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都发话了,哪里还有后退的份儿,周府的侍卫倒也是抓自家公子的老手了,一个制服不了,就三五个一起上! 眨眼的功夫,周玉箫身上便已经压了四五个的人,除了头,剩下都动弹不得。 周玉箫这次竟难得的,没再动弹,而是瞪着一双眼睛,惊讶不已地看着顾楼月,似乎自己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和谢阳争夺一个男人。 顾楼月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明显,便解开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系带,脱下了头冠与脖子上的肩帔,露出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喉结。 墨色的丝发散落在脑后,脸上妆容依旧,若只是个侧颜,当真雌雄莫辩。 “周玉箫,你不是想纳了他吗?怎么,是个男的就不愿意了?” 谢阳从台上跳了下来,说实话,在刚刚他就已经准备好了给周玉箫一个还击,可顾楼月先他一步,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他娘的,谢阳,你他娘的喜欢个男人,还来恶心老子!” 周老爷子听得脑子一抽一抽的,一口气要是不咽下去,人都快晕过去了,赶忙说道:“快,快来人把这逆子给我带下去!给我堵住他的嘴!” “谢阳,你就是个断袖,呜……呜呜……” 在被封口之前,周玉箫还忍不住再多骂个几句,过过嘴瘾,等到被人架走了,这才没了声音。 周府大公子这一举动,估计往后几日的京城小馆都不会缺少段子了。 他尽情耍了性子不要紧,周老爷可都快没脸做人了,等周玉箫被人抬到大观园外,看不到影子了之后,他这才起身,带着歉意地对在场众人弯了半个腰,道: “真是抱歉,我周某教子无方,令诸位见笑了。” 在场的人大多嘴上说着没事,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周老爷也知道今天的事到了明天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人还没走呢。 周老爷子转过身,看着谢阳,脸上表现出十足十的歉意,道:“世子殿下,臣教子无方,还请您看在臣的面子上,别计较那小子干过的蠢事,臣给您赔罪了。” 周老爷子一生风风光光,偏偏晚年就是栽在了自家儿子的身上。京城士农工商分级极为严重,他周家愣是从商数十代,这才得了个皇商的官衔,才能稍许高人一等。 他倒也是没辜负满门祖宗的期许,让周家在他手下更加地发扬光大,可总归来说,即使他能与皇上同席,可地位还不如谢阳一个世子高。 谢阳又是京城有名的皇家纨绔弟子,前不久连高家都被他给一手端了,现在若不是周玉箫闯了这等祸,他也不必年过半百,给个毛头小子赔礼道歉! 谢阳走到顾楼月身侧,边走边说道:“他犯错是他的事,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周老爷子,你不光道歉道错了人,连谁犯的错都不知道吗?” 话里都没一句提到顾楼月,却每一句都含沙射影地提到了他,字里行间中,都是为他一个戏子讨公道。 周老爷脸色更是难看,给谢阳赔罪就算了,他好歹是皇亲国戚,可旁的这个戏子算什么玩意?说出去真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那……” “周大人什么话都不用说,顾某拿钱唱戏,只做分内之事,刚才拿剑与贵府公子兵戎相见是顾某鲁莽,大人不怪罪于顾某,是顾某的荣幸。” 周老爷话才开口,顾楼月便直接接了下去,完全给足了周府老爷的脸面。 谢阳皱起了眉头,对顾楼月这番举动甚是不解,刚想拍着他肩膀问个话,结果对方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 谢阳拍了个寂寞。 …… 周老爷心情倒是高兴了不少,这戏子倒是比谢阳还要识得大体,让他挽回了不少面子,不过谢阳这一关怕是过不去。 “谢公子,要不这样,臣让小女带些赏赐去问候一番这位顾公子,如何?” 谢阳一直盯着顾楼月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眸,甚至都没注意到周老爷子所说的话,心里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生气了,但又似乎没生气…… 可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谢阳啧了一声,当即便撒腿跟上了。 周老爷这下更是手足无措了,在场大多数看戏的,却也摸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不过,倒是有些个眼尖的,突然盯着顾楼月那道纤细的身影不放。 “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是前些日子,皇上举办的春闱宴上,那个舞姬?” “是啊,怎么了?” “蓝颜祸水啊。”
第46章 当什么真啊 “玩物……呵!” 顾楼月回到周家为他们准备的屋子内,单手卸下沉重的头饰,吊坠重重摔在桌子上,流苏甩出了一片哗啦的乱响,看起来甚是可怜。 面前的镜子也不可避免地为之一震,本就模糊不光滑的镜面更加混乱,将里面的主人公照成了道道残影。 顾楼月乌黑色的丝发散落下来,遮住大半的面容,配上那冷淡的目光,似是一只孤魂野鬼般可怜。 胸腔内,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的,连他自己都觉着疑惑。 也不禁质问着自己,谢阳是什么身份,他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自己没有那自知之明? 竟期待着与他相识相交?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一个是一生摆脱不了贱籍的奴隶。 世子这些日子对他热脸相迎,即使他常摆着一副冷脸,还真以为世子大人是来跟他交朋友的。 直到那一声‘玩物’,才彻底将这梦境打碎,告诉他本就知道的现实。 是了,云泥之别的身份,谢阳愿意来接近他,不过是出于好奇而已,或许以玩物这个词来作为他的身份,才是最合适不过的结果。 青楼的琵琶娘子,宫中的舞娘,周府的戏子……哪一样不是权贵们用来消遣的玩物。 顾楼月拿起浸泡在水中的帕子,一下一下地擦去脸上妆容。 水冰冰的,帕子浸了水,握在手上丝毫热不起来。 人家不过是玩玩,当什么真啊…… “请问,顾先生在吗?” 门外传来一阵轻唤,顾楼月听见了,却丝毫没有动弹。 “顾先生?”门外的声音不怎么确定,随即又唤了一声。 顾楼月看了看周围,似乎屋子里除了他,没别的人,这才略带些疑惑地转过身,问道: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门外,站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身旁还跟着不少的使唤丫头,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个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瞧见顾楼月转过身后,有些姑娘略微羞了羞脸,露出腼腆的笑容,不敢看眼前少年郎。 “你是刚刚在台上唱戏的顾公子吗?”为首的少女回过神,半掩着脸问道。 一旁的侍女在少女的耳边提醒道:“小姐,就是他,声音都一模一样的,还有那唱戏的玉冠,都在桌上摆着呢。” 顾楼月即使现在对权贵没什么好感,可来者身份不凡,只能摆出一副笑脸来响迎。 简单地将无处摆放的头发扎成一股,抛之脑后,露出少年一般清秀的面庞,问道: “顾某不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姑娘不要介怀,不过,为何刚刚要唤顾某‘先生’一称?” 说来,先生一词特指德高望重之人,能得此称呼的,少说也年过四十,满肚子学问,至少也是吕传道那样子的人,他何德何能? “顾公子误会了,小女不知顾公子原来这般年轻,只不过刚刚见识过顾公子的戏,竟雌雄莫辩,连小女的哥哥都分辨不出,闹出那么大一场笑话出来,小女便自然以为您是一位戏曲大师了。” 少女改口改的很快,一下就从‘先生’改成了‘公子’,顾楼月听到这里,心里自然对眼前少女的身份估摸了个七七八八。 “小女是周家的幺女周卿卿,兄长之前对您有了非分之想,差点行了不轨之事,家父是特地叫小女拿些好东西来,望顾公子莫要怪罪。” 周卿卿话音刚落,身旁的婢女们便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一旁桌上,半低着头,一改之前害羞的模样,确实能看出是来求原谅的。 在态度这点上,这个做女儿的,可比那周玉箫好的多了。 “周小姐客气了,这些……” 顾楼月刚要坦言收下,恰好那装着歉礼的包裹开了一个角,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嘴边的话瞬间就咽回了肚子里头。 无他,这包裹里面尽都是些黄金珠宝,即使青楼里花钱如流水,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周家也是任性,这么多钱看起来压根儿就不是来道歉的,说是来下聘的还差不多。 周卿卿见顾楼月不吱声了,便道:“顾公子可是对这些薄利不满意,我觉得就这些来道歉太欺负人,至少也该再多出整整一倍才是。” 什么?薄利?就这些?整整一倍? 顾楼月现在有点转不过来了,眼睛都惊讶地微微张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才能把这些词组合在一起? 这些哪里少了,都够一个普通家庭十年的开销了。 “周小姐,其实用不着这么多,这些都不是我该得的。”顾楼月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搪塞过去,“若周府不介意,下次有什么需要歌舞唱戏的人,能记得我,给顾某一份挣辛苦钱的机会就行。” 周卿卿又多追究了几句,可都被顾楼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堵回去了: “真的?只是这样就可以?” “可以了。” 周卿卿见顾楼月执意如此,便不再多说,可那眼神显然就不是愿意这样善罢甘休的,顾楼月只见着她默默地拿起一旁的歉礼,一股脑地塞到他的怀中。 胸前一下子便被塞了个满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周卿卿说道: “那这些,不许拒绝。” 说罢,提着裙摆便离开了,身后一排排小侍女连忙跟了上去,也没人在乎屋内的顾楼月如何了。 顾楼月回过神来之后,不免失笑,目光落到那周大小姐离开的方向,想了想片刻,又摇了摇头。 真是涉世未深呢。 “我不在,你倒是挺招摇的,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了?” 门外,一道熟悉的人影,伴随着有些不耐的声音,缓缓进入屋檐边的落影内。 …… “小姐,你慢点,等等!” 周卿卿一路快步迈着小步子,周家从小教到大的礼仪并没有让她忘记世家贵女走路的姿态,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拒绝,不但那位顾公子没有领下她的好意,还差点没完成父亲刚刚给她的任务。 “小姐!” 终于,周卿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内,停下了步伐,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冒出一丝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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