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苍玄院大门敞开,众弟子踏进踏出,段辰偶遇相识之人,招呼几声。 末了,三拐四绕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前。 他的屋子位于苍玄院最里侧,平时无人踏足这里。 唯有风雪中几株落败的干枯银杏长于此地,安寂清幽。与苍玄院前院的热闹相比,相差甚大。 段辰沿着通往屋门的石子路走去,他伸手摸了摸悬挂的门锁,哐哐几声,锁环打开,木门应声后敞。 房内窗牖虚闭,段辰伸手轻推木门,吱呀声回响在黑静的房间中,半响才消。 段辰一只脚刚刚迈入,还没等整个人进入屋子里,余光旁就瞥见黑暗中,走出一人来。 身影高大,方才站于柜子的斜角处,段辰竟全未发觉。待他侧身躲避时,早已不及,那人的一只手探到了段辰身前。 段辰拍剑跃起,不成想残雪剑被一把抓住,牢牢不动,段辰施力几次夺回,都未能如意。 突得,那人脚步旋转,站在了段辰身后,握着残雪剑的手并未松开。 段辰双手用上,使劲争夺。那人单手的力道之大,段辰犹不能及,察觉此人立于自己身后,段辰抬起手肘就要使劲撞去。 那人始料未及,正正撞了个响,段辰耳旁闻得他喉中闷哼一声,气息沉厚了几分。 料想自己成功得手,段辰正要转身回头看去。 此时,一双强劲的臂膀已绕了上来,紧紧环抱着他,段辰大骇,眼睛圆瞪。 瘦削的下巴轻轻地搁在段辰的肩膀上,吐息间的温热喷在光裸的脖颈处,激得段辰腿上一软。 剑柄的铜质鞘壳咔咔抖动,段辰掌背青筋绷起,整个人血气翻涌,脸上染成怒红。 青峰山还有此等采花贼!! 还未等段辰豁出去与他拼个死活,就听一熟悉的声音说道, “你还真下得去手。” 段辰愣住了,整个人软和下来,肩膀僵直,眼眸泛现亮光,眨巴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开始更新了~
第44章 凌景逸双手沿着雕纹嵌玉的剑柄一路向下,细碎的磕碰声轻响,此刻修长的五指已滑到了段辰的腰封边。 紧绷的束带贴着精劲勃发的肌肉,凌景逸手掌恰好能够全部拢住,他忍不住施力捏了捏。 “呃…嗯。”段辰惊呼。 身体陡地颤动,段辰恍惚过后,架起的手肘突然向后撞去。 凌景逸吭哧一声,腹部再度吃了一击,剑眉微皱,额间渗出稀薄的细汗来。他一手捂住肚子,背部略微弯弓了下去。 段辰闻得身后异响,急忙回头看去,他面上一讶,双手径直扶上了凌景逸的胳膊。 “怎么样?!肚子受伤了。”段辰目光在凌景逸腹部转来转去,一只手直接就要拂碰上去。 凌景逸眸光一现,巧妙地避了避身,手臂垂落挡开了段辰探进的手掌,唇角轻勾,语气轻松道,“逗你的。” 段辰抬头见他俏扬的眉眼,尽是一副喜愉的神色,想来方才自己根本没使上力,便瞬时明了凌景逸捉弄。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转身向旁近的木桌走去,拖开椅子,坐了下来。 凌景逸笑了笑,绕到段辰身后,只是说道:“早间去哪了?” 段辰思绪回转,想及凭泉洞遇见的一幕幕,他抬头看向凌景逸却是问道:“昨夜的黑衣人,你可有见到?” 噙笑的双眸在短暂凝滞后,复浮现更浓的笑意,凌景逸悠悠道:“昨夜?” 他的语气带着奇怪的音调,段辰一听,身上顿感不舒服起来,像是有无数条小虫子啃噬着肌肤,酥酥麻麻的。 段辰压下即将乱了拍的心跳,转身面对凌景逸,追问道:“那人异样非常,想来…想来会与当日刺杀之事有关。” 两件事并无直接关联,但段辰预感强烈。 追杀之人抛掷玉佩至地面的叮当声,在段辰脑海中日夜重演。 那块莲花玉佩与段辰的那枚极为相似,若不细细看来,定是分不出那多处的两瓣。 他不断追溯往日的细节,想找出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 莲花玉佩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贴身之物。 千里迢迢赶来,布下天罗地网,仅仅只冲自己一人。 或许..或许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段辰眼睛亮了亮,他伸手抓住凌景逸搁在椅背上的手掌,语气激动道:“找到他,就能知道刺杀之人的目的了!” 凌景逸面色愈加沉重,在段辰指尖触碰到的一刹那,眼睫骤垂。视线落在了段辰因握捧住自己手掌,而微微出露的一小段腕部上。 他顺手回扣住段辰的掌心,脸色如常,轻声道:“夜里太黑了,没看见。” 也是,凌景逸那时站得较远,又以黑纱斗笠遮面。 段辰紧攥的掌心,松了些许。没瞧见,属实正常。 凌景逸低头,手上加力,拉着段辰从位置上站起来。段辰抬头瞧了一眼凌景逸,并未言语,任由凌景逸引着他到了床边。 “趴下。”凌景逸道。 段辰瞪大眼瞳,一脸的不可置信。昨夜才刚….今天又….凌景逸是疯了吗?! 段辰在心中震惊无数次,不就是昨晚心血来潮答应了他一个要求,难道自己得还一辈子了。 两眼一晕,就要倒下去时,听到凌景逸接着说了一句:“上药。” 段辰脸色回过血气,寻了床铺上头的木枕,垫于肚子下,俯身趴卧了下去。 侧转的脸颊懒懒地卧入被褥里,手臂垂落于床铺之外。掌心逐渐摊开,裹圈的白色布条出露在外。 段辰动了下手指,布条随之移了移位置。想了想,段辰开口对凌景逸说道, “这两件事虽无关联,但我总觉得那人不简单。” “不过他并为伤害与我,可能也不是坏人。” 凌景逸并未回话。 忽得,段辰臀股一凉,他本已合上的双目倏地睁开,上半身挣扎着仰起,活脱脱一条岸边失水的鱼儿。 一只强劲的大手早已按在了段辰的腰上,任他如何挣揣,依旧牢牢钉在床上。 “上药呢,别乱动。”凌景逸见段辰反抗剧烈,于是出声道。 瓷器哐当,凌景逸手指从中挖出大块乳白色药膏来,探手擦去。 刺痛混着冰凉席卷了段辰全身,他忍不住吭哧了几声。 凌景逸指尖微顿,匆匆结束后,就将旁侧的被子拖来,盖在段辰身上。 段辰不再挣扎,整个人陷入了柔暖的轻棉中。 真好,凌景逸还在被子里放了个汤婆子。 迷迷糊糊地,段辰只觉些许的困顿,他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开。 凌景逸将被子拉来,边边角角处整齐塞好后,手往上移了几寸,隔着软被极轻地拍了拍。 身体前倾了一些,用着仿佛哄孩子的声音道, “黑衣人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嗯?” “知道了吗。” 药膏中加了一味安神草,加之段辰昨夜累疲交加。他眼眸只眯开一丝缝隙,嘴巴动了动,哼出细小的一个音来。 不知是听见后的应答,还是睡得舒服惬意,不自觉发出的。 凌景逸叹了口气,提着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 他从床边站起,走至柜案边,背对着段辰解开了外袍。 一层一层衣物剥落,润皙的肌肤暴露在外,大臂和肩膀处多了几道极浅的剑伤,似是刚愈,还透出浅红的痂痕。 平坦的腹部此刻圈绕止血布条,纯白的布条渗透大块血迹,凌景逸利落地将它褪了个干净,举起药罐倒在了伤口之上。 过程中,凌景逸安静无声。结束后,额间脖颈已冒出薄汗。 收拾完毕之后,他垂眸思索片刻,在怀中掏找。 一块质地上乘,泛着莹泽的玉佩慢慢出现在他的掌心。 正是段辰日思夜想的莲花玉佩。 凌景逸走至段辰床边,提溜着系绳,贴着段辰的面上,举近玉佩。 “这个,就先交由我保管了。” 玉佩在半空中晃悠,下方的小穗摇摇摆摆,绳结上挂的两颗小圆球当啷作响,轻细的声音唤不醒已陷入沉睡的段辰。 凌景逸自顾自将其再次塞入怀中。全然不管段辰有无听见,是否答应。 明灯在一下急速的吐气声中熄灭,室内没入黑暗。 段辰醒来之时,是在午后,临近黄昏的天,带着橘红的光晕。 腿先是向前踹去伸展开来,垫于下巴的手臂动了动。段辰双目缓缓睁开,看清眼前之景后,他骤然反应过来。 怎么睡着了?! 段辰懊恼地揉了揉脑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待他提靴蹬腿,套入一半时,他讶然全身通畅了不少,精神不再如晨曦起寝那般浑噩劳累。 那处也没有了撕裂的痛疼。 段辰恍惚片刻,等他再次抬头,发觉屋内竟又只剩他一人,心头略感说不出来的寂寞。 “咚,咚,咚。”沉重的击门声响起。 “段辰在吗?” 段辰滞了下,随后一面向门边走去,一面回道,“来了。” 木门吧嗒一声,从里打开,芙临脑袋立时往内伸了伸,“怎的一天都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昨晚被冻傻了呢?” 段辰笑了笑,说了几句身体不适,睡得久了些的话敷衍过去。 木门完全敞开,芙临目光在里头打量了个遍。见只有段辰一人,窗牖纱幔皆紧闭,确实是一副睡了许久的样子。 幽幽飘来的一丝极浅药味传入了芙临的鼻腔。她嗅嗅鼻子,皱了皱眉头,说道,“有药味?” 段辰双目一愣,身形僵硬了刹那,他磕绊着开口道, “哦,这个啊!” “昨夜练武的时候受伤了。” 芙临眉目锁紧了几分,重复道:“受伤?” “对呀,昨天晚上黑,看不大清,夜里风还大,刀剑锋利,练着练着,一不小心就割破了。” “不过都是小伤,已经好了。” 段辰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直至他一只手扒住门框,眸光四处转溜从天看到地,继而转到了芙临脸上,最后朝她真挚地点了点头。 芙临听着段辰一大口气说完话,只见他呼吸厚重了不少,面上还浮现了浅粉的红晕。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提,平日里段辰是个沉稳的性子,也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急迫。 芙临停顿了一会,才想及说辞,道“….好….,你无事就行。” “对了!”芙临整个人蹦跳起来,她快速说道,“申时,大殿设宴摆席,去晚了可就吃不成了。” 二人走出院子,拐入宽阔廊道。石阶直长,通向高处云雾缭绕的琼宇殿楼。 路上俱是赶赴大殿参加晚宴之人,三两成群,嬉闹欢笑。 “这晚宴是何时设摆的?之前怎么未有听说过。”段辰不由得好奇,他来青峰山的时日不算短了,与众人相处的也算融洽。开办如此宏大的宴席,他竟从未听闻过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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