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月回过神,又道:“姜公公,凭着这些过往旧事,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策反谢阳,真正该死的,难道不应该是京城皇室吗?” “确实,皇上是罪魁祸首,但他已经成这幅模样了,复仇还有意思吗?”姜公公加重了话语中某些词语的尾音,在强调着对皇上复仇依然没有什么意义。 “顾大人,咱家不妨提醒你一句,当年可是北寒王屠杀了整个回鹘一族,在回鹘被灭族之后,他谢勋可是享受了十来年的荣华富贵,他当年便是借着回鹘一族的贸易翻身,娶了公主,得了名声,过河拆桥的事也有他的一份子在,他可是你的仇人啊!” 姜公公越说越激动。 江岭皱眉,大声道:“可是北寒王已经死了,他被皇上赐死是天下皆知的事!” “他死了又能怎样,当年皇上利用回魂花得了皇位,如今二皇子也是走了一样的路,过河拆桥的把戏重复上演,你就如此笃定谢阳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老子就是如此,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清醒点吧,谢阳的身上,也留着肮脏的皇室血脉!” 姜公公的话语仿佛带着数不完的倒刺般,将所有人都骂了个便,若不是皇上还神识不清地躺在床上,他恐怕直接赐死都不为过。 “顾大人,你莫不是觉着自己跟谢阳有了关系,就该一辈子为他卖命?同样是灭族,他可以从始至终受众人保护,而你却要在京城苟且偷生,不觉得不公平吗?你这一辈子,又何必为他而活。” 姜公公是会洞察人心的,他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可以直击人的内心最深处。 顾楼月与谢阳本就是一种天涯沦落人的相互依偎,但若是细品二人之间的细节,明眼人就会发现,顾楼月是九死一生活到了现在,谢阳却是有人为他暗自铺好了路。 江岭听着心颤,他无比期待又无比害怕地想要知道顾楼月的反应,可回过头,对方却无比淡然。 顾楼月冷笑一声,略带着一丝不解地问道:“姜公公,你说了那么多,究竟是想要我当个策反的内奸,还是个中立派人士,我怎么感觉哪一头都不讨好?” “顾大人,人这一生,最重要都是为自己考虑,活的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你困于皇宫这所笼子,太子殿下随时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你难道还要将希望寄托于远在千里之外的谢阳吗?没必要坚守对他的忠心,若是他心头有你,即使被你从后背捅一刀,也会原谅你的吧。” 姜公公一字一句都在动摇着顾楼月对谢阳的信任,他算是宫中的老人了,最擅长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 “顾大人现在下不了结论也没关系,回去多想一想,咱家这里还要照顾皇上,就不多留了。”姜公公道。 “等下,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皇上。”顾楼月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一句。 “顾大人请问。”姜公公让开了位置,让其上前。 顾楼月看了一眼床上那六神无主的人,淡淡地说道: “皇上,姜公公是什么人?” 姜公公眼眸一凝,脸色稍微变了变,论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顾楼月的问题能扯到他自己身上来。。 躺在床上的皇帝答道: “母妃身边的公公,陪我一同长大,后来跟了珈瑶远嫁出去,妹妹死后,便一直跟着我。” “他忠心吗?”顾楼月又问一句。 “忠心,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你觉得他会害你吗?” “不会,他从小一直保护着我。” …… 三个问题结束,顾楼月单独瞄了姜公公一眼,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老皇帝此时神识不清,所说的自然都是真话。 姜公公一直用着一堆没有依据的假设来诱导他,不断攻击着他的心理防线,既如此,顾楼月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以皇帝的真话破他虚伪的面具。 “姜公公,我这边就先回去了,若是我想开了,会直接跟李长颂说的。” “……嗯,顾大人慢走,咱家就不送了。” 顾楼月没了身影,姜公公身形顿了顿,转头看向那躺倒在床的老皇帝,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 “殿下,一切都太晚了。” …*…*…
第168章 阶下囚 顾楼月刚一出去,果不其然便有一堆侍卫在外头等着他。 没姜公公的领头,他依旧是那个困在京城的阶下囚。 “顾大人,回去吧。” 周玉箫是这一帮禁军的头领,带头上前,即使二人先前熟络,他话语依旧是不客气。 回去的路上 “现下战况如何?” 顾楼月头也不回,只留给他一个行走在前的背影,“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我估猜战况应该不好,你一个禁军统领身侧只跟了十来人,我记得前几日刚来京城时,你们至少有五十多人来押送我,难不成你周玉箫终于落魄了?” “顾楼月,你少拿这些话来激我!” 周玉箫恼羞成怒,却也不敢提着声音高呼,只能压低着嗓音,带着警告的眼神看着嬉皮笑脸的某人。 顾楼月也识趣地不再说话。 回去宫殿的路上,自然经过了那一座御花园,在经过转角时,周玉箫突然将其拉至一旁,且小声说道: “怕有人发现,我现在长话短说,你且记着。” 顾楼月当即眼眸一凝,神色也正经了三分。 “眼下江南,边塞的袭击相当猛烈,蜀地也有发生起义的事件,但跟那两地都没办法比,现下太子认为信王未死,在帮助边塞的反贼,所以这两日重兵出征边塞,而且他多半想从你的口中撬出对方的情报,你自己一切小心。” 顾楼月将这些话在心里一一记下,用以将来的不时之需 。 “李长颂他难道一点也不关注江南?” 顾楼月皱眉,论两地的兵力,江南不光有谢阳带来的人,还有李长爀留下的虾兵蟹将,所以光是在人数方面,江南就已经更胜一筹了。 但若是李长颂举兵出征边塞,恐怕会被他找到突破口。 周玉箫依旧压低声音道:“太子手上挟持的五皇子李长煜,五皇妃是江南沈家,为保五皇子,他们一直在给京城递送情报。” 顾楼月眼神一暗,“难怪。” “我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二人的谈话不过几个瞬息之间,临别之际,周玉箫突然说了句不太搭的话:“我上次让你留意身边人,注意到什么不同了吗?” 顾楼月摇头,“没有,我身边没什么异常。” 周玉箫一时间语塞,似是有很多想说出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甚至还不由得提醒地问道:“那个姓江的,就没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成熟了许多,应该是你的功劳。” 周玉箫:…… 二人重回队伍里,侍从都是周玉箫的亲信,所以不担心告密的风险,可这些手下人看着周玉箫那百思不得其解的脸色,当即警惕起来,手抚上腰,随时准备拔刀, 江岭倒依旧是一脸淡然,见到顾楼月回来后,嘴角边多了抹淡淡的笑。 “回去吧。”顾楼月道了一句,顺带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今天网上吃什么?” “顾大人,不是说吃鱼吗?” “对哦。” …*…*… 顾楼月回去后,又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醒来之余便闻到一股鱼肉的鲜味。 起身看向前,江岭已经端来了食盒,带来了清蒸鱼和几道小菜。 哎,他真是越来越颓废了,估计再过个几天这样的日子,他就彻底废了。 “顾大人,来吃吃看,这条鱼刚好蒸了一个时辰,才出锅的。” “好。”下了床,顾楼月快步走到桌子前,扫了一眼,皱眉道:“你也拿一副碗筷,别老是看着我吃啊。” “……嗯,我去小厨房拿一副来。” 江岭说着便离去了。 顾楼月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来,沾了沾底座的酱油,随后放入口中,一股鲜味油然而生,鱼肉不柴不腥,蒸的恰到好处。 突然有些想念谢阳了,还记得那家伙在去江南前同他说过,要一起垂钓,然后就着岸边吃着烤鱼,同赏江南明月。 结果到了江南,忙前忙后,有时连吃饭都是凑合着吃,现如今他倒是闲下来,在京城里面有人管着一日三餐,还能吃上清蒸鱼,心里不禁惦念起某人来。 咚—— 突然,门被破开,转瞬间跑进来几个身着锦衣卫的侍从,他们进来便四处张望,看到顾楼月便立即上前。 顾楼月筷子上正着一块肉,还没等他放进嘴里,便被人一手一条胳膊地青了出去。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顾大人,得罪了,太子殿下要求,属下无有不从!” 顾楼月心眼也是大,一步三回首地道:“你们就不能等一下吗?那个鱼我可才尝了一口啊,你们不能浪费粮食啊!” “时间不等人,大人,您就别想着吃鱼了。” 这些家伙估计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眨眼的功夫,便将顾楼月带了出去,就像土匪绑架一般,也忽视对方的死缠烂打,若不是时间紧迫,他们估计早就找个布条子把顾楼月的嘴堵上了。 周遭的太监婢女避之不及,他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宫中的主子一个不高兴,处死阿猫阿狗都是很随意的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带走,他们甚至都不会多议论一句。 啪嗒—— 然而,就在这忽然安静下来的院落里,突然发出了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 江岭手中空荡荡的,一双筷子在一堆碎瓷片中来回碰撞了几下,最后落于平静。 “江统领,别看了,顾大人被人带走了。” 小婢女见他愣住不懂,提醒道。 “我知道,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 小婢女:“哪有啊,我们就是做一些分内的事,你自己才是,照顾顾大人不眠不休的,这几日好好休息吧。” 眼前这位江统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听说原来是个江南的禁军头头,来时还有不少小姐妹想打探他的消息,可后来看到他像个下人一般伺候着顾楼月,之前的仰慕便通通变成鄙夷。 毕竟若不是世道所迫,谁愿意伺候人去? 小婢女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些天她也是观察着,江统领对顾大人几乎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有时看着顾大人的眼神还残渣些旁的东西。 处在宫中的多年经验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一定不一般。 江岭自然是没注意到眼前小姑娘内心的想法,对于她表示关心,他“嗯”了一声,点点头随后转身,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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