明白了。 不过茶喝上了兴头,他倒是想多说一点。 “江南商人们积累了几十年的沉积,岂是她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撼动的了?当然,退一万步讲,倘若周小姐真的让周家在江南一带落了根,那届时,她该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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